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熾野的火焰也抵不到鋪天蓋地的水，只消一下，便灰飛煙滅……

你好，丈母娘

樂極必是生悲。

老祖宗留下的話絕對有其道理，并且命運也總是按循這種規(guī)律來運行。像是一個扣一個的環(huán)一樣，當一個扣環(huán)叮當作響地被解開，而其他的也會應(yīng)聲落地……

輝煌是被乒乒乓乓地玻璃落地聲吵醒的。

這幾天玩得很瘋，幾乎每天都是快凌晨才睡去。她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看看時間，才九點多。

她裹裹被子，地主婆狀團身，“打碎么了？二百以下就算了，超過二百就扣你薪水……”

半晌沒有回聲。

她一邊困頓一邊又被掛著好奇，于是翻了個身，揚聲，“小壞蛋，要是你把我的珍藏愛心杯打破了，我就打爆你屁股?！?/br>
話完覺著自己這話太無恥猥瑣了些，便停了停，“罰你不穿衣服去做飯！”

不對，這更猥瑣更黃了。

果然睡久了腦子不好用了。

外面依然沒有聲音，她隱約覺著有點不對，可又舍不得瞌睡蟲，于是磨蹭地起來，打算裹被子出去。

冷不防門板被敲了兩下，“穿好衣服出來。”

這聲音不大，卻像一道從火星那處霹來的巨型球狀閃電，讓她的理智和大小腦統(tǒng)統(tǒng)石化，而后被雷得粉末狀飄散……

老媽！

輝煌的腦袋像是被開水澆過一遍的熱辣guntang，呆滯的目光整整在一處停留了快三分鐘，等她抖著身子站起來時，后背竟然濕了一小片……

完了……

被抓到了……

這下會被打死了……

她套上衣服，手腳酥麻地擰開門把，頭也不敢抬。

“媽。”

眼前正襟危坐的是老媽和方老帥哥，還有低頭埋胸的小獸。他一付手足無措的樣子，臉漲得通紅，坐得直直地，手也平放在膝上，像是等待老師檢閱作業(yè)的三好學生。

他看她出來，眼睛里水光一閃，像是想開口說什么，又一付害怕的樣子咬唇低頭復(fù)位。

方老帥哥是一臉的尷尬，又像是想給她個臺階下，不停給她使眼色讓她哄哄老媽。

唯有老媽，八風不動，神色淡定地直勾勾地看著小獸。

這情況太詭異了！

可作為小獸的承包人，她不得不頂著鍋盔迎著炮火上，“媽，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黃月芬挑起眼角，冷冷看了女兒一眼，“李輝煌，你出息了??！”

這話對于溫柔的母親來說，已算是說得很重了，她咬咬牙，要死就一次性死絕好了，“媽，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釋?！?/br>
“解釋什么？”黃月芬聲音加大，有些氣急，“你想和我怎么解釋？”

“媽，你別激動，別激動?！彼行┡?，想上去扶她卻被她一巴掌拍開。

“你讓我怎么去見人？”真是氣得胃疼，更是又羞又愧?！澳惚人髱讱q啊，你還拐他……你讓我怎么去見你袁阿姨？”

袁阿姨？關(guān)袁阿姨毛事？話說，袁阿姨是誰？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輝煌眼冒金星地晃了幾下，抓出幾個重點詞組合：

老媽熟人熟人的兒子。

靠之??！粗到窩邊蘿卜了?。。。。。。?！

正當輝煌天人交戰(zhàn)的時刻，一邊的小獸站起來，低頭揪衣角，“阿姨，不關(guān)不關(guān)她的事，是我……”

小獸的聲音帶著哭腔，又萌又受狀。她聽得小心肝一陣激蕩，要不是面前的敵人是老媽，她會直直就撲過去嚷：沖我開炮吧，表傷害他。

黃月芬看向男孩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回憶的光彩，嘴角的線條柔和了一下，但很快隱去，“你們倆個……唉……”

他的頭更低了，囁嚅了半天。

黃月芬突然站起來，“來，你跟我來。”

輝煌愣了一下，干么？老媽要帶小獸去哪里？

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老媽？”

“你給我在外面站著！”黃月芬難得對女兒色聲俱厲。

方老帥哥扯了扯輝煌，示意她不要惹難得發(fā)怒的溫柔老媽。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獸低著頭跟著老媽進了她剛出來的房間。

現(xiàn)在……現(xiàn)在進去收拾垃圾還來得及不？

希望小獸反應(yīng)快點，把用過的TT盒子踢到床下……

“阿姨”他訥訥言道，從他開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做好了被責罵和怒斥的準備了。只是心底的那塊越來越顫抖得厲害，過往回憶似洪水一般快將他吞沒了。

“坐吧?！秉S月芬拍拍床邊，刻意不去看一片凌亂。

他搖頭，緊張得手心汗?jié)?，站得更筆挺了。

“你mama，她還好嗎？”黃月芬嘆了口氣，“叫她別介意，這么多年了。該放也該放下了?！?/br>
他眼睛紅了紅，“她已經(jīng)去世了?！?/br>
黃月芬半張了張嘴，半晌才長嘆一口氣，“當年的事實在是和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她完全沒有必要自責。”

他搖頭，“mama她到死前也沒忘記。她讓我回來找你們，無論如何也要當面和您說對不起。當年要不是她把那女人介紹到你那里幫忙，也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br>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的朋友。

黃月芬記得當年自己怒極把登門道歉的母子倆推出門去，恨憤交加地讓他們滾得遠遠的時候，袁婉凝這么哭喊著。遙想起來，也不是記憶之樹飄下的一片枯黃敗葉一樣了。只是當時心境和現(xiàn)在差了許多，這么多年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mama也是好心，她是無意。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連生活了數(shù)年的丈夫也沒有看透，何況她那朋友?！鼻熬壨轮皇遣豢埃瑲w來歸去只是因果二字罷了。“你們后來去了哪里？”事情發(fā)生后不久他們就背井離鄉(xiāng)，渺無音訊了。

“mama帶我先回了趟爸爸家，后來去了香港，再后來，”他低低聲，“再后來就去了英國?！?/br>
“也是顛頗流離，你媽原先就身體不好，”黃月芬停了停，“后來，她是怎么走的？”

“生病，我十五歲的時候。”他沒有多說，心里焦灼的是另一件事，“阿姨，我和輝煌——”

完了，要怎么說？

黃月芬臉上褪去嚴肅，難得地起了絲尷尬，沒有了剛才的嚴厲“你們這群小孩，胡鬧?！崩吓笥岩侵肋@對孩子走到一起，是不是也會欣慰些？可是年紀又差這么多，實在是有些不妥當。

他結(jié)巴起來，“我我會好好對她的，我不是胡來，我……”完了，怎么越表白越亂？

他急得舌頭差點打了結(jié)，臉蛋漲得紅紅的。

眼前這個小孩子，可再不是那個跟著女兒屁股后面邁著小胖腿叫輝煌jiejie的小可愛了。數(shù)年的光陰，雖然青澀未褪，但他隱然有些成熟男子的氣概了。

黃月芬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