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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我彎身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然后不再看他,自己擺動四肢,毫不費勁地浮出了水面。我大口呼吸著空氣,河水冰涼,仍無法撫平我心頭的煩躁,我遲疑地浸泡在水中,沒有游向岸邊。碧空中,皓月安謐恬靜地俯視人間,河水與月色交相輝映,清風(fēng)拂過,光影重重,整個河面仿佛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中。這樣的月夜,這樣的河景,一抹柔美淡薄的生命,即將沉眠于無邊無際的黑暗……毒瑾嘴上說自己要自盡,但是真正落水的時候,他那么用力地抓著我,我能不能理解為,他潛意識中還是有強烈的求生的意愿……里注曰“百一生滅名為一剎那,六十剎那名為一念”,我是不知道毒瑾在生與滅之間掙扎了多少個剎那,但是現(xiàn)在……嘴一撇,深吸一口氣,頭倒扎入水,重新潛了下去——姑且當(dāng)是我的一念之仁吧。毒瑾的白衣在透光度良好的水里異常顯眼,他的衣袂隨著流水飄蕩,看起來近乎藍黑色的長發(fā),順著水紋起伏著,他似乎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意識,整個身體毫無抵抗地緩緩下沉。我一驚,迅速游至他身畔,伸手拉住他,阻了他的沉溺的去勢。人類心臟與大腦的運轉(zhuǎn)都需要氧氣,中斷供氧三至四分鐘就會造成不可逆?zhèn)Α?/br>思及此,含怨瞅著他,無法看清他的面色。我稍嫌吃力地捧起他的臉,然后用嘴輕輕壓覆住他柔軟的唇,將賴以活命的空氣灌進了他的身體里,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沒溺斃,慢慢有了回應(yīng),開始主動咬住我的唇,努力從我嘴里搶過稀薄的氧氣。這一瞬間,我突然能看見他的臉了,他細長的眼是半闔的,長長的睫毛不卷,細細密密的,外眼角下方一公分的位置,有枚淺痣——一枚淚痣,宛如凝結(jié)的淚水……我“英勇”地拖著毒瑾上了岸,盡管累得跟死狗一樣,卻還要幫他做急救。我沒有對他做人工呼吸,擔(dān)心過度通氣會造成神經(jīng)受損,而是讓他俯臥著,一手摸著他的頸動脈,一手放于他的脊柱骨附近,用力推壓。這樣做,利用胸廓和肺組織的彈性回縮力,能讓他的胸廓擴張,將他肺內(nèi)的空氣壓出,形成呼氣,同時使外界空氣進入肺內(nèi),形成吸氣。理論上說,這樣壓按數(shù)次,輕度淹溺的人就該醒轉(zhuǎn)過來的。偏偏毒瑾不按理出牌,除了最開始嘔出幾口清水之后,就沒有其他反應(yīng)了,依舊昏迷……他的脈搏已經(jīng)趨于平穩(wěn),到底哪里出問題了呢?!為了確定他的舌部沒有后墜而堵塞呼吸道,我扳開了他的嘴,將食指探進他的口中,誰知毒瑾非常不配合,居然用力咬了下來。我急急收了手,瞠目瞪著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下的情況——他應(yīng)該是住在那個詭秘的申屠府吧,但是我實在沒有好心到,甘冒生命危險,送他回家……“看在你今天沒有化妝嚇我的份上……”看著他的芙蓉面,我喃喃自語,心一橫,勉強背起他,他雖不胖,但是足夠讓我的腰跟折了似的,可憐我這副小身板。一刻鐘之后,郾都,城南某房檐上——“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古人誠不欺我也!”我仰天長嘆,眼眶微紅,腳下吃力邁著“流云”蝸牛步……------------------------------我是拒絕美色的分割線------------------------------“你不是帶著春蓮去城南逛夜市嗎?怎么搞得這么狼狽?”墨臺遙匆匆踏進房間,娃娃臉上滿是詫異。“人生難免有意外?!蔽矣袣鉄o力地說道。心里感慨,墨臺遙來得可真快??!夜行衣已經(jīng)被我棄在了路上,本想不著痕跡地回屋,但是我全身濕透,還拖著一個大活人,終究瞞不過墨臺遙在府中的眼線。“據(jù)說你帶回一個……呃……就是他?你把人家怎么了?”墨臺遙三步并成一步,蹦到床前,細細打量著被我順手扔在床上仍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毒瑾。我正打算開口搪塞,墨臺遙卻自顧自地說下去:“仔細一看,這男子的相貌生得極好,你們之間……這是露水姻緣啊……”聞言,我差點撲地。“原來您是這么定義‘露水姻緣’的啊……”我忍住面皮的抽動,接過春蓮遞來的干布,擦拭頭上的濕發(fā),轉(zhuǎn)頭吩咐水房準(zhǔn)備熱水。“奇怪,我好像看到他的眉角在抖動……”墨臺遙訥訥說道。“大概身上濕著睡得不安穩(wěn),既然睡不安穩(wěn),就快點醒來啊……”我扯開身上的濕衣,漫不經(jīng)心地接道。“你還沒回答我,為什么春蓮比你早回來,而你又成了這樣?”墨臺遙坐到我邊上,鍥而不舍地追問。“夜市人多,自然容易走散。至于這個……公子,他自尋短見,而我也算是……見義勇為吧?!蔽颐娌桓纳卣f謊。墨臺遙疑惑地說道:“這公子年紀(jì)輕輕,又生得花容月貌,有什么好想不開的……我看他身上的衣料,也不是尋常人家能穿得起的,不可能是為生計發(fā)愁啊……”說著,她又偏頭望向毒瑾。“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些人性命無虞,生活富裕,于是吃飽撐地培養(yǎng)愁緒,想到一朝春盡紅顏老,于是決定一抔凈土掩風(fēng)流……如此想來,下水救他的我,真是吃飽撐著?。 蔽译S口謅道,坐等沐浴。“他的嘴角好像開始抽動了……”墨臺遙遲疑地說道。“可能著涼了吧……”我嘀咕,起身走到床前。毒瑾依然雙眸緊閉,但是呼吸規(guī)律,應(yīng)該并無大礙。我抖開邊上的疊被,蓋在他的身上,然后又坐回了桌邊。“韶華去之何迅……”墨臺遙突發(fā)感慨,輕輕喃喃:“遙想當(dāng)年,他也是這邊好年華,頭冠簪纓,光燦如驕陽……偏偏性子太烈,一選就選了一條黃泉路……”墨臺遙這個表情真眼熟啊……眼熟到,我居然一眼就看出她口中的“他”是誰人了。“姑母,難不成這么多年來,您心里一直深愛著那個淑皇子?!”敢情墨臺遙還是個癡情種子啊……“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墨臺遙張口結(jié)舌,娃娃臉上除了驚愕,還有……驚嚇?!她這樣的反應(yīng)令我意外,我不解地問道:“難道不是么?每次一說到淑皇子,您就一副悔不當(dāng)初的復(fù)雜表情?!?/br>“我何止悔不當(dāng)初啊!捫心自問,我這一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淑皇子……當(dāng)年我還沒接任墨臺氏宗族長之位,在宮里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