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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有事隨時可以沖去工人房向七姑求援。聽見門口接連傳來剎車聲,她往廚房躲,幫七姑收拾鍋盆碗盞。她母親正在訓(xùn)斥中介行里請來的菲傭,而后又有低沉的男聲。詹美鳳當(dāng)年可是就讀拔萃女書院,又有家庭熏陶,出廳入房都是淑女良家的做派,服侍男人更加拿手。以往華老虎來家,全由詹美鳳親力侍候,進屋有拖鞋,坐下有香茗,皺皺眉頭立即有細(xì)軟小手撫上太陽xue,輕輕按摩。美若扁嘴。她想,換作她是男人,當(dāng)年威赫一方的華老虎曾享受過的軟玉溫香,有機會嘗試一番的話,她可能也會試上一試。記得仙嬸有說,男人嘛,那是另一種生物,心理上的需要往往多于生理。下地你哄得他開心,上床隨便使個三分力氣,他的荷包便歸你姓。她手上忙個不停,腦子里更是紛亂,只聽阿媽在外面輕喚:“七姑,可以開飯了?!?/br>有外人在時,美若沒有在飯廳吃飯的資格。詹家雖然人口不多,但那時只要華老虎臨幸寧波街,一餐飯便分三次進行。詹美鳳和華老虎在飯廳吃,美若獨自在廚房,主人家吃完過后,七姑和司機菲傭才開始。這時美若便坐在廚房木桌一旁,邊聽他們聊天,邊做功課?,斃麃喌膹V東話不標(biāo)準(zhǔn),長期鬧笑話,幾人笑作一團,其樂融融。美若本以為也是這樣。她才舉起筷子,新請的菲傭蘇菲走進廚房,說道:“小姐,太太請你出去吃飯?!?/br>美若瞟一眼呆愕的七姑,放下碗筷。飯廳里靳正雷和詹美鳳對坐著,正在等她。她猶豫,“……靳老板,……家姊?!?/br>聽見這兩個稱呼,靳正雷似欲笑出聲來。“吃飯吧?!闭裁励P示意她坐下,親手給靳正雷添一碗熱湯奉上,然后接起之前的話題,開始細(xì)數(shù)家里該添置什么家私擺設(shè)。靳正雷偶爾一句“行”,“你拿主意”,哄得她興致愈加高昂。美若盯牢面前一碟菜,食難下咽。飯畢,靳正雷站起來穿外套,對詹美鳳說道:“我先送你回夜總會,還有其他事要做?!?/br>忽然又問:“之前俞師奶抱的那只貓,說是我們的?怎么就這樣隨她抱走?”詹美鳳奇怪他怎么忽然關(guān)心起這種小事,想想他向來護短,自家的小弟無論惹出什么禍,錯總是外人,隨即釋然。她也不清楚戴妃怎么去了俞家,于是望向美若。“俞師奶愛貓?!泵廊舸鹫f。她不喜戴妃有了新名字,干脆送給新主人。靳正雷無可無不可地嗯了聲,與詹美鳳一同離開。不幾日,何平安送來一個貓籠,里面一只虎棕挪威森林貓,滿月不久的樣子,豐厚的白色頸毛直到胸口,樣貌極是威武。七姑贊嘆:“哎呀呀,好似一只小老虎?!?/br>美若明知是誰的禮物,仍忍不住伸出手去,撫它背毛。何平安道:“這只東西要住冷氣房,比人還嬌貴?!?/br>七姑問:“小小姐,你說叫什么名字好?”“還是叫戴妃?!?/br>詹美鳳進來看見幾人玩得熱鬧,挑一挑眉,語帶尖酸地對何平安道:“平安,你可真閑。”待平安離開,她才釋放冷笑:“阿若,阿媽養(yǎng)大你,供你讀書,不是為了便宜那些人。你給我放清醒,到時不找個我看得過眼,身家豐厚的女婿,別指望我會放過你!”