第4節(jié)
祖父跟前兒也是一樣,她就不信簡君平與古氏會不安排自己人在祖父跟前兒伺候,那么告訴父親與告訴祖父,結(jié)果自然也是一樣,簡君平不是說了嗎,祖父總不能讓祖宗傳下來的爵位與家產(chǎn)無人繼承,無人替他養(yǎng)老送終,必定會胳膊折在袖里,指不定反而還會替簡君平遮掩,保住簡君平和崇安侯府的名聲也未可知。 那她豈非比前世還要死得憋屈?她縱仍難逃一死,也必要拉了二房一家三口都給自己墊背才是! 便簡君平與古氏投鼠忌器不敢狗急跳墻,兩房自此也算是徹底反目成仇了,以后他們再算計起他們父女來,豈非越發(fā)肆無忌憚,連偽善都可以摒棄了? 簡君平又精明能干,古氏娘家如今也還得力,不像母親的娘家,原本外祖父就只是區(qū)區(qū)四品的國子監(jiān)司業(yè),只占了個“清貴”與“桃李滿天下”的名聲,偏她才出生幾月,外祖父還一病去了,不但絲毫助力給不了母親,還得母親時常偷偷接濟外祖母和舅舅并兩個姨母,實力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亦不能趁機將二房給分出去,饒簡潯恨毒了簡君平,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崇安侯府還得靠他來撐門面,不然就剩祖父一個老殘和父親一個病弱,不用敵人怎么樣,崇安侯府自家先就要沒落了。 這樣的情形祖父與父親定是都不愿意看到的,父親沒準兒還會主動“委曲求全,退位讓賢”,他礙于自己身體不好,才智平庸,卻忝居世子之位,反讓聰明能干的弟弟屈居己下本就多有愧疚,再出了這樣的事,做出這樣的決定簡直就是必然的。 至于祖父,手心是rou,手背也是rou,他心里未嘗對簡君平就沒有愧疚的,再一想到自己去后,大房明顯比二房弱得多,屆時二房想再對付大房,更是毫無顧忌了,倒不如現(xiàn)在就讓大房退讓,好歹還能為大兒子留一條后路,便也默許了父親的退讓呢? 那簡潯重活一世又還有什么意義,作惡的人反而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償所愿,苦大仇深的苦主卻什么都沒有了,以后更得寄人籬下,受盡白眼與屈辱,——世上豈能有這樣便宜的事! 簡潯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妥善的既能救下自己和父親,又能讓侯府維持現(xiàn)狀暫時不變的法子來,懊惱得她直捶床,為什么她如今這樣小,什么都做不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簡潯忙閉上了眼睛。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便走到簡潯面前,替她捻起被子來,簡潯故意“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借翻身的動作將眼睛覷開一道縫,飛快看了一眼來人,就見不是別個,卻是何mama。 何mama紅腫一片的眼里全是掙扎與愧疚,但最終,她也只是定定看了簡潯一會兒,蹣跚著出去了。 簡潯這才睜開眼睛,冷笑起來,你們一家都吃我母親的穿我母親的,更是仗了我母親的勢,才能在崇安侯府橫著走,過得比小戶人家的主子還體面幾分,到頭來還敢背叛我們母女,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等等,仗勢? 對啊,她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她和父親是勢單力薄,卻完全可以借其他有權(quán)有勢之人的勢啊! ------題外話------ 感謝親們的鉆鉆和花花,感謝大家的一切支持,瑜一定會把文文寫好,不辜負大家的心意哈,么么么么(^_^)(^_^) ☆、第九回 決定 一想到自己和父親完全可以借別人的勢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簡潯的大腦立時飛快的轉(zhuǎn)動起來。 那個人一定得比簡君平聰明,比簡君平強大,還要有能凌駕于崇安侯府之上的權(quán)勢才是,不然他怎么好貿(mào)然插手別人的家事?