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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把月光射下來 nph 1v3在線閱讀 - 第四章 十八歲(二)

第四章 十八歲(二)

    

第四章 十八歲(二)



    許玲來了,老了許多,兩腮的rou微微下垂,梳理得光潔無比的頭面上,白發(fā)根根分明。許玲用極為陌生的眼光看向隋宜,大約沒認出已經(jīng)長大的她,又兀自轉(zhuǎn)身離開。遠處一輛貨運卡車駛來,許玲緩緩走去,隋宜大叫mamamama,那車竟忽然轉(zhuǎn)向,加速沖向隋宜,有一道人影突然沖出擋在她跟前

    隋宜急喘著氣從夢中驚醒,天已大亮,肚皮只覺有什么重物壓著,連忙撐起半身查看,竟是葉書意將她小腹當作了枕頭。她沒有動彈,又躺回原處,手臂抵在額頭上,盯住天花板發(fā)呆,雖然已經(jīng)知道那只是夢,可是心如刀絞的痛覺仍久久不散。

    片刻后,葉雍哲來敲房門。

    隋宜道:進。

    葉雍哲從外推開,見葉書意也在隋宜床上,停住腳步問:你們還不起?

    隋宜指一指死死壓住她的葉書意,葉雍哲便隨手抄起地上一只軟墊扔向葉書意,起床了,葉書意。

    葉書意被砸得眼冒金星,搖頭晃腦地坐正身子,看清來人是誰之后,沖下床狠狠踹了他幾腳,罵罵咧咧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隋宜洗漱完站在穿衣鏡前換衣服,葉雍哲仍坐在她床邊看手機。此刻若有人誤闖進來,必定會大驚失色。

    隋宜隨手選了件水藍色中領(lǐng)毛衣,今天有什么安排嗎?隋宜問。

    邵經(jīng)華是早年入贅葉家的,他父母在他少年時期就已過世,中學與大學都是許玲母親也就是隋宜外婆資助的。而葉太太的父母也在葉太太病逝后選擇定居國外,因此年節(jié)里,他們一家三口竟無親友可訪。

    我爸說要去研究院里看看。

    也對,他很久沒回來了。

    我們?nèi)タ措娪鞍?。葉雍哲提議。

    今天外面人應(yīng)該很多。

    可我想和你出去,家里人也不少。

    隋宜笑起來,你想躲開書意?能嗎?

    顯然不能,葉雍哲立刻喪氣地垮下臉,他的心情總是即刻寫在面上。

    隋宜將牛仔褲拉鏈拉好,三兩步走到葉雍哲身邊,俯身抱住他肩膀,輕輕吻了吻他額頭,又吻一吻鼻尖,最后吻一吻嘴唇,好了嗎?笑一笑。

    葉雍哲便擠出一個微笑。

    隋宜嘆氣:哎,心里沒笑呢。

    說著,隋宜跳上床,從背后圈抱住葉雍哲,將下巴抵在他肩頭,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不要這樣,我不想被別人知道。

    葉雍哲背脊一僵,原本條件反射覆在隋宜手背上的手也落下來,搭在大腿上,悶聲道:我只喜歡你,我也不會和你分開的,他們遲早該知道。

    聽他這語氣似乎較勁起來,隋宜忍住笑,又親一親他耳背與耳根,好呀,那你要乖乖的。

    葉雍哲垂眸,輕輕將她推開一些,才終于點了頭。

    既然如此,我們就買四張票,也叫上秀姐。

    葉雍哲不解地扭頭看向隋宜。

    否則她一個人在家里該多寂寞。隋宜從床尾撿了外套,掛在臂彎里,跳下床,朝葉雍哲伸出手,好嗎?

