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玉佩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玉佩
雨滴紛紛打落,視死如歸般,仿佛要將馬車的棚頂砸穿。 待走下山,遠離韓文清的身影后,銀兒心有余悸地攙著裴筠庭嘀咕道:這韓公子怎的陰魂不散?每回見他都瘆得慌。 她皮笑rou不笑:總之以后能避則避。 內(nèi)衫有些許潮濕,正當她心不在焉,惝恍迷離地擦去外袍上的濕氣時,軼兒忽然掀開車幔,聲調(diào)因雨聲喧鬧而抬高:小姐,后面有輛車,自岔道起,跟了咱半路。 裴筠庭蹙眉:是認識的人? 軼兒否認道:車子沒見過,駕車的小廝也瞧著極為面生。 原想告訴她無需在意,徑直回府便可,誰知話到嘴邊又突然改口道:停下吧,我去問問。 扶著軼兒的手準備走下馬車的那一刻,就連裴筠庭都覺得自己可笑,一次又一次,為著些不切實際的猜想,無非全是徒勞,最終空余失落罷了。 見他們突然停在原地,后頭跟著的車馬亦止住不動。 帷幔微拂,一只寬大修長的手將其掀起,露出帶著銀白面具的男子。 一個仰頭,一個俯身,四目相接,長久地停留彼此的眼眸中。 閣下有事? 他未搭腔,銀色面具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的臉,晦暗不明。 既無事,為何還要跟著我?這也是閣下的職責之一嗎?裴筠庭勾起一個冷笑,諷刺道,他人已經(jīng)不在了,尸骨無存,就算監(jiān)視,將來又該報給誰看。 主子有他自己的想法,作為屬下,我能做的唯有聽從命令。男子淡定從容,泰然自若,二小姐總有一天會懂得其用心良苦。 與我無關。煉獄也好,人間也罷,隨便他。已死之人何必再來鬧我的心。 他喉結(jié)滾動,倒生生教人瞧出幾分無奈來,如鯁在喉:二小姐當真如此痛恨主子? 對。裴筠庭揚起下頜,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決絕,煩請告訴他,即便活著,也不必再來見我了。 ...... 伴隨朱雀長街的喧囂傳入耳畔,風熄雨寂,唯余烏云盤踞。 經(jīng)過甜水鋪子,本想命人帶份藕粉桂花糖水給裴瑤笙,但門前圍著一大圈人,水泄不通。主仆三人張望了好一會兒,不得已才親自走下來。 繞行時,裴筠庭的余光越過縫隙,忽地瞥見一個熟悉面孔,立刻停下腳步來。仔細一瞧,發(fā)現(xiàn)居然是云妙瑛。 視線順著她的臉往旁邊一掃,裴筠庭便大約明白了眼下的狀況。 她有些詫異,畢竟云妙瑛算是未來的齊王妃,至少燕京城中無人敢傷她,于是便想裝作無事地走開,奈何下一瞬意外與她對視,迫于形勢,只好出來替她解圍。 將云妙瑛團團圍住,與其對峙的那伙人亦齊刷刷轉(zhuǎn)過來,眼睜睜望著這位氣質(zhì)如蘭的漂亮姑娘介入兩邊人馬中,撲滅熱火朝天的敵意。 怎么回事?你沒帶護衛(wèi)? 云妙瑛見她沒棄自己于不顧,略松口氣,微不可察地往她身后藏了一步:我閑著無聊,隨便出來逛逛,誰知這伙人盯上了我,還得寸進尺,當眾調(diào)戲 領頭那混混模樣的男子本想先發(fā)制人,卻被裴筠庭捷足先登,質(zhì)問道:敢問諸位何許人也,青天白日,膽敢大搖大擺把良家女子攔在大街上出言不遜? 你是誰,多管什么閑事? 銀兒上前半步,斥道:我家小姐的名諱,豈能隨意透露。 男子啐罵道:我當哪兒來的女俠呢,個細皮嫩rou的小娘子,逞什么英雄,早些回家嫁人去吧! 圍觀湊熱鬧的人群以及那伙混混中皆有人發(fā)出刺耳的笑聲,裴筠庭面不改色,還沒等眾人看清,那混混頭兒便捂著肚子側(cè)躺在地,同時嗷嗷大叫。 在場所有人,包括云妙瑛和她的丫鬟,都如出一轍地瞠目結(jié)舌。 