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莉莉絲任由著他拉扯，視線中的背影逐漸和凜交疊，重合。他們來到一片湖水邊，蓮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臉抱歉看著，笑了笑，最終脫力滑落在地上。

    「對不起讓你看到我這樣狼狽，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蓮靠在樹腳下抬頭仰望著不是天空的天，抓著莉莉絲的手沒有放開。

    「你讓那顆種子重新結(jié)出果實，消耗了很多生命嗎？」莉莉絲并不覺得他有什么狼狽的。

    「關(guān)心我？」即使?jié)M頭大汗，他彎起嘴角狡黠的樣子仍舊清透，像極了凜。

    「倒是沒想到你作為惡魔，還挺溫柔的。明明自己累成這樣還不讓被救的人看見」莉莉絲不想在拿他們做比較，轉(zhuǎn)移了話題。她覺得自己有些誤會他了，本以為他是個更加自以為是，輕浮的男人。

    瀑布從看不到頭的頂端傾倒而下，即使離得很遠，清脆的水聲也聽得仔細。聽著這些，莉莉絲也覺得有些疲憊了，于是和蓮并排坐下。

    無數(shù)花朵隨著風凋零，吹向遠方樹木陣陣發(fā)出「沙沙」響聲。蓮的長發(fā)隨風而舞動，他看著莉莉絲柔和的側(cè)臉開口「惡魔，這個稱呼還真是你覺得我也是惡魔嗎？」

    「不過是個代號而已」莉莉絲閉著眼聆聽清風帶來的低吟「你很在意別人這樣稱呼你嗎？」莉莉絲沒有說的是，路西法不是惡魔又能是什么？

    「在乎你這樣叫我」蓮突然轉(zhuǎn)頭，朦朧的光線下顯得有點模糊。

    莉莉絲感受到炙熱的目光，心漏了一拍。就像是一片秋葉落進塵土里，不知道從何由來的失落。那種稱之為固執(zhí)的情緒促使她堅定自己的底線「我只在乎我愛的人」

    「凜？」蓮云淡風輕地說。

    「嗯」回答他的聲音無比堅定。莉莉絲本以為他會回避這個話題。

    藍色變深，成為更為幽暗的顏色。粉色的樹枝竭盡全力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光暈漸漸散開，一切變得朦朧。

    「當希望消失殆盡，時光流逝，我們還是回到了這個相遇的地方」蓮看著光圈逐漸變大，或許是盯久了使得眼眶有些酸澀。

    「你始終活在回憶里」莉莉絲也不想和他再打彼此都知道的啞謎了。

    「回憶里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連這都沒有了，那我又是誰」蓮停止了喘息，笑著看向莉莉絲，不避讓，直直望進她的眼里。

    「那你和凜的回憶呢？你知道自己對于他來說有多重要嗎？重要到！」莉莉絲越說越激動可就在即將說出他為此背叛一切的時候剎住了車。

    意識到自己或許太激進，她重新恢復到平淡的語氣「我去過你的墓地，雖然只有名字和相片在一眾墓地中顯得有些孤獨，但一看就知道始終有人在打理。你沒有被忘記，那些記得你的人就是你活過的證明」

    風沒有停歇的，恰到好處一直在吹。莉莉絲隱約見到一雙幽幽人影在樹下坐著勾起小指，瞬時漫天流行劃過長空，恍若隔世又如夢似幻不在她的任何一個記憶點里，但又如此真實且清晰。

    她說不出話，手指在草地上摩挲，尋找著著泥土陷入指甲里的真實感。

    「看來你對他很上心」蓮將兩手搭在膝蓋上，語氣略帶詢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像是在等待著莉莉絲反駁他。也沒想到她直接默認。

    「哈哈哈，還真有你的風格，那句話怎么說的嗯，不愧是你？」蓮看著她四處看風景裝傻的樣子笑了笑，紳士地伸出手。

    「凜很想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見見他」莉莉絲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手心，沒有繼續(xù)而是握住了拳頭。

    「好，只要是你說的」蓮收回凝視，回答的干脆利落。

    站在古老的參天大樹下，黑發(fā)的男人和白色的女人各有各的心事保持著禮貌的距離。近在咫尺又天各一方。孤獨有時像是一場長跑，他們都在漫無目的的賽道上狂奔，可終究是平行線，沒有交織點，沒有屬于他們的地方。

    「呀！」

    細膩的尖叫自他們頭頂?shù)膫鱽?，隨后是樹枝的折斷和撞擊聲。莉莉絲面無表情看著撲扇著蝴蝶翅膀的小仙子精準無比掉落在蓮的懷里。

    是剛才的小仙子。他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講話如連珠串「啊，我在銀杏樹上找一點甘露好讓種子更快的孵化。說起來蓮怎么也在這里？還滿頭大汗的！」說到這里他還有意無意瞪了一眼莉莉絲。