    葉雍哲凝視她半晌,終于妥協(xié),將手遞給她,然后被她輕輕巧巧拽起身。

    二人剛握住門把手,便遇到了推門而入的葉書意,隋宜自然地從葉雍哲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轉(zhuǎn)而去握住葉書意小臂,帶著她一同往外走。

    今天怎么安排?出門逛逛吧。葉書意雀躍道。

    嗯。隋宜點頭,看電影好嗎?

    好呀好呀。葉書意很是開心,拖著隋宜下樓的腳步也更快,今天我陪你們過,明天我就要出發(fā)去滑雪了。

    是嗎?隋宜配合地表示羨慕,又囑咐,你要注意安全。

    葉書意自然一通答應(yīng),又說起具體的可玩兒之處來。

    三人下完兩層轉(zhuǎn)角樓梯,剛行至客廳,便瞧見邵經(jīng)華對隋宜招手,我今天要去趟研究院,有臨時會議。

    隋宜點頭,嗯,雍哲告訴我了。

    你跟我一起去嗎?閱覽室今天也開放。

    閱覽室?隋宜下意識重復一遍。

    自從當年隋宜被葉雍哲推下水之后,邵經(jīng)華變得格外小心,她身上一旦有傷,邵經(jīng)華都會審問兒子,隋宜解釋是自己摔倒或擦傷,邵經(jīng)華卻說下次再不小心受傷,也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除此之外的假期,只要邵經(jīng)華不出差,隋宜都會被她帶去研究院,她總是呆在那間堆滿地理圖冊和各種石頭砂土標本的閱覽室,大人們通常不會進來,她可以享受非常私人非常愉快的獨處時光。

    但近五年邵經(jīng)華升了副院,成為該處一把手后,逐漸忙碌地腳不沾地,隋宜便也很少去了。

    不知他今天為何心血來潮。

    隋宜鬼使神差點了頭,好呀。

    手突然被抓住,隋宜回頭看到葉雍哲不滿的神色,咬咬舌頭道:啊,我忘了。

    怎么?邵經(jīng)華放下手頭報紙,看向他們?nèi)恕?/br>
    葉書意不覺有什么不對,如實說:我們原本說好和秀姐四個人去看電影。

    這樣。邵經(jīng)華點點頭,看向隋宜,既然你們說好了

    隋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從邵經(jīng)華的語氣中聽出一絲遺憾。隋宜只思考了很短的一瞬間,便做好了決定。

    她轉(zhuǎn)身牽起葉雍哲手,像逗小孩一般輕輕握住他搖晃兩下,我好久沒有去研究院了,你知道我想考地質(zhì)

    說到這里,她停下來,只是笑望著葉雍哲。

    葉雍哲凝視她半晌,似乎能看見自己的面孔倒映在在隋宜濕潤的瞳膜上。他的確沒辦法對隋宜講出拒絕的話,終于只能說:隨便吧。

    話落,便松開手轉(zhuǎn)身回了樓上。

    啊?葉書意撓撓后脖,問隋宜,那就是不看電影了嗎?

    隋宜佯作也不知所措的樣子搖搖頭,看向二樓。他的步伐懶懶散散的,好似渾不在意,但隋宜卻深知必得花些心思好好哄他一番才行了。

    但是沒關(guān)系,很值得,隋宜想。

    此時邵經(jīng)華也說:那走吧,隋宜。

    葉書意因此只好聳聳肩,同隋宜和邵經(jīng)華擺擺手,撇嘴道:你們早點回來哦。

    講完,也噠噠噠小跑上樓了。

    年初一研究院大樓里竟也人來人往,多數(shù)是年輕學生,見到邵經(jīng)華會禮貌地叫聲邵老師或邵院,然后好奇地看隋宜一眼才離開。隋宜不知為何,竟不厭惡這樣的打量眼神,反而聽著邵經(jīng)華深棕色的長大衣與她米白的羽絨服摩擦發(fā)出窸窣聲響,忍不住露出笑容。

    誒,老邵,這是隋宜吧?一個微微佝僂著背的男人叫住他們,得到確認后,立刻看向隋宜,多久沒來過了,老邵上次找我要資料,說你要考地質(zhì)學院,很好嘛。

    是,蔣老師。隋宜叫他,以后還要多和您請教呢。

    好,隨時歡迎。說完,又笑瞇瞇看她一圈,重復道,真好。

    隋宜微笑地看住他,您身體也還好吧?

