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笊籬徐徐下水,又被猛然抄起,“咔”地一聲,一笊籬的草魚泥鰍便在瓦罐里噼里啪啦劇烈掙扎起來。孩子們在溝沿上瞧得分明,不禁拍手雀躍歡呼。“爹厲害不?”“厲害!”回答整齊劃一,聲徹云霄。“晚上吃魚和魚湯,高興不?”“高興——”老三樂呵呵上來,突然,笑容一僵。孩子們嚇了一跳,齊齊地不敢聲張了。老三低咒了一句,麻利地坐下,搬起自己的左腳端詳了兩眼。被石頭劃傷的地方有鮮血殷殷,有一條螞蟥從此處鉆進去了。老三不慌不忙,一手扳著腳掌,一手掄起鞋底子就抽。抽了十幾下,就有一個粘糊糊的東西從傷口里滑了出來。孩子們倒吸著冷氣,對自己的父親簡直佩服得不行。“爹,癢癢……言兒這里也有蟲子……”釋言奶聲奶氣地報告說。大家都一起去看他的后頸,那里已經(jīng)被抓撓得通紅了。“不是螞蟥,不怕?!崩先匦孪碌綔侠?,并指如鏟,摳了一坨濕泥,上得岸來,“啪”地糊在小兒子的后頸上。“應該是被毛蟲蜇了?!?/br>過了一會兒——“乖兒子,還癢不?”釋言咧著嘴喜出望外地:“真的好了,爹。”“爹厲害不?”孩子們異口同聲:“厲害!”釋容由衷地說道:“還是爹在家的時候好。又有好東西吃,娘也不怎么罵我們了。”“那是!你娘把氣全撒我身上了。”老三仗義十足,“叫她罵吧,反正咱又不會少塊rou。那種人,你越搭理她,她越是罵得起勁兒?!?/br>釋容:“那爹干嘛要跟娘犟嘴?非要惹她生氣。”“你懂什么!她要是憋著不罵,就要生病。生病就要看醫(yī)生,看醫(yī)生就要花錢。買藥看病的錢,能買好幾斤rou吃,你說劃算不劃算?”“爹你考慮得真多。”釋容覺得很有道理,“你這么會過日子,娘還是要罵你敗家子,爹你真可憐?!?/br>“女人嘛,大頭不算就愛算計些芝麻綠豆。等那天爹發(fā)大財了,就好了。”“像四叔家那樣有錢嗎?”釋容滿懷憧憬。“他那點算什么!”老三信誓旦旦。釋容歡呼起來,釋言也跟著嗷嗷叫,那感覺,仿佛一覺醒來明天家里就會金銀如山、錦繡羅列似的。第8回入夜后,洗漱干凈的老三順順溜溜就要往大炕上跳,被陶氏一鞋底子打開了:“我要守著三嫚,你找地方睡去!”老三掙著眼睛梗著脖子:“成天家就知道孩子,我在這個家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了?!?/br>“稀罕!”陶氏看都不看他一眼,改錐扎得鞋底子“唧唧”響。在她身后,剛剛睡下的釋容因為雙腳捆綁得不舒服,小老鼠一般哼唧了兩聲。陶氏忙騰出手去輕拍她后背,一面朝老三瞪眼:“還不走?把孩子鬧醒了,你負責給我哄?!?/br>老三鼓著嘴,旋身出去了。頃刻間,西廂那邊傳來細碎的聲響,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墻上燈窩里的油燈,把陶氏的影子拖得長長地,好像一層黑紗,罩著身后的釋容和釋言。靜謐中,聽見倆小家伙發(fā)出的均勻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陶氏忽然停針沉思,好像遇到了什么難以破解的困惑。略略遲疑了一下,她挪到南窗下,輕輕地將窗戶推開一道縫兒,朝西廂喚了一聲:“桂月!桂月你睡了沒?”西廂里響起絮絮的說話聲,不大工夫,桂月披著小褂、散著頭發(fā),一溜小跑進了正間。身后,老三不滿地說道:“快回來啊?!?/br>陶氏便嫌棄他聲音太大,會吵醒孩子們。“jiejie還沒睡呢。”桂月爬上炕,輕輕揭開薄被的一腳,看著釋容包得嚴嚴實實的雙腳,湊近陶氏低聲說,“容姐兒真是好樣的,愣是一聲也沒哭?!?/br>“天底下的女人不都這么過來的?她哭她鬧又有什么用呢。”陶氏說得云淡風輕。“這些事兒,還得靠jiejie。換我就不行,生怕孩子受不住,這小心肝總是揪著,難受死了?!?/br>“慈母多敗兒,說的就是你這種?!?/br>桂月反以為榮地嬉笑著,順手把笸籮里的一把五色線抓起來,一擼褲管,露出白生生的一段大腿,就手心輕吐了一點唾沫,開始搓線繩。“白天的事兒,你怎么看?”陶氏問。“什么事兒?”這一白天的事兒多了去了,桂月還真沒有這個腦筋去琢磨。“然兒。她跟大少爺說的話,你覺得是真是假?”“原來為這個!”桂月輕笑,“我問過然兒了,那孩子話少,你知道的,你問十句,她能回你一句也算是好的了。應該不是說謊,因為我端詳著她有點害怕。我就很怕長蟲,凡是粘糊糊滑溜溜亂滋溜的東西,都怪嚇人的。”“要是真的,”陶氏冷笑了一下,“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兆頭。你這陣子留心看吧,大房又該裝神弄鬼瞎折騰了?!?/br>“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又該怪咱們晦氣了?!?/br>“他們不敢?!碧帐鲜趾V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兒,你甭指望他們會吐露一個字兒。這種事要是攤在別人身上,瞅著吧,能把天說穿了。”“那jiejie還在擔心什么。”“說不上來。我就是覺得然兒不太一樣了。你就沒一點感覺?自打她醒了,一舉一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