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著他走出診所，擺擺手謝絕途中其他人的關(guān)心，一直走到外面人行道，放他溜下來坐到路沿。

“雷哥對不起，我表現(xiàn)，表現(xiàn)得不好。我們，專業(yè)的，我應該，接著小軒，小軒的工作好好干，不應該在客戶面前這樣，我忍不住……”阿輝邊哭邊磕磕巴巴地說。

“你表現(xiàn)得很好?！崩诇Y按著他的腦袋，揉了揉。

另一只手把他的破手機拿到阿輝耳朵邊給他聽，電話另一端傳來尚博的聲音，拖著音，慢條斯理地說：“怎么了？還哭呢！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事……”

“輝，你真哭啦？”

那邊電話似乎被另一個人拿去了，小軒的聲音大驚小怪地響起來，還挺精神。

阿輝噙著眼淚愣住了，電話里一直在說著：“輝，我好感動，至少我的葬禮上還有你哭，哎，覃小姐什么反應？有沒有傷心難過？我可是英雄救美犧牲的……”

“……”

阿輝淚汪汪地抬頭看了看雷淵，他居高臨下看過來的臉笑得好邪惡，輕飄飄地說：“他沒事，就斷了幾根骨頭，得養(yǎng)一陣。你暫時也不用出任務了，可以去醫(yī)院看看他?！?/br>
“雷哥……”阿輝又要哭了。

“不是我不信任你的演技，這位覃小白小姐眼毒，心思又重，小手段糊弄不過去，還是你比較好騙，只能跟老尚一起哄哄你讓你真情實感哭一場?！崩诇Y毫無歉意地坦蕩地說。

阿輝感覺不是很有膽跟他發(fā)脾氣，對著電話里不停絮叨的小軒吼：“她根本沒問你！她讓我滾蛋！你也給我滾蛋！去死吧！”

“不是我要騙你，是雷哥的主意我也不能不聽啊……”

“去死去死！”

兩個人在電話里吵著，雷淵拍拍他讓他吵完了記得去醫(yī)院，轉(zhuǎn)身回診所。

“雷哥?！卑⑤x叫住他。

“嗯？”

“你這么騙她，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更恨你了，肯定還要揍你?！卑⑤x吸吸鼻子，跟他說。

“她為什么會知道，”雷淵瞇著眼睛，問：“你要說嗎？”

“不敢?！?/br>
“乖?！?/br>
雷淵滿意地笑。

☆、第9章

覃小白坐在病床邊上，試圖站起來，頭暈一下又坐回去。

看看時間快到清晨6點鐘，已經(jīng)是俞兆星出殯的日子，張捷殷勤地安排他第一個進焚化爐不用跟其他人的骨灰混，要參加遺體告別儀式現(xiàn)在就得趕去殯儀館。

她深呼吸，做好準備再次出發(fā)，要送別死去的人，要見她的家人，要小心被殺。

耿予新敲了敲大開著的病房門，覃小白抬頭，他欲言又止結(jié)果也沒說什么，直接走進來把一袋熱乎乎的早餐放到床頭柜。

“謝謝?！瘪“渍f。

“你，還好吧？”耿予新問。

覃小白不知道他的內(nèi)心關(guān)于她的詭異行為有多少種猜測，他是真的挺關(guān)心她，感謝他的家教和禮貌讓他問不出來，不然她就要討厭他了。

“嗯?！瘪“c點頭，什么也不透露。。

“照顧好你自己?！?/br>
“我會的?！?/br>
“別讓我再在這里見到你了。”耿予新說，難得的強硬語氣，雖然措辭笨拙不過是認真希望她不要再受傷。

“那……咱們還是食堂見？我差你兩頓飯了?！瘪“自谡Z聲里調(diào)動了一點點笑意。

“不差，”耿予新看向她，長頸鹿一樣的大眼睛眨一下，低頭躲開視線，“多少頓我都請你吃，就是別再吃病號飯了?！?/br>
“嗯……”

