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簡潯這才坐到簡君安膝頭,軟糯糯的問起父親的身體狀況來:“爹爹真的已經(jīng)好多了嗎?您可一定得好好吃藥,早日好起來才是,她們都說娘到天上去了,再不會回來了,爹爹可不能也到天上去,那潯兒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家里,得多害怕啊?潯兒不要,潯兒一輩子都不要和爹爹分開,爹爹,你答應潯兒好不好,好不好嘛?” 得虧她昨夜才見過簡沫是如何對著古氏和簡君平撒嬌的,不然這會兒讓她自己憑空發(fā)揮,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了。 簡君安的眼圈瞬間紅了,既是心疼女兒的天真無邪,也是想到了亡妻。 崇安侯夫人過門快一年才有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崇安侯便奉皇命上了戰(zhàn)場,且一度生死未卜,崇安侯夫人憂懼之下,胎氣大動,差點兒就要保不住腹中的胎兒,后來一直到臨產(chǎn),崇安侯夫人都再沒出過自己的院門,方艱難生下了他。 以致簡君安打小兒便身體不好,十日里倒是一半兒時間在請醫(yī)問藥,好在隨著年歲漸長,他的身體還是慢慢兒好了一些,但較之常人,依然弱得多,崇安侯與崇安侯夫人為此都十分心疼長子,只要是長子的要求,就沒有不答應不滿足的。 所以在簡君安無意看到了待字閨中的段氏,并一見鐘情,提出想迎娶段氏之時,崇安侯夫婦雖覺得段家門第不夠高,段氏人也生得單弱,實在不堪勝任簡氏宗婦之責,為了不讓兒子失望,到底還是咬牙答應了這門親事。 及至段氏過門后,果然管家能力有所欠缺,但她出生書香門第,琴棋書畫俱通,人又溫柔謙和,簡君安與之朝夕相處下,怎能不越發(fā)的喜愛她? 夫妻幾年下來,就沒紅過一次臉,亦連崇安侯夫人也漸漸真的喜歡上了她,特意定了出身與之相當,人卻能干得多的古氏為次媳,旨在替她分憂解勞,若不是真的拿兒媳當女兒了,再考慮不到這般周全的。 如今段氏卻忽剌剌去了,還一尸兩命,叫簡君安如何不傷心欲絕,恨不能隨她而去?也就想著自己若再去了,女兒便將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兒,還不定怎生可憐,方強自支撐到了現(xiàn)在。 簡潯見父親只是一臉悲傷的定定看著自己,并不說話,知道他是想到了母親,不想讓他一直沉浸在悲傷里,畢竟“怒傷肝,悲傷肺”,忙又搖著他的手臂道:“爹爹,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簡君安這才回過神來,強笑道:“好,好,爹爹答應潯兒,一輩子都不和潯兒分開便是?!?/br> ☆、第十二回 開始 簡潯又陪著父親說了幾句話,估摸著簡君平也是時候該得到消息趕過來了,這才偏頭與簡君安道:“爹爹,潯兒長這么大,還從沒去京郊玩兒過呢,聽說盛京好多大戶人家在京郊以西都有溫泉莊子,咱們家在那里也有莊子嗎?潯兒可真想去瞧瞧,不過爹爹放心,就算莊子上再好玩兒,潯兒也不會忘了爹爹還在家里等我,一定會盡快平安回來的,爹爹也一定要好好兒的,等著潯兒平安回來好不好?一定哦?!” 除了以這樣的方式提醒父親,簡潯實在再想不出旁的既可以給父親提供線索,能早些派人去找回自己,更讓父親安心,務必撐到自己被找回來,又不露出馬腳,讓他現(xiàn)下便動疑的法子了。 雖然她真的很舍不得在天人永隔的長久分離后,剛與父親團聚,便又要與他分開,可為了他們父女的將來,這個險她是非冒不可的! 只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本身就是一件惹人納罕的事,尤其簡君安還對女兒了若指掌,深知她雖素來乖巧,卻還不至于說話做事有條理到這個地步。 心里立刻生出一股怪怪的,不好的感覺來,強笑道:“小丫頭不是才說一輩子都不與爹爹分開的嗎,怎么這么快便反了口,想自己去莊子上玩兒,卻不帶爹爹了?便真要去,也是爹爹帶了你一塊兒去才是,不過現(xiàn)下你娘親……總要等忙過了這一陣,爹爹才能抽出空來帶你去,倒是你小人兒家家,怎么會知道咱們家在西郊有莊子的,是誰與你說了什么不成?” 簡潯被父親問得一時有些詞窮,不是都說父親身體不好,才智也很平庸嗎,怎么會這般敏銳? 