說白了,就是仗勢凌人。 當然,那個人還得足夠可靠足夠嘴緊,“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三歲小兒都明白,簡潯可不想讓自家成為整個盛京城茶余飯后的笑話兒,崇安侯府可要不了幾年,就是她父親和未來弟弟的了。 念頭才閃過,簡潯的腦海中便下意識閃過了一個人來——攝政王宇文修。 后者只比自己大兩歲,雖然按如今的年紀來算,還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但她卻是親眼目睹了后者十六年后,是怎樣權(quán)傾朝野,跺一跺腳,整個盛京城便要抖三抖的,這樣一條粗大腿,不趁如今對方身處微小時抱起來,更待何時? 不過……任宇文修以后如何權(quán)勢滔天,這條粗大腿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難道還能指望一個六歲的孩子,阻攔住精明世故的簡君平不成?自己真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簡潯不由勾唇無聲的苦笑起來。 可除了宇文修,她還能借誰的勢呢? 外家外家不得力,本家本家以崇安侯府為尊,說白了就是以簡君平為尊,盛京其他有權(quán)有勢的親王郡王國公們,便與崇安侯府有交情,也是看的祖父,然后便是簡君平,而且他們肯不肯插手簡家的家事不說,畢竟“仗勢凌人”真不是什么好名聲,那些王公們輕易是絕不肯扯下這塊遮羞布的,便他們肯插手,只怕結(jié)果也會與她所期許的大相徑庭,她反而是在引狼入室,豈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簡潯再次苦笑起來,她方才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宇文修,其實除了知道宇文修將來足夠強大以外,也是因為心里知道自己根本無人可靠罷? 無奈的翻了個身,簡潯不死心的又將記憶里自家所有的親朋故交翻了一遍,最后悲慘的發(fā)現(xiàn),她果然指望不上別人。 難道她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前世的悲劇再次上演,讓自己再重蹈一次前世的覆轍不成?不,她絕不能讓前世的悲劇再重演了! 說來宇文修雖還得等十幾年才能權(quán)傾朝野,她也不是就等不了這十幾年啊,只要父親能平安度過此番的劫難,她可以先忍下心中的仇恨,待新夫人進門后,再慢慢兒的圖謀后事,只要父親在一日,簡君平的狼子野心便休想得逞,侯府的現(xiàn)狀也短時間內(nèi)改變不了,而她縱得多等上十幾年才能報仇雪恨,又有何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何況報仇雪恨并不是她此生最主要的任務(wù)和目的,讓父親能壽終正寢,讓自己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活得更恣意更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她好容易才得來了這第二次生命,卻得日日都圍著禽獸不如的簡君平一家三口轉(zhuǎn),讓他們占據(jù)她全部的視線和精力,他們也配? 簡潯豁然開朗,忙順著這一思路繼續(xù)往下想起來。 她記得宇文修在領(lǐng)兵打進皇宮以前,一直都聲名不顯,她還是偶爾一次聽皇上氣急了,罵他‘豎子該殺’時,方知道了有這么一號人物的。 對其有進一步的了解,卻是在她做孤魂野鬼的那兩年,她每天夜里都在皇宮里飄來飄去,將偌大皇宮里所有人的喜怒哀樂都盡收眼底,慢慢兒的自然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說來宇文修后來雖權(quán)勢滔天,打小兒卻是個再命苦不過的,他母親??ね蹂麜r,因為難產(chǎn)一尸兩命,都已小斂了準備封棺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ね蹂乖谒篮笊铝怂?