雷淵走到門口，刻意地發(fā)出一個聲音。

他出去一趟換了一身衣服回來，黑西裝，黑皮鞋，煥然一新人模人樣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正仰著頭，兩手湊在喉間打一條墨藍色的領(lǐng)帶。

“那我先出去了?！惫⒂栊碌椭^，從他旁邊走出門外。

雷淵打好領(lǐng)帶，拽兩下領(lǐng)口，正裝的拘束感似乎讓他不太舒服。不過他人高肩寬穿西裝相當有型，廉價成衣也不影響氣勢?，F(xiàn)在他看起來比較有保鏢的樣子，像個很貴的保鏢，除了表情不太嚴肅以外。

他偏頭看看耿予新的背影，若有所思。轉(zhuǎn)回來看看覃小白，走進房間，拿起阿輝之前送到的一包東西揮手抖開，扔了一套黑色裙裝在她身邊。她的喪服。

“換上，走吧?！彼f。

“從哪來的？”

覃小白伸手用兩根指尖拈起小外套上的蕾絲，連衣裙還算簡潔，小外套莫名地裝飾了一塊蕾絲水鉆。還有一雙細跟亮皮尖頭鞋，鞋頭裝飾著大朵蝴蝶結(jié)，以及水鉆。

“阿輝找公司女同事買的，這個時間開門的地方不多，能買著不錯了。她平常也不是這種風格，給大小姐挑衣服可能想挑得可愛點，別嫌棄了?！崩诇Y撈起衣服看看，隨手幫她把肩頭一塊蕾絲給扯下來，揪了幾顆鉆，說：“尺寸是我估的肯定能穿，換?！?/br>
覃小白抬眼看著他，他的確知道她的尺寸，畢竟一寸不差地看過，在懷里抱過。現(xiàn)在他還毫無愧意地說著，跟那時一樣穿得整整齊齊包裹得嚴嚴實實站在她面前，是想再看著她脫一次嗎？

覃小白一動不動，盯著他，想用眼神殺死他。

雷淵心知肚明她在想什么，笑了笑，帶著他的酒窩轉(zhuǎn)過身去。鎖上病房門，也不出去，就面對著門罰站。他身后房間里好一陣都是安靜的，然后開始響起衣料摩擦的聲音，床動了動，他忽然笑一聲，說：“要是頭還暈我可以幫你穿，不用客氣?！?/br>
覃小白一只鞋子丟過去，準頭差一點，沒砸到頭撞在他背上掉下來。

雷淵撿起鞋子，一邊揪水鉆一邊轉(zhuǎn)回身，覃小白套好裙子在床沿坐著，兩只赤腳搭下來。他走到跟前，半蹲半跪著，抬起她的腳小心地給她穿進去，剛剛好。然后是另一只，手從她腿邊繞過去，捉到床上的鞋子。

經(jīng)過腿部的時候他抬眼看了看覃小白，她低著頭，暗影里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雷淵舉著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一顆一顆地揪掉水鉆，抬起她還光著的一只腳，一手托著腳踝，一手用慢動作一樣的輕柔緩緩套上去。仿佛他托著一雙水晶鞋，眼前是他遍尋不得的灰姑娘。

“我不知道保鏢還負責給人穿鞋。”覃小白說。

“保鏢不負責穿鞋，保鏢也不負責被鞋砸，”雷淵站起來，說：“雖然你是大小姐，以你的資產(chǎn)狀況也負擔不起我這樣的保鏢，我自帶薪水義務跟著你，你還不滿意，還一副被我強迫的樣子，還欺負我……有你這么壞的雇主嗎？”

“走吧……”覃小白說。

他的無恥總是能讓對話進行不下去，不是不想脫鞋砸他一百遍，不過沒有時間了。

一輛黑色奧迪停在診所門口，雷淵打開后車門，守在旁邊十分紳士地邀請覃小白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