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江芝懷再次踏上這片曾經(jīng)熟悉萬分的城市的土地,面對這座她成長于此卻又闊別許久的城市,哪怕是呼吸空氣也感到些許的生分。 約定好的見面地點,是在這座城市的隱秘一隅里開著的老酒館,除了長年生活于此的本地人外幾乎沒有人會特意去光顧的地方,但它也是過去每當眾人聚餐時,江遠山最愛帶家里人一起去的地方。 她從腦海深處的那些模糊記憶中尋找前往酒館的路線,她沿途左顧右盼放學后的小孩子們還是喜歡跑去海灘公園里嬉戲玩耍,經(jīng)濟實惠的小吃街仍舊熱鬧哄哄的,附近的小商場里還是那幾家老店,還會有老大爺邊騎著腳踏車邊吆喝著磨刀,這里的人也好,建筑也罷,就連那些鮮為人知的小路胡同都還是從前的那個樣子。 沒費多少工夫,江芝懷就抵達目的地的老酒館了。她望著酒館門口前的木制廣告牌,笑了笑,還是許多年前的那些宣傳語。 這座陪伴她成人的城市,毫無改變到一種可怕的程度。 推開酒館大門,剛進去就一眼瞄到了她要見的人。 中年男人坐在一個顯眼的座位上,桌面上擺放著一杯冰美式,但是擺放的位置卻是他的對面,明顯是他為等待著的人點的。 見江芝懷走近,中年男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哪怕已經(jīng)過去不知多少個年月,但是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卻馬上將她和過去那個小芝懷的身影重疊了起來。所以即使容顏有了明顯的變化,他仍舊覺得親切。 中年男人朝江芝懷露出沉穩(wěn)的微笑,江芝懷也回應他的笑,順勢坐在了他的對面位置。 原來蔣叔叔還記得我喜歡喝冰美式啊。 江芝懷含笑道,說完抓起杯子的杯柄,吸入一口冰美式,覺得本來疲憊的身軀開始有了點活力。 中年男人正是江芝懷口中的蔣叔叔,他曾是江遠山的同事,也是一同為家鄉(xiāng)振興奮斗的好伙伴,像蔣叔叔這樣和江遠山一樣懷抱夢想共同奮斗的人,還有不少。 江芝懷都一個接一個約好見面,為的就是深入了解當年的一些情況,她相信一定還有什么細節(jié)沒被發(fā)現(xiàn)。 蔣叔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沒想到芝懷都長這么大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 自從江遠山去世以來,時光一晃十年,明明理應早已物是人非,但蔣叔仍然覺得江芝懷還是當初那個小女孩。 下一秒,江芝懷臉色一轉(zhuǎn)嚴肅:蔣叔叔,我這次出來不單純是為了敘舊的。 眼前的男人也收斂了笑容,雙手手肘撐在桌子上,沉默著注視江芝懷的眸子,蔣叔知道她是認真的。 這一刻,蔣叔居然從江芝懷身上看到了江遠山當年的影子。 雖然只是一刻。 你想知道什么?其實我知道的情報,也很有限。 江芝懷禮貌地笑了笑:沒事,我廣撒網(wǎng),不只從您這兒打聽。 從蔣叔口中聽到的事,實際上和江芝懷了解到的都大同小異,唯一的細節(jié)大概就是江遠山出事是在舉報唐父的不久之后。 時間線對上了。 折騰了快一天,回到咖啡館已經(jīng)是深更半夜了,風塵仆仆的江芝懷一心奔向洗澡間。熱水順著頭頂一路滑落至腳底,她撩起濕漉漉的秀發(fā),想著今天沒有什么太大的收獲,嘆出一聲沉吟。 剛從洗澡間出來,渾身冒著騰騰熱氣,一陣冷風吹過令她不禁哆嗦,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朵朵強撐著搖搖欲墜的小身板正坐在沙發(fā)上。江芝懷翹腳進小房間,后腳朵朵就立刻回過頭來,看到江芝懷幾乎是裸著身子的,她視線不知該往哪兒放,只好不停游移,從衣架子上扯下一件厚外套,偏著頭小跑到江芝懷跟前,伸手遞上外套。 江芝懷接過外套為自己披上,簡單地道了謝,看著朵朵紅透的耳根子和軟糯的應答聲,她莫名感到一絲暖流涌進體內(nèi),今天的疲憊似乎輕易地被一掃而空了,她甚至沒有現(xiàn)在正面露笑意的自覺。 朵朵是個不可思議的小女孩,江芝懷已經(jīng)多次從她這里得到善意。 對于朵朵來說,這些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習慣,但是這種融入她骨子里的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善意,經(jīng)常讓江芝懷覺得自己三生有幸發(fā)現(xiàn)了世間最純粹干凈的事物。 她突然想到事情解決后再過不久就要分別了,或許再也無法相見。想到這兒,江芝懷居然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