所幸與此同時,外面已傳來了簡君平的聲音:“大哥,潯姐兒是找您來了嗎?靈堂內(nèi)外服侍的下人們說一眨眼就不見了大小姐,四下里通找過了,都找不到,唬得什么似的,忙忙報到了您弟媳處,您弟媳又親自領著人到處找過了,也沒找到,這才想起還有您這里沒來找過,所以讓我來了,我方便進來嗎?” 簡潯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忙趕在簡君安開口讓弟弟進來后:“怎么不方便,你進來罷?!庇謮旱吐曇艏奔毖a充了一句:“總之爹爹您一定要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一定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所以您也一定要好好兒的等我回來好嗎?” 然后當沒看見父親滿臉的驚疑不定般,拔高了聲音:“爹爹,娘親真的在天上時時都看著我,時時都保護著我嗎?” 簡君平大步走進來,正好聽見這句話,忙笑道:“潯姐兒放心,大嫂真在天上時時看著你,時時保護著你呢,你還不快下來,你爹爹如今還病著,可經(jīng)不過你壓?!?/br> 頓了頓,又道:“你這孩子,昨兒二叔不是告訴過你,等過幾日你爹爹身體好了,便帶你過來見他,以免過了病氣給你嗎?怎么偷偷跑來了,跟你的人呢,都哪里去了,雖說是在自己家里,到底這些日子家里往來的外人多,若是有個意外,看我皮不扒了她們的!” 真是好大的威風呢,哼……簡潯暗自冷笑著,順勢從床上滑到了地上,低著頭一副知錯就改的乖巧樣子,道:“都是潯兒不好,可潯兒太想爹爹了,二叔別生潯兒的氣好嗎?” 簡君平雖窩了一肚子的火,到底不能當著兄長和侄女兒的面發(fā)出來,很快便復換了笑臉,道:“二叔沒有生潯姐兒的氣,二叔只是太著急了,以后再不能這樣了,知道嗎?” 簡潯少不得喏喏應了,適逢何mama端了杏仁露回來,瞧得簡君平過來了,立時臉色大變,手里的碗都快要端不住,一副如被雷劈的樣子。 還是簡潯見狀,忙幾步上前,要踮腳去夠她手里的碗,嘴里還說著:“mama怎么才回來,我好餓?!?/br> 才讓何mama回過了神來,忙道:“大小姐小心燙。”然后被簡潯牽著手,到了屋子當中的黑漆圓桌前,但即便已背對著簡君平了,她依然是滿臉的慌亂,手也抖個不住。 看得簡潯大是著急兼嘆息,何mama這般沉不住氣,自己選她做幫手,到底是在幫自己,還是在害自己??? 好在簡君平是知道何mama心里有鬼的,只不知道此心里有鬼,非彼心里有鬼罷了,雖對何mama這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瞧出有問題的樣子十分不待見,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待簡潯吃完杏仁露后,便帶著她不由分說辭了簡君安,去了靈堂里。 余下簡君安想起方才女兒的話,總覺得有問題,可又說不出具體是什么問題,他病了這么些時日,身體也著實虛了不少,才又陪著簡潯說了那么長時間的話,難免耗費精神,這會兒便覺得有些支撐不住了。 想了想,遂在做了決定明日女兒再來瞧自己時,再細問她一番后,叫人扶自己躺下了。 再說簡君平帶著簡潯回到靈堂后,沖古氏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按原計劃行事后,便去了外院招呼男賓們。 古氏心中會意,好容易熬到交申時,來吊唁的賓客漸漸少下來后,便沖何mama使起眼色來。 何mama心里自昨夜到現(xiàn)在,就沒一刻安寧過,這會兒她的心更是大有隨時跳出胸腔的趨勢,好一時才顫抖著聲音,小聲問起簡潯來:“大小姐,您要去凈房嗎?” 為什么她要充當這樣兩面不是人的角色,為什么她要養(yǎng)出個那樣不爭氣的兒子來??! 簡潯很配合的點了點頭:“要去,mama快帶我去罷。” 何mama遂忙站起身來,再扶起簡潯,牽著她的手去了外面。 古氏在一旁看在眼里,嘴角方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再過一陣子,只要再過一陣子,她就是崇安侯世子夫人,未來的崇安侯夫人了,她就知道自家爺是個有本事,不會委屈她的,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題外話------ 感覺收藏點擊都漲好慢捏?