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信物
公子可是修道之人? 一聲怯弱輕問幽幽傳入耳畔。 巫長潸心下好笑,他已是許久沒聽過有人喚他公子了。他這樣想著,不免再打量一番面前女子。 她看起來十八九歲,面容清秀雙目澄明,一身洗得漿白的凡人衣裙雖顯窘迫倒也干凈,頭上梳著婦人髻,神色頗為拘謹。 巫長潸沒從她身上尋出半點靈氣,心知不過是一介鄉(xiāng)野婦人,他微微頷首即將拂袖而去,這婦人卻又叫住了他。 仙人煩請留步 阿音心底焦急萬分,見仙人即將騰云駕霧,顧不得許多便探出聲,仙人可知此地如何進入? 巫長潸聞言頓步轉(zhuǎn)身,這回又認真看了她一遍。 她倒不怕他,他笑起來,忽得反問,你是從何得知此處的? 阿音見他望著自己,連連躬身作揖,正色道:我本是俗世凡人,因夫君臨走前一番自敘所托,方知這世上竟真有仙樂之地。夫君生前曾要帶我回到族地,我隨著指引便來到了這里。 她說罷彎下粉白的頸子從身上摸出枚玉佩,恭恭敬敬呈在手心。血一樣紅的顏色,由一條沉香繩墜著,末端系著兩枚圓潤天珠。風一晃,那血玉竟隱隱澤光,將稍近的手指映得通紅。 阿音耐著性子等了許久,仍不聞半點聲響,躊躇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仙人已到身前。 他未接過那枚玉佩,只脧巡一眼便已認出是桃伶君的信物。她的話倒不似作假,巫長潸面色柔和了許多,一雙美目睇視而笑,確實是我族人之物,不過,夫人不巧來晚一步。鎮(zhèn)山陣法已于三日前啟動,如今該是封山了。 封山?那她豈不是阿音旋即反應(yīng)過來,神色怔怔。她原以為等到了族地便能救夫君,哪料到竟會有封山一事。 巫長潸已是難得的好脾氣,似是看出她的難處,末了叮囑一句,夫人不必掛憂,只需半年后再來一趟峴尾山,屆時應(yīng)當是能進了。 他說話溫和身姿贏弱,樣貌清雅脫俗,低眉細語時稍有幾分寬慰之效。阿音連聲道謝,只得將玉佩暫籠入袖中,又怕自己誤了仙人的好時機,忙不迭應(yīng)著,多謝仙人指點,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她微微躬身行禮,想著一會兒下山尋個住處,半年后再上山便是。 阿音心中仍是相信定有妙手回春之術(shù)。夫君并非紅塵凡人,自有一套此間判定,如何以俗世準則算謝世與否?她雖不懂仙術(shù)妙法,卻也知曉此事未必沒有轉(zhuǎn)機。 遑論先前他也曾念過,如若因久病不愈,他定是要帶她回家的。倘若真無轉(zhuǎn)圜余地,也只當是帶他了卻一件心事,左右不過多等數(shù)月。 她正待要走時,巫長潸卻沉思起一件事。他此行有要務(wù)在身,原本需捎帶一位凡人以進陣,眼下這位桃伶君夫人卻是再適合不過了,也正好打探一二。 夫人在山下可有住宿?巫長潸掩唇笑道,想必桃伶君還未曾同夫人講過,峴尾山不留凡人城鎮(zhèn),最近的村子須在三百里外,一來一回,耽擱甚久。 這是自有的規(guī)矩,怕的是俗世牽連過多,擾了峴尾山清凈。他好意言說,不如夫人幫我個忙,開山之后,我再帶夫人走一趟如何。 阿音心下訝異,他微微一笑,將入陣之法先行告訴了她,夫人若不愿,我再找人便是。 聽來只是需用凡人之軀破陣法鉗制。她一人在這山上饑寒勿論,光是隨處冒出來的野獸都能要她性命,村鎮(zhèn)又離得甚遠,阿音左思右想,覺得答應(yīng)了好,路上也能問問仙長關(guān)于夫君的事。 此行并無性命之憂,夫人盡管放心。巫長潸見她應(yīng)了下來,隨即溫聲安撫幾句,召出一只代步金雕,夫人尚是凡人身軀,恐受不了修者的趕路方式。這金雕性情溫順,常在此界充當驛使,夫人不若試一試。 他走上前,摸了摸金雕毛茸茸的腦袋,它便張開了兩只豐滿羽翼,露出背上系有的坐騎。 阿音見他側(cè)身佇立,一襲黑衣兀自飄動,當真是神仙玉骨風姿綽約,好奇問道,那仙人該如何趕路呢? 巫長潸待她在金雕上坐穩(wěn)后才回她,騰云駕霧,御劍飛行,能者多善之。他又摸了摸金雕的頭,它便邁開步子揮起翅膀,逐漸騰飛。 巫長潸既不駕云也不御劍,他如今修為早已不需再借助外物,只是慮及桃伶君夫人才喚出金雕。 阿音從未試過在天上飛是什么感覺,她有些緊張地攥著坐騎韁繩,只恍惚一瞬間便離地千尺。 仙人可知那陣法在何地?阿音不敢盯著底下層疊巒峰,慌張向身邊人搭話。 只知在靈秀山附近 巫長潸思慮片刻,垂眸瞥了眼她泛白的臉,柔聲道,夫人若怕可伏下身子,頭抵住金雕后背,雙腿夾緊坐騎 阿音乖乖照做,像他說的那般俯下身,臀部貼著突起的鞍韉微翹,衣衫下細腰豐臀卻是難掩。 周圍逐漸安靜了下來,巫長潸正準備問桃伶君夫人是否適應(yīng),方掀起眼望去,不料一道玲瓏身段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