/br> 世人都稱這樣的孩子為“鬼之子”,視其為極度不詳之兆。 ??ね趼犃诉@樣的話后,一是為愛妻之死傷心欲絕,二是擔心兒子會為自家?guī)頌碾y,于是在發(fā)現(xiàn)宇文修出生后不到兩個時辰,便打發(fā)人將其送到了自己遠在京郊的莊子上去,打算任其自生自滅。 所以宇文修雖身為??ね醯牡臻L子,盛京城內(nèi)卻一度鮮少有人知道他,更沒有人見過他。 簡潯想到這里,忙凝神想起睿郡王那個莊子的具體位置來。 宇文修后來恨??ね跞牍?,她前世也十幾年都未曾聽說過盛京還有這么一號人物,可見宇文修在睿郡王那個莊子上待的年份不短,如今他更是只有六歲,必定一直在那個莊子上,她只要盡快找到那里,給小宇文修噓寒問暖雪中送炭一番,不愁他不視她為親人。 那等到將來他發(fā)達以后,她仗著他的勢,到哪兒哪兒都橫著走,想讓誰生誰就能生,想讓誰死誰就得死,又會是什么難事不成?以簡君平的心計城府還有能力,要徹底的打倒他也確實不容易,關(guān)鍵他還占了她長輩的名分,就得這般簡單粗暴,讓人縱敢怒也不敢言的才好。 唔,那照這么看來,她明兒還得如了簡君平和古氏的意,讓自己被“擄走”,然后借此機會,去找宇文修了? 畢竟宇文修再怎么不受睿郡王喜愛,總是郡王嫡長子,她若大張旗鼓的去找他,難免會惹人動疑,若再讓人誤以為她的行為是代表的崇安侯府,而不是她的個人行為,惹出什么麻煩來,就更糟糕了。 倒不如以“求救者”的身份“無意”闖入宇文修所在的莊子,倚小賣小的先纏上他,再慢慢兒的讓他視她為親人,如此“自然”的相遇,當然也就不會惹人懷疑了。 不過她如今到底太小,這事兒終究離不得旁人的幫助,不然假擄人變成真失蹤,她哭死了也是白搭;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她必須得提前提醒父親一番,讓他知道她一定會平安歸來,一定要等著她才是,不然她縱傍上了粗大腿,為自己找到了一座全天下最大的大靠山,又還有什么意義! 簡潯遂又思謀起一應細節(jié)來,連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了的都不知道。 ------題外話------ 看文的親們,把手舉起來,讓我看到你們的手好嗎?(^_^) ☆、第十回 選擇 次日,何mama再對上簡潯時,便從說話的語氣到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多少帶出了幾分不自在來,眼神亦是躲躲閃閃的,不敢對上簡潯的臉,雖然她一直極力自持著。 簡潯只當沒看見,簡單的用過早膳后,便不顧古氏的勸說,讓何mama引著自己去了前面母親的靈堂,既是想為母親盡最后一份心,也方便給自己制造趁人不備時,偷溜去見父親一面的機會。 古氏見勸不住簡潯,她也不是真的想勸,潯姐兒若一直待在他們二房不出去,到頭來卻被人“擄走”了,他們二房休想脫得了干系不說,她更是首當其沖要遭殃,所以潯姐兒當然還是在其他地方被“擄走”更妥當。 于是古氏將簡沫安頓好,忙也領(lǐng)著人去了前面。 崇安侯府此番沒的是世子夫人,就算段氏娘家沒落了,那也是世子夫人,自然盛京城內(nèi)但凡有點頭臉的人家都來了人吊唁,所以與昨日一樣,仍是到交午時,靈堂才終于漸漸清凈了下來。 古氏要招呼來吊唁的女賓們,如今侯府內(nèi)就她一個女主子,縱有簡氏族中的長輩妯娌們從旁協(xié)助,好些客人也必須由她親自出面招呼,是以吩咐自己的貼身mama古mama照顧好簡潯,并從近枝族人家里借來暫時充作孝子的侄子簡泊簡江等人后,她便忙忙去了敞廳里。 余下簡潯左右看了看,拉了何mama的衣角,小聲道:“mama,我想去凈房?!?/br> 何mama聞言,忙與古mama打了個招呼,便帶著簡潯出了靈堂,直奔后面的凈房。 不想行至半道,簡潯卻忽然朝著與凈房相反的方向大步跑去,急得何mama忙追了上來:“小姐,走錯了,凈房在那邊兒?!?/br> 簡潯充耳不聞,只管往前跑去,何mama沒法,只得又追了上來,一直到過了一扇月亮門,到得一個僻靜的小天井里后,她才終于追上并攔住了簡潯,喘著氣問道:“小姐,您這是要去哪里?幾位侄少爺還等著小姐用午膳呢,我們且快些回去罷,省得大家等急了。” “我要去見父親,mama若是愿意帶我去,當然就最好,若是不愿意,我自己也能去,就看mama自己怎么選了?”