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階下囚
八、階下囚
僅僅相隔一天,我又見到了她。 又見面了,喬夜小姐。 呂秋雨一進(jìn)來,便沖我打起了招呼,語氣熟絡(luò),仿佛我們像是早已相熟的舊年好友。臉上似乎永遠(yuǎn)都鑲嵌著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讓我不禁感慨,如果現(xiàn)在不是在審訊室,而是在情調(diào)別致的酒館該多好。 她今天沒有戴帽子,墨色的長發(fā)垂懸過兩肩落于胸前。穿著與禮服大相徑庭的墨藍(lán)常服,只有金色的領(lǐng)章和黑底紅紋的閃電袖章,昭示著她帝國少將身份。 果然是你 事實上,再見到呂秋雨并不令我感到喜悅。 我抿了抿嘴唇,雖然心下多少有些惋惜和遺憾。但一直緊繃的背部肌rou不由得一松,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見到我,你似乎并沒有很開心。 她的語氣透著失望,隨手反鎖上審訊室的房門,隨即朝我快步走來。隨著她的靠近,我甚至在血腥彌漫的冰冷中嗅到了柔軟的如同陽光一樣的味道。 沒有辦法,少將,我只是你即將審訊的階下 我猛然頓住,只因她俯下身來擁抱我,用了足夠大的力氣,甚至勒得我骨頭隱隱做痛。我用力掙了掙,根本無濟于事。 昨天,我就想這樣抱你了,喬夜。 呂秋雨的聲音輕柔溫雅,卻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陰翳。 可你并沒有得到我的允許,少將。我不冷不熱地闡述著這個事實,于我而言,你和之前的那些軍官,并沒有區(qū)別。 他們也這樣抱過你? 她不免身體一僵,放開了我,口氣中帶著不可置信。瞧她這么緊張,我不免滋生出逗弄她的惡劣心思來。 階下囚沒有反抗的權(quán)利,不是嗎? 我刻意撩開頭發(fā),將耳頸后早已結(jié)痂的傷痕盡數(shù)露給她看。 看,這就是反抗的下場。 說完,我抬起頭,觀察著她的神態(tài)和反應(yīng)。她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遭到那樣的對待,所以一時之間有些呆住了,之后眼神里透著無盡的自責(zé),連嘴唇都有些微微顫抖。 抱歉。 面對呂秋雨的道歉,我忍不住輕嗤,一是因為舊帝國的滔天罪行并不是她輕描淡寫兩個字就可以將之一筆勾銷的。二來,我并不認(rèn)為她真的對自己的行徑感到愧疚,因為她似乎沒有放我離開的打算否則便不會反鎖上審訊室的門。 少將,該交代的,之前我可一早就全部交代了。您今天提審我,到底想要問什么呢?能不能快一點,如果太晚的話,她們會默認(rèn)我已經(jīng)死了,我偷偷藏起來的食物,就會被那些同樣可憐的女人瓜分。雖然,只是一些發(fā)硬的冷饅頭 她突然發(fā)問,打斷了我那些特意賣慘試圖撥動她惻隱之心的言論:你想吃什么? 我不禁歪了歪腦袋,打量起因為問出這句話而顯得手足無措的呂秋雨。 我是說,你們很久沒有吃過像樣的食物了吧。所以,你們想吃什么,可以告訴我。從明天開始一日兩餐,都會進(jìn)行改善。 呂秋雨,新來的總指揮,這位出身皇室貴族的少將,似乎是真的想要善待我們這些飽經(jīng)虐待的俘虜。但,我隱隱覺得,事實并非如此。 這樣做的目的呢? 兩周以后,呂南親王將會蒞臨這里,屆時會有國際軍事調(diào)查團的人隨行。 兩周的時間,您能掩蓋掉帝國軍人犯下的罪行嗎?這里到處都是腐臭和血腥。還有那些遭遇非人虐待遍體鱗傷還沒有死掉的人,你又打算把他們藏去哪里?直接送進(jìn)焚尸爐嗎? 喬夜小姐,你很聰明。 我不可抑制地輕顫起眼睫,不知到底是因為她骨子里的冷血令我感到難過和失望,還是她這一刻的夸贊讓我覺得諷刺和惡心,或者,為聯(lián)邦人被俘后的可悲命運而哀傷絕望。 也許都有,但我已經(jīng)無心去區(qū)分這些感受。最后,我只冷眼望著她,再生不出一絲好感,只剩下無盡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