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眠
無眠
海風(fēng)拂過,靳凌霄隨意地將手臂搭在臨海的圍欄上。 你和她說什么了? 他此時已經(jīng)全然不見笑意,一雙凌厲上揚的眼睛,微微下瞥,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兇狠感。 剛剛在飯局中,唐時蕪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之后便一眼也沒有看過他,在這期間只有雅月有機會做手腳。一結(jié)束,他就帶著她來了這么一處。 這里也屬于臨海公園的一角,與其他地方的熱鬧不同,這里一片昏暗,只能看見遠處海岸線輝煌的燈火隨著海浪一波波涌過來,卻始終無法觸及這太過幽深的黑暗。 我沒說什么啊,只是向她宣誓主權(quán)罷了。 雅月挑了挑眉,轉(zhuǎn)身望著遠處的霓虹燈,神色中是坦然和從容。 呵。靳凌霄冷笑了一聲,突然轉(zhuǎn)過頭望著她,用口型無聲的比劃了三個字,在黑暗中,他戲謔的笑容被遙遠而淺淡的燈光掠過,讓雅月幾乎是在一瞬間瞳孔收縮。 別做多余的事情,我不過是想見識一下刺激的場面,沒興趣甕中捉鱉。 不過前提是你別逼我。 他語氣依舊冷淡平靜,卻讓她感受到了直白的威脅。嘆了口氣,她笑道:靳先生,這樣對待你的女朋友,是不是不太好? 我從來沒有女朋友,你應(yīng)該明白這一點。 回了家,靳媛果然已經(jīng)睡下,房子里空空蕩蕩。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只游蕩在人間的惡鬼,無依無靠。 靳凌霄,救我耳邊是嘶啞的呼救聲,他拼命的想要睜開眼睛,眼前卻始終是一片黑暗。 小少爺,你且坐好了,今日,是你的第一課。 終于尋得了光明,他的眼前是被緊緊綁住的林一然。 靳凌霄,我回去就和我爸媽說,不要那個漁場了,求求你,放過我吧他扭曲著,臉上涕泗橫流,身下褲子也濕了一片。 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求你,不要讓他們殺我,求你了 林一然的聲帶已經(jīng)撕扯到了極限,說出來的話嘔啞刺耳,站在靳凌霄身邊一個身著西服,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笑著上前,一腳踩住了他的喉嚨。 等等,你們要干什么!你們快放開他! 靳凌霄掙扎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均被綁在了椅子上,倒在了地上,額頭砸在崎嶇的地面,很快就留下了一片血跡,可他仍然死死地盯著踩住林一然的那只皮鞋。 你們快放開他 小少爺,不要露出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那個男人走近了他,卻并沒有將他扶起,而是蹲在他的面前,那層薄薄的鏡片反射著一片藍紫色的光,讓人無法看清表情,語氣中滿是輕蔑。 殺個人而已,更何況是他父母先不配合的。 他抬手,從筆挺的西裝袖口露出了一只金表,行了,到時候了,送走吧。 mama,救我靳凌霄 海風(fēng)吹拂而過,靳凌霄的眼中進了一片枯草屑,疼的他眼淚直流。他想起來了,這里是城北的一處斷崖。 林一然最后的聲音逐漸遠去,如同被風(fēng)聲啃噬了一般,越來越小,最后消失。 哎喲,怎么沒人來扶一把小少爺啊。 靳凌霄眼中的草屑被眼淚沖出,但視野中仍然是模糊一片。他就這么被人提起,送到了崖邊。 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小少爺很快就能學(xué)會。 滿身都是冷汗,靳凌霄坐起了身。瞥了一眼手機才2:15他注定又要度過漫長的一夜。 感覺好像被抽干了生命,他扶著墻邊蹣跚著才摸到了水杯。 灌下了兩杯冰水,胃中隱隱作痛,身體也發(fā)起了抖,那種靈魂的抽逝感好像才終于停止。 不知不覺望向了陽臺,他拉開了窗簾,對面是一片黑暗的窗臺。 精神已經(jīng)壓抑到了極致,戾氣在身體里四處沖撞,幾乎要將他那顆負重累累的心臟碾碎。 時隔一周,他再次登上了那個賬號,點開最近發(fā)的一條音聲,下面已經(jīng)有了一百多條評論。 哥哥cao我! 這是最上面的一條。 他明明在置頂里清清楚楚寫著:不許叫他哥哥。以往見到這種,他會直接刪掉評論,但是此時,耳邊好像聽見了唐時蕪的聲音。 不過是回憶起她言笑晏晏的模樣,喉中就升起一陣渴意。那股無處發(fā)泄的熱烈似乎找到了出口,身下寬松的睡褲也支起了一個拉扯的弧度。 閉了閉眼,他終究還是伸手握住了它,同時點開了錄音。 唐時蕪以前很粘人,見了他就彎著一雙圓眼,一對可愛的梨渦也隨之顯現(xiàn)。她上高中那會,一到暑假,每天都會來找他,一會兒說是送水果,一會兒說是問數(shù)學(xué)題。如果得了機會進他的房間,就會紅著臉悄悄四處打量。 笨拙又可愛。 唐時蕪喜歡他,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天生感情缺乏,即便是對唐時蕪好,也只是模仿一個好哥哥該做的事情罷了。 他根本不懂怎樣做才算是愛的體現(xiàn),更何談愛一個人。 人生在世,不過是逍遙一場。他感覺不到快樂,就尋求刺激。像唐時蕪這樣天真單純的人,如果愛上他,一定會很有趣。 他以為自己期待著這一天,可當(dāng)唐時蕪真的含著淚望著他時,他卻頭一回退縮了。大腦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說出了刺耳的話,徹底拒絕了她,也逼走了她。 唐時蕪不該沾染他的骯臟。 最好就此放棄他,討厭他。 可當(dāng)她的父母發(fā)來她的手機號,他仍然是下意識的保存并加上了她的微信,還不知為何放在了置頂。好幾次想要取消置頂,總是觸到按鍵就松開了手。 他們再沒有見過面,平時沒有任何有內(nèi)容的對話。 隔著兩個區(qū)的距離,28.2km。 隔著三年的陌生。 隔著他稀爛、毫無光亮的人生。 如今她叫他的那一聲哥哥,也不再雀躍,仿佛不過是在叫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睡褲上灑上了溫?zé)岬陌诐幔鹕硐戳藗€澡,換了一套睡衣就躺回了床上。 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在云霧中重聽一遍自己的錄音。 哈啊嗯不要他這次的喘息聲格外的粗重,到最后居然帶上了哭腔,聽起來隱忍又脆弱,十五 一直沒有抽,火焰燃到了煙頭,將他的指間燙出了紅印。 靳凌霄沉默著,剪掉了最后那一聲呼喚。 好像這樣,他剛剛就不是在為了那個名字,一邊哭著,一邊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