    好得很,好得很,只是遠不如你邵叔叔,他可還是小伙子!蔣老師熟絡(luò)地拍拍隋宜手臂,又轉(zhuǎn)向邵經(jīng)華,走吧,開會,老邵。

    隋宜去閱覽室等我。邵經(jīng)華對蔣老師說。

    蔣老師便立刻會意,從腰間皮帶上取下一串鑰匙,將纏了一圈白膠帶的取給她,去吧,鑰匙可收好哈。

    隋宜笑著點點頭,告別二人,熟門熟路往閱覽室去了。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跟隨邵經(jīng)華來研究院的時候,當時他還沒有升副院,與其它兩位研究員共用一間辦公室,其中一位就是蔣老師。室內(nèi)有一張軟軟的已經(jīng)破皮的單人沙發(fā),但那卻是隋宜最喜歡的地方,她坐在那里喝茶、吃點心、看故事書,不時抬眼看一眼埋頭工作的邵經(jīng)華,又開心地繼續(xù)做自己的事情,后來他們換辦公室,就把那張沙發(fā)給隋宜搬去了閱覽室,也不知現(xiàn)在還有沒有。

    漸漸熟悉之后,隋宜開始獨自在大樓甚至整個研究院里閑逛,這里有人西裝革履、有人穿著白大褂、也有人穿得破破舊舊,但人人似乎都精神奕奕,充滿力氣,他們腳步匆匆從隋宜身邊經(jīng)過時,低聲交談的術(shù)語對隋宜而言好似一種引人的咒語。

    那天回家時,隋宜望著車后越退越遠的大門上銀灰色金屬字牌,問邵經(jīng)華:為什么這里要叫災(zāi)害研究院?研究這些泥啊土啊的是做什么用呢?

    邵經(jīng)華見她神情認真,便也認真對她說:在這里研究泥土的人,是為了了解它們。你可不要小看這些泥土,舉一個例子,如果它們堆砌而成的山遇到雨水,卻沒有好的監(jiān)測與防治的話,就很可能會危及很多人的生命。

    隋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多人的生命里必然有無數(shù)個mama無數(shù)個女兒,于是她說:那我將來也要做這個。

    彼時邵經(jīng)華當她是童言童語,一天一個夢想,因此只積極引導她,說:那好,我們一言為定,將來你也做了科學家,就來幫我的忙。

    隋宜開心極了,高高舉起一只手掌,邵經(jīng)華便松開方向盤,同她啪的一聲擊掌。雙方都用力過度,掌心麻辣辣的疼,兩個人卻都大笑起來

    閱覽室竟然還是熟悉的老樣子,想來也是,這里面水平相對最低的也已經(jīng)在讀研究生,除了偶爾帶孩子來,誰會進閱覽室呢。隋宜津津有味地看那些高清圖冊,等邵經(jīng)華開完會已經(jīng)是午后,他帶著隋宜在研究院中逛了一圈,隋宜心中暗想,自己馬上高考,四年后就能考這里的研究生,人生好像真的會讓她偶爾覺得充滿希望。

    二人順路到對面的咖啡廳吃晚午餐,研究院這一帶不算繁華,咖啡廳內(nèi)往來不外乎是研究院及另一座寫字樓內(nèi)的人員,因此短短半小時,已經(jīng)遇到不少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有見過隋宜的,會對她點頭示意,并停下來同邵經(jīng)華寒暄,隋宜長大了。

    邵經(jīng)華好似很驕傲,又好似有些感慨,只說:是。

    另一些不曾見過的,同邵經(jīng)華打招呼時,則會對隋宜露出些好奇的神色,或有些竟直接問道:這就是書意吧?