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解決事態(tài),又吩咐現(xiàn)身的暗衛(wèi)拎著人送至官府處置后,裴筠庭還不忘買下藕粉桂花糖水,繼而望向仍杵在原地的云妙瑛:方才你還未回答我,護衛(wèi)們呢?照理說你是齊王的人,總該有人看護才是,怎會任由你眾目睽睽下受混混欺辱。 提及此事,云妙瑛頓時心虛,說話聲如飛過的蒼蠅般:此事暫且不提罷......謝謝你愿意不計前嫌地幫我。 她長相柔美帶甜,出身江南地帶的名門世家,人群中一眼便能瞧出氣質(zhì)的獨特之處。大概男人都喜歡她這般模樣的姑娘,反正她沒少因此遭受sao擾。 裴筠庭嫣然一笑,戲謔道:本不想幫的,但你好歹是姑娘,倘若換作男子,我可能理都不會理你。 一番話,落在云妙瑛耳里,反倒莫名生出幾分輕佻的味道,她紅著臉退開兩步:你、你在說什么呀! 裴筠庭聞言滿臉無辜:我什么也沒說呀。 你、我..... 你現(xiàn)在住哪?齊王府?需要我捎帶送你回去么? 她撇撇嘴,抱臂側(cè)身:不必麻煩裴二小姐了。還刻意咬重了稱謂。 裴筠庭也沒多客氣,邊點頭邊往外走:好,那告辭。 哎云妙瑛瞪圓雙眸,你當真要丟下我離開啊。 閣樓里飄出熱騰騰的香氣,四周是忙碌的人群,耳畔是無邊的春風,烏云散開大半,半縷陽光努力擠出縫隙,恰巧落在裴筠庭肩上。 少女獨特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笑盈盈地同她對視,其間意味不言而喻。 霎時間,云妙瑛臉上的顏色似乎染得更深了些。 今日她總算理解為何那兩兄弟都對裴筠庭情有獨鐘了。 她足夠美麗,又太會勾人。 扭扭捏捏地乘上車轎,云妙瑛正打算仔細觀察一番,卻聽她道:張裕臻呢? 她早已離開燕京。純妃娘娘死后,母族清河郡亦遭到打壓,據(jù)說那邊做主取消婚約了。 俗話說人情翻覆似波瀾,她總算切身體會這個道理了。 云妙瑛,你也取消婚約吧。趁此機會,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再做誰的傀儡,單為自己而活。 她眼尾驀然變得嫣紅,藏在衣袖下的手微顫:裴筠庭,誰都像你那般厲害么?我懦弱至極,自以為勇敢,實際一直在逃避。你以為我不怕么?只是無力反抗,也不敢反抗罷了。 裴筠庭看破不說破,只道:如今現(xiàn)狀,很快便會翻覆。選擇權(quán)在你自己手上。 路邊樹椏蒼翠冒枝,兩位姑娘對坐,如同隱藏在層層樹蔭里的雛鳥。 其實云妙瑛偶爾會覺得她們很相似,眼下看著她的臉,讓人想伸手觸碰,又讓人覺得十分遙遠。 如果有天,我能像你一樣,萬事都知曉就好了。 ...... ...... 把人安全送至齊王府門口后,裴筠庭便慢慢悠悠往國公府趕。 裴瑤笙尚在午休,于是她便吩咐人收好糖水,預備也回房睡一覺。 誰知剛出院子,就被管家叫到溫璟煦的書房來。 有事? 你先坐。 你先說。 兩兩對峙,溫璟煦毫無勝算的敗下陣來:你讓我?guī)兔Σ榈臇|西,已有眉目。 展開說說。她迅速坐下,一副洗耳恭聽、虛心請教的模樣看得溫璟煦極其無語。 太尉秦瀛。溫璟煦拿出一張疊好的紙丟在她面前,示意她看完,此人曾為韓逋門生,我與三殿下曾經(jīng)將他列為齊王一黨的主要人物。他此次遭遇突襲,秦瀛沒少在里頭添磚加瓦。 裴筠庭垂眸思忖。 選擇從他入手,最大緣由是秦瀛有龍陽之癖,私下為燕京某男妓館的???,我的人跟蹤他一個多月才查到的,屆時只需搜集把柄即可。你輕功好,出入亦方便,不會打草驚蛇,交由你去做,萬無一失。 簡直令人匪夷所思,各方面皆是。 況且,你挺了解這些風月場所的,不是嗎? 這次換裴筠庭無言以對:......他給你說的? 溫璟煦未答,指尖摩挲著青瓷盞圓潤的邊緣,話鋒調(diào)轉(zhuǎn),狀似無意般問道:裴筠庭,我很好奇,你為何如此篤定他沒死。 