心塞塞,伐愉快啊… ☆、第十三回 幫手 “……你小聲一點,就不怕別人聽了一句半句去,讓我們還沒出城門,就被抓個正著嗎?”何mama坐在馬車里,一手撩著車簾的一角,一邊低聲罵著丈夫何大有。 何大有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是個老實人,當年是家中遭了災半路被買到段家的,并不是段家的家生子,自然也沒有任何親友可以依靠倚仗的,一開始日子過得著實不容易。 后還是段氏長到十來歲,要開始說親了,舍不得何mama這個打小兒服侍、其時已到了年紀該放出去配人的丫鬟,段夫人心疼女兒,于是親自替何mama挑選起親事來,以便將來一家子充作陪房,與女兒一道去夫家。 一挑二挑的,段夫人便挑中了何大有,想著他無依無靠的,想要出人頭地過上好日子,除了加倍效忠主子以外別無他途;待何mama偷偷見過人后,則取中了他老實本分,且不必受婆婆小姑子的氣,于是二人便成了一家人,何大有的日子也終于開始體面順遂起來。 所以對段家,尤其對段氏,何大有是滿懷感恩之情的,如今夫人尸骨未寒,他卻被迫要做這樣有負夫人恩情、禽獸不如的事,也難怪他臉色不好看,好半晌方甕聲甕氣的說道:“這會兒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小姐也昏睡著,誰能聽了我們的話去?你這樣反倒讓人覺得我們有問題了?!?/br> 話雖如此,到底還是壓低了聲音。 何mama暗暗苦笑,她不就是怕小姐聽了去嗎,丈夫以為小姐一直昏睡著,她卻是知道小姐根本沒喝那提前加足了料的茶的,不過也罷了,小姐早什么都知道了,如今她又還有什么藏著掖著的必要呢? 她于是不再說話,待順利出了城門,上了官道后,眼見天已快黑了,四下里也再無第四個人,方又小聲開了口:“我們這是往東郊去嗎,要我說,還不如去西郊更安全一些。” “西郊?”話音未落,何大有已道,“不是說好了去東郊,那里自有人接應嗎,去西郊做什么?什么時候改變計劃了,我怎么不知道?” 何mama抿了抿唇,才遲疑道:“我有話與你說……我今兒一直在想,夫人對我們恩重如山,遠的不說,就說當初小二病重時,咱們做下人的,哪有資格讓太醫(yī)給治病的?可夫人硬是給了我們這個恩典,雖然說最后還是沒能救回小二,這恩情已經(jīng)比山高比海深了,更不必說這些年來夫人對我們的其他恩情,我們卻夫人前腳剛走,后腳便行此忘恩負義之事,簡直比禽獸還要禽獸……我實在做不到啊……” 也是因為次子才幾個月大便夭折了,何mama才會做了簡潯奶娘的。 何大有聞言,本已被羞愧和負罪感壓得快喘不過氣來的心里,就越發(fā)難受了,艱難的吞咽了一口,方狠聲道:“做不到也得做,不然小有連僅有的一條腿也要被打斷了,這輩子都休想再站起來還是輕的,指不定還會連命都沒了,我們可就他一個兒子了,還指著他給我們老何家傳宗接代,給我們養(yǎng)老送終呢!” 二人的長子,其實也是獨子何小有,因生來一條腿便有殘疾,不良于行,所以夫妻兩個難免多疼愛他一些,尤其在次子夭亡,何mama已幾乎不可能再生育后,二人待其就更是百依百順了。 何小有既身有殘疾,自然也不能進府當差,十四五歲的半大青年,又還沒娶親,成日里都閑在家里,一來二去的,便跟人學會了賭錢,一開始是抱的打發(fā)時間的心,后來便想著靠這個發(fā)家致富了,只要他有了銀子,府里的大丫鬟小丫鬟還不得任他挑! 可沾上了賭的真有幾個能發(fā)家致富的,反倒十個有九個都傾家蕩產(chǎn)了,何小有自然也不例外,等何大有與何mama知道時,他已欠下別人幾百兩銀子的賭債,且利滾利的,不久就滾到上千兩了。 可憐夫妻兩個半輩子都老實本分,也不知是哪世的冤孽,竟養(yǎng)下這么個混賬東西來! 但再混帳終究也是自己的兒子,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他去死,也就是這時候,簡君平的奶兄悄悄兒找到了何大有,然后方有了后面這一系列事情。 何mama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可你想過沒有,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緊的,換了你是二爺,有人知道你這么大個秘密,你會放心讓那人活在這世上,不定什么時候便會反咬你一口嗎?