    隋宜不理他們,自顧自吃跟前的冰淇淋。

    邵經(jīng)華笑一笑,不是書意。

    卻不再介紹下去。

    是了,隋宜想,她是誰呢?她不是邵經(jīng)華的女兒,不是他的親人,她只是寄居在他家中的善良鄰居的孫女。

    這時有位扎著極低馬尾,通身黑裝的高挑美女推門走了進來,她一眼看見邵經(jīng)華,眼神亮了亮,邵院,你怎么還在這里?

    敏知。邵經(jīng)華面上也泛起笑容,我們吃午餐。

    我也是。這位叫做敏知的小姐于是與他們落座同一桌,侍者為她點了餐。她吃得很健康,一份沙律一杯咖啡,隋宜聽她講話,聲音冷冷清清,卻格外引人。

    敏知小姐看向隋宜,你好,隋宜。

    言語間竟好似認識她一般,說著沖隋宜伸出一只手。

    隋宜很驚訝,呆呆地同她握一握手,又收回。

    我叫周敏知。

    隋宜點點頭,你好。

    你比照片上還漂亮。周敏知說。

    謝謝。隋宜說,但是,照片?

    啊周敏知瞥一眼邵經(jīng)華,又看向隋宜,邵院辦公桌上有一張大合照。

    原來如此。隋宜再次說:謝謝。

    周敏知笑著點點頭,繼而同邵經(jīng)華談起了方才會議的事情。隋宜坐在一旁靜靜地打量著周敏知,她是位漂亮的女人,面孔分明精致,眉宇間透露出些微傲氣,但是當她說話帶笑時,又溫柔極了。

    她似乎很通人情,并不叫任何一人被冷落,同邵經(jīng)華說完,又回頭與隋宜講話,問她寒假做什么安排,可會外出游玩,隨即和她談?wù)撈疬@家餐廳哪一口味冰淇淋最好味道。

    一會兒,她的午餐吃完,說還有文件要看,便起身告辭離開了,邵經(jīng)華將她送至門口。隋宜看著,心想,周敏知必定不是邵經(jīng)華的老朋友,否則自己不會不知道,可是她已經(jīng)和邵經(jīng)華看起來極為熟絡(luò)了,一來一往,親密無間。

    邵經(jīng)華再回到座位上時,隋宜仍透過落地窗看著周敏知走遠的背影。

    真漂亮。隋宜說,很有氣質(zhì)呢。

    邵經(jīng)華只是笑而不語。

    她是你的同事?

    是。

    以前沒見過。

    是去年才來的遙感技術(shù)專家。

    原來如此。隋宜抿一口檸檬汽水,她突然也有些想喝咖啡,你們看起來已經(jīng)很默契了。

    是,去年下半年我們一起在巴基斯坦工作。

    隋宜聽了,不再搭話。吃完手頭這份朗姆酒味的冰淇凌球,又要點方才周敏知推薦的開心果味。邵經(jīng)華擔心她大冬天吃多傷腸胃,勸了兩句勸不住,只能隨她去了。隋宜吃冰淇淋卻不像在品嘗,而是半勺半勺往嘴里挖,大約凍到舌頭了,又用牙去嚼兩下,吃得齜牙咧嘴,邵經(jīng)華看著卻覺得可愛,忍不住笑起來。

    等隋宜徹底吃好,二人才買單離開,邵經(jīng)華單手扶住推拉門,隋宜從他面前先走出,忽然回頭問他,你喜歡周敏知小姐?

    邵經(jīng)華怔了怔,繼而笑起來,無奈地搖搖頭。

    隋宜與他對視幾秒,才笑說,好吧,回家。

    (可能還得劇情幾章才能有rou(不想看這種枯燥劇情的可以去看我寫的另一篇發(fā)瘋文章(不是強行安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