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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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霍星流松口,顧景州的笑容才多了兩分真心。 他微微直起身子,雙手疊在身后,將面前的一對璧人來回打量過,才慢條斯理道:如此,既然霍小侯爺肯交我這個朋友,那我便送你們二人一樣真正的禮物。 說話間從袖中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遞到了少女的面前,方才那件衣裳是七公子送的,這個,才是我顧景州的賀禮。 神神叨叨,搞什么鬼。 雖說梁鳶對這個顧景州談不上討厭,但也不喜歡,并沒有去接:這是什么? 顧景州看一眼她,又看一眼霍星流,似是話里有話地將眼神移回她的臉上,說道:自由。 梁鳶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心頭一震,連忙推了一把霍星流:你先回去,我有話想單獨和七公子說。容不得霍星流拒絕,將他越推越遠,世子府上的飯菜不好吃,我吃得不好,你替我再準備一桌,過會子我過去吃。 霍星流拗不過她,只好道:過會兒要來和我解釋,知道么? 梁鳶敷衍地連連點頭,才算是被他弄走了。 顧景州看著兩人如此說話打鬧,也頗為意外,不禁感慨道:霍星流雖說年輕,可放眼整個大秦,乃至天下間,勝過他謀略心境者無幾,絕非耽于聲色之徒。他竟對你如此專情,難怪難怪你飲砒霜亦如品蜜酒。 梁鳶盯著他看,眼神充滿了毫不遮掩的探究,甚至冒犯。她囂張跋扈,夸張地表現(xiàn)出滿身的棱角和尖刺,你究竟花了多少功夫調(diào)查我?你還知道什么? 連霍星流都不知道。 這個顧景州卻剛回來就知道了她還在丹陽時與顧野的交易想要被信任,總需要付出一點代價。不過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定期須卓也會送來解藥的慢性毒藥而已。那時她不告訴霍星流,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走了,后來不告訴霍星流,只是因為她確實沒放在心上。 事實上,她一直有信心在顧野對自己的信任耐心耗光之前就能殺了他。 只是這個顧景州這個顧景州要比顧野難纏多了。 不。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事實上,一旦有了線索,查任何事情都是順藤摸瓜。沒花多少功夫。我只是太了解顧野了而已。 顧景州坐回椅子,一手扶著茶盞,手指輕輕沿著杯沿轉(zhuǎn),我與四哥從上學時就開始斗了,我怎么會不了解他?五年前我敗走邊關,輸?shù)貌皇撬?,是霍星流。嘖,只是我這四哥真是多年來一點進益都沒有,還用這種老招數(shù)。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在所有的馭人之策中,用藥是下下策。 梁鳶已經(jīng)明白過來,那么不論是當年長公子薨逝的真相,還是前陣子的西北之行,其實七公子一直都心知肚明。那么一定是有七公子認為的比掰到世子更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她拿起那個神秘的白瓷瓶,將它打開,里面似乎是幾枚黑黢黢的藥丸,味道并不好聞,霍星流。 她笑了一下,旋即把瓷瓶中的藥盡吞,仍是副生死無懼的樣子,知道了知道了。所以呢,七公子又想要我對他做些什么呢? 顧景州反而擺出一副驚異的樣子:當然不了。旋即彎起眉眼,懇切的說道,這藥是真的解藥,吃過了這個,以后你便不會再受世子那邊的挾制了。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順利嫁給小侯爺,亦是真心祝你二人舉案齊眉,百年好合。 梁鳶這下也糊涂了,這顧景州如此聰明,總不會想要憑著這點恩惠感化多年政敵的心腹吧??扇绻皇?,他為什么要花費這么多的心力接近自己呢?總不能是真心覺得她與霍星流是天作之合吧。 她心中百轉(zhuǎn)千回,遲遲沒有開口。 顧景州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慢慢說道:你年輕,聰明,漂亮,最重要的是他若有所思,留了一個懸念,總之,你很不尋常,恰是這樣的不尋常,真的與小侯爺很相配。某這一片心意,不過是愛美之心罷了,還望姑娘不要多慮。只是 只是? 梁鳶見他如此,反而心中的石頭落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 只是有一點美中不足。他看著她的眼睛,你們是佳緣良配,可寫在庚帖上的名字太不合適。倘若小侯爺再有心些,應當為你另做打算才是。不然又是乳名,又是賜名,你到底是誰?唔不過無怪,若我是他,應當也想著要早早抱得美人歸。 顧景州自顧自的說,又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罷罷罷,不論是小貍姑娘,還是李姑娘,日后禮成,便是霍夫人了。是我多言,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說罷迤迤然起身,同她告辭便走了。 梁鳶揣著滿肚子疑惑回去,霍星流就坐在海棠樹下等她。 真奇怪。她在他身邊坐下,他祝我們百年好合。他說他是真心的。歪著頭,對他露出茫然的神情,他什么意思? 霍星流擰一下她的鼻子:那你得先告訴我,什么是自由。 就是梁鳶見躲不過去,便和他對視拖延時間,結果瞪不過他,便如實道,就是之前顧野給我喂了點東西,然后顧景州不知道為什么知道了,就送了解藥給我。他說他是真心祝福我們,他到底什么意思? 霍星流只是嘆氣一聲,良久,才無奈地撫住她的臉道:都要是我的新娘子了,怎么還有這么多秘密?沒有再多問,只是拉著她起來,晚些再吃東西,等請醫(yī)者看過了再說。 梁鳶因為他的克制反而覺得有些內(nèi)疚,坐著不動,只是用力抓著他的手,說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對不起。 她有點委屈,怯生生地用手指勾著他的手指,將他往回拉,我就是還不習慣事事都和你說。這件事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我覺得顧野雖張揚跋扈,其實就是個色厲內(nèi)荏的草包,不足為懼,所以 霍星流發(fā)現(xiàn)自己竟很不習慣她服軟的樣子,忙把她抱住了,溫聲哄道:好了乖乖,我沒有怪你,只是有些擔心你。不過沒事,你就應該像我相信你這樣相信我,只要有我在,一定能護你周全。 一陣風吹過,海棠花落在二人的身上,掛在枝上的錦囊也微微晃動。 梁鳶枕著他的胸膛,只覺得新奇又陌生。 她變得不再是自己了。 恍恍惚惚間,她思考起一件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