“要達到你和小舅舅的標(biāo)準(zhǔn),全港大概也只山頂上那寥寥幾人。太難實現(xiàn)?!?/br>她媽氣結(jié),“你不用心,又怎么知道沒有機會?”美若開始和母親談判:“那你幫我申請庇理羅女中,說不準(zhǔn)可以借機認(rèn)識同學(xué)艾瑪?shù)拈L兄,艾拉的叔父,甚至艾曼達的爹。如果你和小舅的胃口大些,我盡量把艾斯貝拉的外公也一網(wǎng)打盡?!?/br>詹美鳳瞪她:“就剩一張嘴厲害,真有這么能干,還用阿媽提醒你?”“你不給我創(chuàng)造機會,到時記得別埋怨我?!?/br>“阿媽一世人何嘗有人給過機會?還不是一樣有你吃喝,有屋住,有新衫靚裙?”“所以只能住九龍。你想住山頂豪宅,出入有勞斯萊斯,平常和名太打牌,逛街只用簽單不須付現(xiàn)金,那你就要投資?!?/br>見母親終于氣弱,美若再接再厲:“芭蕾舞課程我年紀(jì)已大,不合適再學(xué),但是鋼琴課必不可少。我也知道家里環(huán)境,這些可以晚點再談,庇理羅我一定要去?!?/br>詹美鳳為難:“去庇理羅讀書要過海,我們住這么遠,著實不方便。又才搬回這里,不好馬上就提換屋的事情?!?/br>“我可以寄宿。也不用同一個屋檐下,打擾你們親密。”詹美鳳起先rou疼昂貴學(xué)費,聽得后一句,又不由意動。“學(xué)費逼逼他應(yīng)該也給得起,你讓阿媽想想如何向他啟齒?!?/br>她是在認(rèn)真考慮,美若竊喜。誰知她阿媽接著又說:“他今晚過來吃飯,去叫七姑多添兩味小菜?!?/br>自從搬回舊居,連續(xù)幾夜睜眼到天亮,全力防范。但是,腦子里那些讓美若崩潰的想象并沒有真正發(fā)生。靳正雷是晝伏夜出的動物,又另有居所,兩人碰面機會并不多。七姑疑惑不解:“看來循規(guī)蹈矩,會不會是我們多心?”美若望天?!捌吖?,你也知道說‘看來’。誰知他的心思與打算?不要太過善良,將來被他賣掉還在笑?!?/br>她一心想寄宿。靳正雷這日一早向她宣布美夢破滅。他居然能在清晨六點多起身,坐在飯廳里,裝模作樣地拿一份英文早報瀏覽,手邊是被他稱作“潲水”的咖啡。美若靜靜地喝粥,沒有提醒他報紙被倒置。有兩道視線由那個方向投來,令她背脊發(fā)麻,艇仔粥只喝下半碗便告放棄。他放下報紙站起來,“我送你回校,在外面等?!?/br>今時不同往日,連何平安也穿起了西裝,笑吟吟道:“阿若,早晨好?!?/br>詹美鳳近日大發(fā)嬌嗔,對靳正雷數(shù)落他小弟癩蛤蟆想吃天鵝rou,時常圍著阿若打轉(zhuǎn)。這一笑倒真是坐實了點什么,至少是在靳正雷心里。美若不及回以笑容,同道一聲早安,便被人攔腰一抱,扔進后座。“平安,叫阿嫂?!焙团d鐵律,勾搭阿嫂處極刑。靳正雷相信何平安不至于蠢到以身試法。遭受無妄之災(zāi)的何平安一愣,隨即聽話地和司機同聲道:“阿嫂,早晨好!”美若僵著臉,枉她伶俐,此時也不知該說什么。“聽說想讀庇理羅?”她興起一線希望,以為他會提出條件交換。“不行?!?/br>“為什么?”“等多兩年,等我賺到大錢,搬去港島半山,出入有車接送你時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