簡潯仰頭看著何mama,雖也在喘息著,說出的話卻讓何mama心里猛地一驚,莫名生出了‘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的念頭來。 簡潯的確在給何mama最后一次機會,既是為著何mama曾經(jīng)對母親的忠心耿耿和對自己的悉心照顧,也是因為自己實在無人可用,接下來的計劃想要成功,怎么也少不得何mama的幫助。 只可惜她終究還是失望了,何mama眼神躲閃來躲閃去,還是強笑著開了口:“大爺如今正病著呢,小姐還是別去打擾他休息了,且萬一不慎過了病氣,大爺心疼之下,病情豈非也要越發(fā)加重了?還是讓奴婢抱了小姐回去用午膳罷?!?/br> 一面說,一面蹲下身子,不由分說抱起了簡潯,轉(zhuǎn)身便大步往回走去。 簡潯也不掙扎,她早知道自己如今人小力微,再如何掙扎都是沒用的,便只是壓低了聲音,以僅夠自己和何mama彼此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這么說來,mama到底還是在自己的兒子和我,在自己的兒子和你們一家子的前程性命之間,選擇了前者了?” 何mama整個人如遭雷擊,哪還抱得動簡潯? 簡潯趁機滑到地上,又跑回了方才的小天井里,攥緊手里的碎瓷片,開始等待起何mama做選擇來。 她早想好了,若何mama最終選擇了她,當然更多還是為了挽救自己一家子的前程性命,她便既往不咎,等此番之事了了,仍信任她重用她,到底這么多年的情義,且她也實在無人可用,何不變廢為寶呢? 反之,若何mama仍執(zhí)迷不悟,那她也只能痛下殺手,一面嚷嚷著何mama瘋魔了,竟想殺了自己,一面往人多的地方跑了,這幾日府里辦喪事,各處來來往往的人都只有比以前更多,沒有比以前更少的,她成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她先前故意打爛那個青花瓷的茶杯,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謝天謝地,在緊張的等待了一會兒功夫后,何mama到底還是蹣跚著也走進小天井里,跪倒在了簡潯面前:“小,小姐,您都知道了?奴婢也是不得已啊……”話沒說完,眼淚也是嘩嘩落下,哽咽得再說不下去了。 簡潯暗自松了一口長氣,到底何mama還良心未泯,到底她還是賭贏了! 面上卻不表露出來,仍緊繃著一張小臉,冷笑道:“不得已就可以昧良心?不得已就可以忘恩負義?不得已就可以背主犯上了?”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何mama越發(fā)羞愧難當,整個人也越發(fā)縮成了一團,若地上此時有一道縫,她都恨不能立時鉆進去了。 竟沒有意識到,簡潯此刻說的話,還有她說話時的語氣和氣勢,根本不是一個四歲多孩子該有,甚至能讓她一個成人,被壓得只差喘不上來氣兒的。 好半晌,她才哭出了聲來:“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禽獸不如,小姐這就帶了奴婢去見大爺,把事情回了大爺,讓大爺發(fā)落奴婢罷,不管大爺是要打要殺還是要賣,奴婢都絕無半句二話,只求大爺與小姐,能饒了奴婢那不成器的兒子一條賤命……” 自己都死到臨頭了,還不忘保全兒子,說到底何mama也是一片慈母心腸,才會被簡君平和古氏拿住了軟肋,只能助紂為虐的,雖其心可誅,卻其情可憫……簡潯暗自嘆息一聲,叫了何mama起來:“我是要去見父親,不過,我沒打算將事情告訴他,mama也最好什么都別表露出來,我另有打算?!?/br> 另有打算?何mama淚眼婆娑之余,一臉的茫然,終于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家小姐與平時大不一樣,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一般了。 又聽得簡潯道:“至于我的打算,我如今還太小,可離不得mama的幫助,若是mama愿意幫助我,事畢后我一定既往不咎,連奶兄欠的債,還有他的前程,我都可以負責到底。