要不,我們還是立刻收手,別做了罷,也省得明兒去到地下后,沒臉見夫人去?!?/br> 殺人滅口的事,何大有這些年雖未親眼見過,也聽得不少了,聞言不由臉色大變,急聲道:“你的意思,二爺不會真給我們銀子放我們走,而是會殺了我們一了百了?那我們該怎么辦,現(xiàn)在折回去向侯爺和大爺揭發(fā)二爺?shù)淖镄校瑢⒐φ圩飭??可小有還在府里呢,二爺?shù)娜伺氯侨藙右呻m沒有捆著禁著他,暗地里卻是時時有人監(jiān)視著咱們家的,府里的事,如今不論內(nèi)外又都是二爺二夫人說了算,只怕我們還沒見到侯爺與大爺,小有倒先沒命了!” 何mama最擔心的也是這一點,好在簡潯已事先教過她了:“只要我們一直沒有消息,一直讓二爺?shù)娜苏也坏轿覀儯敱悴粫鎸π∮性趺礃?,一旦小有有個什么好歹,我們再沒了任何顧忌,甚至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了,誰知道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來?我們是瓦片,二爺卻是細瓷,他不敢冒這個險的。所以我才讓你去西郊呢,我事先已留了線索給大爺,大爺在得知小姐不見了后,要不了多長時間,定會發(fā)現(xiàn)我留下的線索,派人往西郊搜尋我們,屆時壞二爺事的,就不是我們而是老天爺了,二爺總不至于還要怪我們罷?” 小姐還說,她上午見大爺時,便已悄悄留了話給大爺,‘務必護好我奶兄何小有’了,再就是便二爺真要怪他們,真想將他們怎么樣,她也定會護得他們一家周全的,何mama如今想來,都還覺得自己至今仍對小姐的話深信不疑,簡直就是鬼迷了心竅。 且小姐忽然間就變了一個人,四歲的孩子,倒比四十歲的人還要沉著老道,也著實太匪夷所思了。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切都是夫人顯靈方能解釋得通了,那他們就更不能再助紂為虐下去,讓夫人死也不能瞑目了! ------題外話------ 后天,小黑蛋100%粗來哈,一不小心就爆了字數(shù),怎么也寫不到,又不能更多了因為推薦跟不上,親們再耐心點,(^_^)(^_^) ☆、第十四回 抵達 何大有雖是一家之主,因何mama在段氏跟前兒得臉,當初嫁他又是人盡皆知的下嫁,所以向來何家真正做主的人,便是何mama。 如今聽何mama又是曉之以情,又是動之以理的,兼之他自己到底良心未泯,漸漸便也動搖了,遲疑道:“可你想過沒有,二爺就算當時不怪我們,當時整治不了我們,待事情過了,大家也都忘了后,二爺豈肯放過我們?大爺便因現(xiàn)下我們回了頭,將功折罪了,肯再用我們,也護得了我們一時,護不了一世啊!” 說著重重捶起頭來:“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才攤上這么個氣人的東西,就算我們僥幸度過了這一劫,遲早有一日,我們這個家仍得葬送在他手里!” 何mama有些話不好與他說,簡潯可事先告誡過她的,只得哭道:“不攤上也攤上了,有什么法子呢,且別多說了,先往西郊去罷,聽二爺?shù)囊粭l道走到黑至多只能有一成生機,如今將功折罪卻至少能有三成,沒道理我們白放著三成生機不要,反去就那一成生機罷?” 何大有聞言,終于沒再說什么了,調(diào)轉(zhuǎn)馬頭,揚鞭往西郊方向去了。 何mama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總算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了,可小姐為什么要去西郊呢,她這樣明知有危險,反倒還以身犯險到底圖的是什么?還有小有,真的不會有事嗎?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小姐到底了! 簡潯躺在馬車里,直到何mama與何大有停止對話后,一直緊攥著的拳頭方松開了。 總算何mama自己是個有良心的不算,她選的丈夫也不例外,那看在他們這份良心的份兒上,事后她可以既往不咎,將來沒準兒還會重用他們,讓他們老有所依。 