    「甘露什么時候也能養(yǎng)靈種了？」蓮把仙子放在樹葉上，即使有被打斷的不滿，但還是動作輕柔。

    「就是我知道最近的圣潔者的入侵有些頻繁，所以我也想要幫助你。啊，對了，雖然我沒有戰(zhàn)斗的能力，但我能把甘露給他們好讓他們多給我們一些時間準備」小仙子一骨碌飛起來繞著蓮不斷轉(zhuǎn)著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雖然他的話莉莉絲一句都沒聽進去，仙子大概有莉莉絲的手臂那么長，之前還以為是只蝴蝶，可湊近看分明是個少年。水藍色的長發(fā)和用葉子制作的衣服成功得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莉莉絲心里的問題很多，比如這帶有樹葉靜脈的長筒靴是他自己制作的嗎？

    煽動翅膀輕盈地閃躲開那只手，小仙子盡量無視著來自莉莉絲的視線。

    「抱歉，是我不對」莉莉絲主動道歉，收回了手背在身后。

    「謝謝你的擔心蘇兒，我沒事。走吧，回去吧」蓮嘆了口氣。

    「你叫蘇兒？真可愛」莉莉絲友好地露出笑臉。

    「對，我是蘇兒。蓮最好的朋友」他坐在蓮的肩膀上回頭對著莉莉絲說著，仰著小腦袋表情自滿無比。

    「嗯，那么蘇兒可以帶我的新朋友去你的林地嗎？」蓮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頭。

    「好的～！如果是蓮的朋友我也會很歡迎」仙子把「朋友」兩個音說得特別重，他用臉蹭著蓮的手指無比陶醉，炫耀般對著莉莉絲眨了眨眼。不舍得離開，然后繼續(xù)揮動翅膀在他們前面引路。

    一路上的晃眼的藍讓莉莉絲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這感覺像是被大海的泡沫纏繞著四肢。氧氣越來越稀薄，海平面離她越來越遠，無力抵抗，然后漸漸沉落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好像走了很遠但又感覺在原地徘徊，小仙子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在每一個相同的路口熟練得左拐右拐。

    直到下行到一個形狀似切片面包的彎曲面包屑之處，蓮扶著莉莉絲跳下一格高低落差的曲折道路，她才看見另外一番景色。

    視野一下子變得很差，天空轉(zhuǎn)為黑色。隱約可見的紅樹林里，落葉積了很深，幾乎沒到了小腿。許多長頸鳥聚集在一起散發(fā)出幽幽光芒，在不遠處探著頭注視遠道而來的陌生人。目光穿越這群鳥，莉莉絲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震驚，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那是望不到邊境的大海，但和她認知中的又不太一樣，海浪泛著熒光藍一層層撲向沙灘，留下鉆石般亮閃閃的細沙。

    「嗨！今天大家過得好嗎？！」蘇兒率先沖向那群長頸鳥興奮得上下翻飛。

    起風了，蓮的發(fā)絲粘著嘴唇，漆黑睫毛很纖長映襯下的紅唇一開一闔「不用害怕，大家都很友善的」他再次向她伸出手停留在空中，等待被接受「相信我，我不會讓你迷失方向的」

    「我并不害怕哦」莉莉絲略帶調(diào)皮拍了一下他的掌心，擦著他的肩膀走向那片明滅閃爍的海灘。

    她滿眼都是星星，跟隨著光在黑暗中走得飛快。終于豁然開朗，將整片海都收進眼底「閃閃發(fā)光，太美了」

    「是嗎？」

    蓮在她身邊坐下，纖長的肢體隨意彎曲便是一副美麗的畫。他抓起地上的沙子牢牢握在手中「發(fā)著光是因為想要被找到」

    「我找到了啊，這片海。仿佛我潛意識里一直在尋找著的那片海。當時」莉莉絲笑著望天「整個銀河都在漆黑中閃耀，我根本數(shù)不過來到底有幾顆星星」她指給蓮看空無一物的天空，伸展開五指，透過指縫繼續(xù)看著。

    陰影落下，擋住了她窺探宇宙的指縫。蓮抱住了她，酥麻中帶著挑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看嗎？星星」

    「嗯！」此刻的莉莉絲沉浸在喜悅中，并沒有察覺到他聲音里的顫抖，也看不到他眼里的幽幽藍光。

    下一章不出意外的話會開車。

    預警一下，地獄篇的兩個男主塞繆爾和蓮都算是人外

    （雖然都有人形態(tài)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