她亦付之一笑:燕懷瑾臨行前,曾交予我一塊玉佩,那玉佩是我親手贈的,他一直貼身帶著。邊關送來的信物和這玉佩長得一模一樣,我自那時起便知,他恐怕只是假死。 你就不好奇他如今在哪? 不好奇,死外邊吧。她說著,瀟灑起身離開。 書房內(nèi),溫璟煦實在忍俊不禁,半晌都沒能緩過來。 雖然她表面怒氣沖沖,恨你入骨,實際未曾停止過為你奔走,但日后有得你受咯。 ...... 黃昏近晚,接到情報的裴筠庭換上輕捷的男裝,孤身潛入名為長春院的妓館。 長春院為朝中官員養(yǎng)漢之所,蓋取意于詩詞風花誤入長春院, 燈燭交輝不夜城。 確認閣間后,她本想用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入角落,誰知道剛一進去,便投懷送抱,直直落入某人寬厚的懷中。 春夜寒涼,夜雨沛然。溫暖的氣息包裹著她,驅(qū)散濕氣。 渾身僵直的她察覺對方并無敵意,屋內(nèi)光影昏暗,她借著微光才勉強瞧清他的形影。從他身上爬起來,一不留神撞到彼此,發(fā)出一瞬間的細小聲響。 銀色面具格外硌人,裴筠庭疼得呲牙咧嘴,卻半點未敢吭聲。 男子的手要動不動地懸在半空,見她安然無恙后,規(guī)矩地收走。 門扉發(fā)出吱呀的長鳴,有人端著酒走來。 裴筠庭有些好奇,借此機會偷偷往外瞄,便瞧見一個身穿女子衣裙的窈窕男人面色潮紅,掩上門后即刻開始脫去罩衫。 雙眼驟然一黑,裴筠庭蹙眉,頗為不滿地轉(zhuǎn)頭,無聲詢問: 【你干嘛?】 面具男一言未發(fā),可從板直的臉就能看出,他是在告誡裴筠庭非禮勿視。 【少管我?!?/br> 裴筠庭皺皺鼻子,再看去時,男妓身上便僅剩紅紫的內(nèi)衫了。 安靜地往下看,秦瀛推門入內(nèi)后,模樣清秀的男妓就開始用盡渾身解數(shù)伺候他,偶爾還觸及私密部位,眼神魅惑。 干柴烈火,水到渠成。 秦瀛邊扒衣服邊伏在妓子胸前胡亂親吻,玩的花樣相比起瀟湘館那位劉大人堪稱有過之而無不及。 sao逼,幾日不見,給大人舔舔。 小公狗,如此迫不及待,撅起屁股來給我cao。 唔嗯,大人......大人好粗,好大! 叫大聲些,銀子沒給夠嗎? 啊啊......大人太棒了...... 直白的葷話、rou體激烈拍打的交纏聲以及嘴唇吮吸男根的漬聲不絕于耳,聽得暗處躲藏的兩人臉紅耳赤,手足無措。 面面相覷,尷尬至極。 此情此景,又使人生出十成十的似曾相識感。 裴筠庭驚恐地瞪著眼睛,瞳孔充血。 天殺的,為什么瞧見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刺激,難道這就是偷窺的代價嗎? 這真是她能聽的嗎? 面具男狠狠閉了閉眼,握住她的手腕:二小姐還要繼續(xù)聽下去?如若要刺探情報,眼下該去老鴇的房間。 ......好。 她松開捂住雙耳的手,身形矯健,迫不及待地翻窗逃跑,背影寫滿局促和狼狽。 子夜時分,裴筠庭終于將所有情報收入囊中,使勁晃了晃腦袋,企圖趕走腦中奇奇怪怪的聲音,隨后側(cè)首,直視從始至終一直跟在她身側(cè)的面具男子:似乎未曾問過你的名諱。 二小姐喚屬下竹卿即可。 竹卿,煩請多指教。 此間事了,他拱手道別,轉(zhuǎn)身離開。 裴筠庭卻忽然對著他的背影輕喚一聲:燕懷瑾。 他的腳步并未停歇,甚至連半點停頓都沒有,走出幾步后才緩慢察覺:二小姐是否認錯了人? 沒什么,我晃眼了。 ------- 男里妓部分內(nèi)容參考書籍:明代 出自蘇軾 本章加更2000字 等珠珠破兩千的時候應該已經(jīng)完結(jié)很久了,到時候我就寫新番外吧,大家有什么想看的都可以告訴我。 順帶一說,這周末可能會連更,看我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