當然,若是mama不愿意,我也絕不會勉強,只是mama一家會不會落得骨rou分離,甚至家破人亡的地步,我就說不好了,mama自己選罷!” ☆、第十一回 天倫 “……爹爹方才便說了,爹爹已好多了,只是怕你人小體弱,過了病氣給你,才不肯見你的,如今你親眼看到爹爹已好起來了,總可以放心了罷?”簡君安輕撫著女兒的頭頂,瘦削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自愛妻去世以來,第一個由衷的笑容。 他說完,到底還是怕真過了病氣給女兒,忙收回自己的手,讓何mama將簡潯領(lǐng)得離自己遠些后,才又道:“還連‘爹爹是不是不要你了’這樣的傻話兒都說出來了,真是個傻丫頭,你是爹爹的心肝寶貝嘛,爹爹怎么可能不要你了?” 簡潯將父親滿臉的溫柔與慈愛看在眼里,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年代實在太過久遠,與記不清母親長什么樣兒,對母親的感情也早淡得不能再淡一樣,她也早記不清父親的樣子,記不起父女之間那種血濃于水的深厚感情了。 可如今見了父親,她才知道,那種血濃于水的感情,根本不是時間與空間能隔斷得了的,她早練就得收放自如的眼淚,到了這種時候,也早不由她控制了,——想不到經(jīng)歷了那么多,她還能再次見到父親,活生生的父親,真的是太好了! 滿腔酸澀與喜幸之余,簡潯還忍不住為父親的話有幾分難為情,方才父親不肯見她時,她可是在外面撒嬌撒潑干嚎了半天,當時一心只想達到目的,無暇他顧還沒什么,這會兒再回頭一想,簡直不堪回首啊,別人當她只有幾歲,她卻是深知自己早已二十好幾了的,再來做這樣的小兒形狀,簡直就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嘛! 不過只要能見到父親,能挽回父親的性命,改寫父親和她的既定命運,她就算日日裝嫩又何妨,就當是彩衣娛親了! 見女兒見到自己,與自己當面說上話兒后,反倒哭得更傷心了,簡君安慌了,忙道:“這是怎么了,眼淚跟決了堤似的,真生爹爹的氣了不成?好好好,爹爹答應你,等爹爹病好以后,便立時接你回咱們自己家里,以后我們爺兒倆再也不分開了,潯姐兒別哭了好不好?” 沒想到話音未落,簡潯便已叫了一聲:“爹爹——”,撲到簡君安懷里,哭得更傷心了。 她已不記得前世自己被擄走前,是不是也曾見過父親了,以簡君平和古氏的心機城府,應當是沒讓她見的,以致前世他們父女連最后一面都未見上,若自己不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回來,這會兒的這一場見面,豈非便將是他們父女的最后一面了? 簡潯恨得滴血,痛得徹骨,然到底沒忘記時間緊急,很快便在父親的安撫下平靜了下來,余光忽然瞥見何mama在一旁白著臉紅著眼睛,一副搖搖欲墜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忙狠狠瞪了何mama一眼,瞪得后者一激靈,到底把忍了幾次都差點兒沒忍住的話,給徹底忍了回去,才軟聲道:“mama,我渴了,也有些餓了,你能讓人去給我做一碗杏仁露來嗎?再把大家都帶出去,我要單獨跟爹爹說話兒,誰也別想偷聽!” 最后一句明顯孩子氣的話兒,引得屋里服侍的人都抿嘴笑了起來,倒是沒覺得有什么異常,只有何mama,心知小姐這是要跟老爺說正事了,有心留下來相機把事情挑明了,以免小姐真那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關(guān)鍵她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啊。 可想到小姐的話,想到小姐說話時那種絕不可能出現(xiàn)在幾歲孩子臉上的冷然表情,還有自己一家子的前程性命,再想到一旦老爺知道了,定然會派了人暗中保護小姐,那小姐便出不了什么大事,何mama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應聲領(lǐng)著屋內(nèi)服侍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