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艾可

    二十五，艾可

    在爆竹聲里，許期長大一歲，某個小女孩在這天破水而出，生命開始正計時。

    何愿在病房畫草圖，她想畫展不能再拖今年一定要舉辦，為此又拾起畫筆開始工作，作畫于她已經(jīng)不可分割。

    張屹森出門買水餃，許家和滿心歡喜看著他外孫女。她醒了睡，睡了醒，醒來時間除了吃飯就是哭。何愿不理解小孩有什么可看，她見她就煩。

    噢噢，小外孫女別哭別哭，姥爺在，mama在，馬上喂你吃飯。

    許家和把小孩放她面前，給娃喂奶吧，她餓了。

    我也餓了，而且我沒有奶。

    女的怎么可能沒有奶，沒有奶還當(dāng)什么媽！

    許家和正在氣頭上，張屹森提一盒水餃進(jìn)回來。他憋了氣，埋怨嘮叨都撒在張屹森身上。張屹森一邊給小孩沖奶粉，一邊安撫許家和，醫(yī)生說她激素水平不高，確實沒有奶。新生兒也不一定非要母乳喂養(yǎng)。

    何愿低頭看自己胸前兩坨脂肪，現(xiàn)在她希望醫(yī)生能在手術(shù)臺上一并給她割了，免去她做一只母牛。

    立秋那天，高中母校有意邀請她做嘉賓拍攝校慶宣傳視頻，何愿滿口答應(yīng)，又同意捐一筆款給學(xué)校修建學(xué)生活動室。

    許期在前三天開始做惡夢，她在夜里驚醒，看見一雙眼皮松散，疲憊不堪的眼。它喊她名字，許期！與此同時，許期聽見高中同學(xué)們在也旁邊起哄，他們叫喊她的名字，各種語音語調(diào)，嘲笑的，著急的，生氣的。

    許期！許期！許期！

    恰巧小屁孩睡醒，又哭鬧起來。張屹森打著哈欠起床沖奶粉，許期哄小嬰兒。給她講神話故事，也不管小嬰兒聽不聽得到，聽不聽得懂。

    從前有一位美少年，他一心想尋找自己真愛。有一位被下詛咒無法開口的精靈，只有真愛之人的告白才能讓她重新恢復(fù)聲音。他們在湖邊相遇，精靈喜歡少年，可壞脾氣的少年拒絕了精靈的求愛。

    后來，少年在湖邊休息時，他愛上了自己湖中倒影，精靈無法開口去提醒他。少年對湖中影子告白，最后投湖自刎。精靈傷透了心，變成山谷間的回聲。

    張屹森沖好奶粉拿手背試水溫，溫度正合適，他把小孩抱過來喂奶。

    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嗎？

    還沒有。許期看著張屹森動作熟練，她自愧不如。

    叫張艾可，或者許艾可。你選一個？

    許期拿本子寫下兩個名字，她說：你決定就好。

    當(dāng)天，校方為表誠意派來許期高中班主任獻(xiàn)花。許期噩夢成真，她看見那雙疲憊不堪的眼，松散的眼皮。有認(rèn)出她的學(xué)生喊她的名字。

    她接過花的手在顫抖，花束掉在地上，腿也軟掉了。何愿蹲下來撿起花束，謝謝！

    幫我和老師拍張照片吧。

    攝像頭對準(zhǔn)她，她畫了妝，這么多年過去身材發(fā)福，臉型發(fā)腮，上鏡看起來倒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教師。她手里的采訪稿寫滿文字，她一句不差背得流利。

    許期當(dāng)年在班里是個有特點的女孩，這么多年我都還記得她。雖然當(dāng)時她在班里不愛說話，但我也看見她和別的學(xué)生不一樣的地方......

    校領(lǐng)導(dǎo)帶著何愿參觀計劃改造的教學(xué)樓，他指著頂層說：那里是我們計劃改造成為學(xué)生活動室的地方，之前長期空置，現(xiàn)在有了您的捐款我們馬上可以動工。

    何愿念了幾句已經(jīng)寫好的發(fā)言稿，錄制草草結(jié)束。

    她回到住所的時候，張恒泉和張屹森的對話正在高潮處。

    爸媽想看一下孫女。

    我改天會帶她們一起回去見爸媽。

    他們的意思是只想見孫女，家里男多女少，他們很高興有個女孩。你可以先帶她上門探探他們口風(fēng)，看在小孩面子上他們說不定可以允許你回去。

    哥，請讓我自己決定。

    何愿反鎖臥室門，張恒泉的聲音還是穿進(jìn)何愿耳朵里。帶不帶小孩隨你，你這么久沒回去，今天過節(jié)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和爸媽見一面吧。是在自己家聚餐，沒有外人。

    手機(jī)屏幕提示何愿一條信息已接收，【我今天中午不在家吃飯，晚上回來，照顧好自己?！克龢返们彘e，總算有獨處時間讓她靜心作畫。

    晚上，張屹森從張恒泉的車上下來，何愿在陽臺看他們爭吵，一副好戲看不夠的表情。等張屹森進(jìn)門的時候，她正坐在床邊看策展人給她的宣傳樣冊。

    張屹森好像一只被剔骨的魚，他蹲在何愿面前，又環(huán)抱住她腰埋首在她腿間。她雙腿低洼處很快積一洼小池，睡裙成三角形打濕。

    我不離開你，我不走。

    何愿想笑，她覺得張屹森比她以往見過的男人都好笑。她仰頭看天花板的頂燈，想去上面呆一會，思緒隨之飄在房間頂部。她把身體留給許期，這些rou麻的話對她更適用。

    現(xiàn)在她變成第三人稱視角，看見許期抬手拂去眼淚，又落下更多眼淚，她哭成淚人，她看她們相擁而泣。張艾可睡覺像死豬，一點都沒被吵醒，反而哼哼唧唧翻身換個姿勢入睡。

    她腦中冒出一個想法，張屹森說他不走，她和許期不可分割，難道將來他們?nèi)齻€人要活成夫妻兩人的模式？和諧美滿三口之家其實住著四個人？什么可笑的生活，張艾可喊她們兩人mama，她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精神病。

    現(xiàn)在張屹森可以準(zhǔn)確分辨她們，何愿的焦躁和不耐煩寫在臉上，她毫不在意向張屹森展示自己煙鬼本質(zhì)。都因為她每次醒來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脖子上印子又增多，青色上面疊著紫紅。

    幾個月后，何愿畫展重啟，她選一件大紅色連衣裙，禮服款式，要多張揚(yáng)有多張揚(yáng)。珍珠項鏈，黑色細(xì)帶高跟鞋作配。

    下面請本次畫展作者登場，許期小姐有請。請和大家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