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
入夢
明靄取水給祁瑄擦洗過后,作勢要蜷在腳踏上歇一晚。他渾身赤裸,脊背上掛著幾條抓痕。他也不羞,他是妖獸,自然沒有人的羞恥心,如今恨不得裸身出去,叫天下人都看看他那徽章。 祁瑄只得硬下語氣,叫他先換上祁夫子從前的衣裳,先在暖閣小榻上歇著,明日再給他想法子買衣裳、收拾屋子。 明靄這廂暫且告歇,祁瑄身心俱疲,沾上枕頭便墜進甜鄉(xiāng)去。 只是同夢中來到棵桃樹下,這桃樹郁郁豐豐,和她家那棵瘦樹不同,瞧著定是百年樹齡以上了。祁瑄卻因著最近怪事,疑心這是同她定了親的那位桃君。 湊近一看確是無疑。這樹干上隱秘一角,還留著她從前念書無聊時刻下的小字隱之。她湊上去,手指摸一下,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只坐在地上。 面前則出現(xiàn)個男子,穿著件粉衣,系著條綠帶,披著鶴氅,分明是桃紅柳綠的衣裳,長得也是花團錦簇的艷麗長眉入鬢,鳳眸微闔,卻顯出十二分凜然不可侵犯。 祁瑄雖然不曾見過畫冊上男子正臉,卻也覺得此君乃彼君,是她那為了哄祁夫子而定下契的夫郎。 她還思索著該叫這人什么,并未開口。那男子便先睜了眼,看見她,連將她扶起,粲然一笑: 妻主,吾名沈聽桃。 說罷,沈聽桃又疑心自己是否過度殷切,忙收起那三分笑,手臂安安分分地擺在身側(cè),虛虛盯著那一片將落未落的桃瓣,裝似不經(jīng)意地問:妻主,不知我們何時成婚? 沈聽桃對這溫柔靦腆的小妻主是一百二十分滿意、一百二十分歡喜,他從蘇醒時便看著祁瑄成長,從那么個粉雕玉琢的團子,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如今他終于贖清了令祁夫子安睡的法力,再一醒來,已是三年后,她已處蜜桃成熟時,她瘦削肩膀,盈盈腰肢都裹在素色的半舊中衣里,一雙杏子眼中波光流動,朝他看過來時,似是透著綿綿情誼。 只是 她裸露的脖頸上,一枚鮮紅的吻痕大咧咧地敞著,順著她微微散亂的領(lǐng)口,更能看到那兩團雪堆似的綿乳上一片狼藉,幼嫩的皮膚上遍布吻痕指印,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狗撒野。 沈聽桃怒氣上涌,一把攥住祁瑄腕子,這是什么? 什么? 祁瑄不解,順著他視線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胸前一片春光乍泄,要掙脫了去攏住。 又被拽住了。 沈聽桃一雙鳳眸里滿是怒焰,長眉揚起,嘴角一扯,皮笑rou不笑地道:怎么,本君看不得?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祁瑄裸露的肌膚,甚至要從那衣縫鉆進去似的。祁瑄只覺得那視線如同針扎,令她又羞又惱有氣,下意識地想掙脫沈聽桃的懷抱,心下暗忖:自己本和這沈聽桃不相識,就算是成親了也不過是盲婚啞嫁。況且當時他于冊上也是背影示人,想來當時心里也是不愿,現(xiàn)在見人搶手,他心里不平,倒是來我這撒脾氣。 想著,祁瑄更是不耐,沖那沈聽桃軟聲道:桃君,想來當初您也不愿同我這凡人結(jié)親,我們便當這門婚事不存在 沈聽桃聽這話,一顆心冷了半截,那張本就雪攢似的俊臉上更是附上了一層冰霜。他喉嚨里犯上一陣癢意,忙以袖掩面遮著咳嗽,放下來一看,竟咳了血出來。 沈聽桃看著掌中精血,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若論親疏遠近,他所謂同祁瑄相守不過是他一人的癡戀,祁瑄根本不知他是誰,從何來,只不過是聽從父親遺愿的拖油瓶。 沈聽桃越想越覺得頭昏心慌,他垂眸望著祁瑄,眼神中帶著一絲瘋狂,根本就不管不顧。 他的帶著血的手掌捧著祁瑄那目瞪口呆的俏臉,摟住她驚得發(fā)顫的肩膀,狂亂地埋首吻了過去。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接吻,卻不覺得自己生疏,大抵是因為吻的是他那沒心肝的小妻主罷了。她身上瘦得很,削肩膀細脖頸,讓他摟著便心生愛憐,恨不得把自己默默守望的一顆真心刨出來與她看,讓她知道身邊不是孤家寡人,不需要那些野狗獻媚。 祁瑄心冷,可嘴唇卻嘟嘟的,唇瓣花瓣似的。沈聽桃?guī)е澙房褚暗挠惺伤拇?,將自己的津液哺過去,祁瑄被摟得緊,正覺得難受要掙脫,他卻又加了力氣,吻得她腰綿腿軟,只得像小時玩鬧那般騎倚在他身上,恍惚之中竟當他是明靄,呵斥道:明靄,莫作怪 他聽了一怔,終于將唇齒拔離,掐著她那潔白的頸子上,強忍著淚意,機械地開口:祁瑄,你看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