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傷的極不是地方，恰好是女孩子最最要緊的臉蛋山。

釋然見到她的時候，她仿佛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整個面目腫脹得好像發(fā)過了的饅頭。

兩個大丫頭，滿秋和小暖，并姜蓉帶過來的小丫頭含笑，三個人更緊鑼密鼓地用深井水澎過的冷手巾替姜蓉敷眼。

手上的左邊臉上，涂著厚厚的一層藥膏，黃黃綠綠的，散發(fā)出的刺鼻藥味兒，彌漫著整個屋子。

聽說傷口不淺，都翻出rou來了。

經(jīng)常出入楊家的李醫(yī)生對此也無能為力。他說的很明白：是傷口，就總有痊愈的一天。但是留下的傷疤，這輩子是夠嗆能消除了。

也就是說，姜蓉破相了。

屋里屋外籠罩著愁云慘霧。

大太太哭得眼睛紅紅地像小白兔，緊攥著手絹的手，不時地指向二太太，咬牙切齒架勢要咬人，最終卻化作了一聲嘆息、一腔壓抑的悲嗚。

周氏惶惶如同做錯事的小孩子，彎腰駝背地在老太太、大太太之間轉(zhuǎn)悠，不知道是該告罪好呢，還是安慰兩句比較合適。

貌似，說什么都晚了，做什么都不濟(jì)事了。

正房門外，陶氏帶著幾個孩子跪著請罪。從出事到現(xiàn)在，娘們兒已經(jīng)跪了快一個時辰了，可是，屋頭的老太太仍舊怨氣難消。

“毒婦、妒婦，打開始你就沒安什么好心！生怕這個家好了，變著法兒的敗壞！打量你那點(diǎn)心思，別人都不知道？為什么？就為著這邊吃香的、喝辣的沒叫上你！為什么叫你？你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這些年，干的那些個偷雞摸狗的事兒，楊家跟著你們挨了多少唾罵！請你？！你沒錯，錯的是這一屋子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我們?nèi)疾皇菛|西，就你、你們一窩子才是好人，棲鳳鎮(zhèn)的大善人、大好人！”

“咔嚓！”

又有一個茶盅被砸碎了。老太太的怒氣隨著這一聲脆響，越發(fā)地嘹亮：“壞了根子的混賬東西！光明大道你不走，專一門自鉆蛇窟隆，下作沒臉的東西！”

砸東西的聲響嚇到了釋言和釋懷，姐弟倆瑟瑟發(fā)抖。

陶氏臉色發(fā)青地把姐弟倆攬到懷里，緊緊捂著，輕輕拍著，一句話也不說。

“怎么辦？這可叫我怎么跟家里交待??？”大太太的悲鳴起到了火上澆油的作用。

不等她說完，老太太即厲聲喝止道：“說什么？等著兩家子打起來？還是說，姜家有法子能夠治好那傷？”

大太太一怔，旋即意識到自己確實(shí)是嚇懵了。

蕭墻內(nèi)外之第63回

姜蓉現(xiàn)在正是最難看的時候，遮掩尚且來不及呢，又豈能給娘家人瞧見，傷了親戚間的和氣？

可是，若不跟娘家人說，先前說好的事——“她姑那邊，怎么辦？”大太太忐忑不安，“要是從外頭買，現(xiàn)成只怕也來不及了。”

如果要從外頭買，那到手的二十兩銀子，豈不是要飛？

四太太王氏最輕松，畢竟整個事件都跟四房扯不上一點(diǎn)關(guān)系：“要多少人都能買得到，只是，買來的管不管用、聽不聽話，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說?！?/br>
她目光游移，在屋里的幾個丫頭身上飄來飄去，忽然就生出了個自以為不錯的好主意：“照我說，要是真打算買一個，與其弄些扭手扭腳的，倒不如從咱家里挑一個。銼子里頭還能拔出將軍來呢，這么多大丫頭、小丫頭，不信就挑不出一個合適的？”

老太太眼睛一亮，正要道聲好，卻聽大太太“嗤”地冷笑了一聲。

“四弟妹這話說的，好像隨便找個什么人就能糊弄過去呢。今天我才知道，敢情我們姑娘一旦毀了容，就變得跟丫頭一樣的身份了呢?！?/br>
這話含沙帶刺兒，只要不是傻子，都聽得出是什么意思。

換言之，四太太王氏這是在變相地貶低姜家姑娘的身份呢。一個小姐，雖然談不上有多金貴，可畢竟還是良家好女子，怎么能跟卑賤的奴婢相提并論呢？

還是說，在四太太心目中，姜家的姑娘根本就是這樣一個形象？

王氏本來一番好心，不料卻遭到誤解，不由得也冒出了火星：“確實(shí)是我多嘴了。大嫂自家的事兒，原也輪不到我們楊家跟著瞎忙活。大嫂怎么說好，就怎么辦吧?！?/br>
說完，氣呼呼地甩了甩帕子，撣著膝蓋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塵。

大太太不依不饒：“什么‘我家’、‘你家’？弟妹這是要分家怎么著？我一門心思想著讓這個家過得更好、更體面，怎么到了最后，反倒落了一身不是？若是擔(dān)心蓉兒混好了，姜家會忘恩負(fù)義，那好，就請四弟妹從信得過的王家親戚里，選個信得過的女孩兒吧。我也樂得坐享其成，什么閑心也不用cao！”

“都給我少說兩句吧！”老太太捶著羅漢床怒道，“當(dāng)著孩子的面，當(dāng)著丫頭婆子的面，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tǒng)！家里出了事，不趕緊想法兒度過難關(guān)，你們這是做什么！”

大太太和四太太頓時就消了音，彼此相看兩生厭地別過頭去。

“姜家那邊，先不要說什么。若是問起來，就說姑娘不舒服，錯過了選送的時間?！崩咸o著眼，細(xì)密地盤算著下一步的走向，“王府那邊，機(jī)會難得，絕對不可以放棄?！?/br>
略呈倒三角的眼睛如同鋒利的鐮刀，逐一刮過屋子里的丫頭們。

“老四家的說的也有些道理，肥水不落外人田。家里這么多適合的，總能挑出一個來。”

剛說到這兒，忽聽門外通報：“回老太太、太太們，二姑娘過來了?！?/br>
釋賢的突然出現(xiàn)，讓整個緊張滯澀的氣氛變得有幾分玄妙。

老太太一看到她，心里眼里都是愛意，趕忙吩咐丫頭們攙住她，別讓磕著、碰著。

“不是告訴你好好養(yǎng)著么，怎么到處跑！風(fēng)撲著了不是好玩兒的?！?/br>
眼看著釋賢給大太太幾個見過禮，老太太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