至于何小有,哼,對這個兩世以來都從未見過的奶兄,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了,何況他還不知死活,惹出這么大的事來,就算他走上賭博的路如今看來十有八九是被人為引誘的,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他便也一定有問題。 這樣一個混帳兒子,何mama夫婦下不了狠心,于是只能被他拖累,那就讓她來替他們永絕后患罷,以后他們方能更安心的替她辦事,只要他們一直忠心耿耿,他們的身前生后事,她都可以包圓兒了,怎么著也比何小有一直活著強一百倍了。 ——沒錯,簡潯先前與何mama說的簡君平不會對何小有怎么樣的話,擺明了是忽悠糊弄她的,她所謂的已悄悄兒留了‘務必護好何小有’的話給父親,就更是壓根兒沒這一回事了。 細究起來,前世害死父親,害得她凄楚一生的罪魁禍首雖是簡君平,但導火線卻是何小有這個混帳東西,她不落井下石讓他死得更慘,不遷怒他的父母已是仁至義盡了,還想她出手救他,這世上豈能有這么便宜的事! 馬車朝西郊方向前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天便黑透了,簡潯也適時“醒來”了。 何mama見了,忙上前扶了她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天已黑盡了,我們馬車上只有少許的干糧和水,連褥子都沒有一條,接下來該怎么辦?” 不知不覺間,何mama已將簡潯視作絕對的主心骨了,渾然忘了一個四歲的孩子,再逆天也不至于逆天到什么都知道,什么主意都能拿的地步。 但簡潯卻是真早有主意了,聞言毫不猶豫便道:“把車駕到一個絕對僻靜,任誰都找不到,也絕對安全,不至于引來野獸攻擊的地方,就地歇息一晚,待明兒天亮后,一早便繼續(xù)往西出發(fā),到湯山一帶去,到了之后具體該怎么做,我屆時再告訴你們?!?/br> “是,奴婢這就告訴我們家那口子去?!焙蝝ama一口就應了,努力忽略掉心里的怪異感覺,掀開車簾把簡潯的原話告訴了丈夫。 何大有雖隔著車簾,方才簡潯與何mama的聲音也都壓得極低,到底還是隱約聽見了只言片語,聞言不由皺眉低聲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大小姐的主意?”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大小姐才多大,自己的想法也太離譜了。 何mama被問得心里一緊,答非所問道:“你快按我說的找地方去罷,趁這會兒好歹還能看清楚路面,不然待會兒縱府里搜救的人暫時還找不過來,也要防著引來野獸,何況萬一府里的人找來了,偏又是二爺?shù)娜?,可該如何是好??/br> 何大有一想的確如此,遂不再多說,駕起馬車繼續(xù)往前駛?cè)?,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主仆夫婦三人才終于在一處三面都被山石環(huán)繞的小山坳里安頓了下來,就著何大有生的一堆小火,先是簡單吃了何大有帶的干糧,又喝了水,便何mama與簡潯在馬車上,何大有在馬車旁隨便將就一晚,歇下了。 何mama惟恐吃的喝的太粗陋,簡潯受不了,也惟恐她睡得不舒服,簡潯打小兒便是由她貼身服侍照顧的,自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家的大小姐養(yǎng)得有多精貴。 然而簡潯卻從頭至尾都未叫過一聲苦,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將干硬的干糧強自咽下,躺倒在了冷硬硌人的馬車上。 比起前世所受的那些苦痛,比起與父親天人永隔的傷悲,比起重蹈前世覆轍的絕望,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次日一早,簡潯便通過何mama,叫醒何大有,繼續(xù)踏上了前往西郊湯山的路。 為防府里搜救的人追上來,一路上他們都是有小道便盡量抄小道走,所幸何大有是在外面行走慣了的,身上也多少帶了些銀子和干糧以備不時之需,倒也沒出什么岔子,到傍晚時分,主仆三人便順利抵達了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