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車?yán)镒呷ァ?/br>
荏南連忙追了上去，又挽住了大哥的手臂，這還是在外出，理所應(yīng)當(dāng)該遵循挽臂禮的。

江家囡囡可不是那么不懂禮儀的女孩子。

“4月27日，禮拜日，晴。

冬天該抱在一起，像兩只熊，取暖過冬。

春天該手牽著手，去踏青，從山坡上滾下。

夏天該分享一只冰棍，讓嘴巴凍得通紅。

秋天該給你織一條圍巾，圈在脖子上。

然后吻你?！?/br>
夜已深，桌上雕花的彩色玻璃臺燈還未關(guān)，散著暖調(diào)的光，桌上的日記本也還翻開著，主人卻已經(jīng)睡著了。

江慶之睡前經(jīng)過荏南房門前，看到暖光從開著的門縫中漏了出來，推門看到荏南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他開了門走進去，將她半抱起來。

真是一點不聽話。

夜間有些涼，本來感冒就沒全好，還敢只穿著睡裙就瞇著了。

可現(xiàn)在不是罵人的時候，所以他只是小心將她放在床邊，掀開輕軟的棉被，把懷里的囡囡放了進去，替她蓋好被子，一點沒露在外面。

做完這一切，才坐在床沿，用指尖輕輕拂開散在她臉頰上的幾縷發(fā)絲，就這樣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便起身。

桌子上的日記還攤著，他自然也看到了。

那么淺的心思，臉上都藏不住了，還要寫在日記里。

江慶之輕輕嘆了一口氣，合上日記本，悄無聲息地走了。

第二日早餐時，荏南期期艾艾地坐到了江慶之旁邊。

看似是在專心喝牛奶，然而卻不時從眼角悄悄看著大哥，連嘴唇上長了圈白胡子都不知道。

江慶之巋然不動，專心用著早餐，吃得極快，完全不顧旁邊小貓似的眼神。

眼見大哥便要吃完離席了，荏南有些著急，喚道：“大哥……”

江慶之終于正眼看她，等著下文。

荏南卻有些忸怩起來，慶之難得耐心，就這樣靜靜坐著，看著她快扭成了個麻花。

“大哥，你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江慶之挑了一邊眉，自己主動攔住他，卻說是他有什么要問她的？

“沒有，我出門了，上學(xué)別遲到?！?/br>
說完便起身繞過荏南真走了，荏南急忙伸手，慌亂中抓住他的小指，也不松開，急急發(fā)問：“大哥，過幾天就有舞會，我也要去嘛，你昨天答應(yīng)過囡囡的?！?/br>
江慶之看著這倒打一耙、顛倒黑白的小囡，明明說的是乖一點才帶她去，都還沒好好表現(xiàn)，這才第二日，便憋不住氣來討利息了。

他想屈指敲一下她腦門，但小指被牢牢握在她小小的手心里，那么一點力氣，便如千斤重，讓他難以狠心抽出來，所以只是嘴上說了下她。

“我答應(yīng)的是，等旗袍做好后，你如果乖一些，再帶你去?！?/br>
荏南嘟著嘴，委委屈屈松開了指頭，抱怨道，“大哥欺負(fù)人！“然后站起來便要往外奔。

江慶之一下抓住了她綁在后面的麻花辮，就把這不聽話的壞囡囡按回椅子困在原地，慢條斯理地說：“怎么這么不聽話，把早餐吃掉，老實去上學(xué)?！?/br>
荏南拽著自己的麻花辮，無奈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糯糯地討價還價：“大哥，那我乖乖吃早餐，保證這個月再也不賴床不遲到了，你就答應(yīng)帶我去嘛，我想一起去嘛?！?/br>
這個月明明都28號了，還是四月，她的算盤倒打得好。

江慶之似笑非笑地睨著她，荏南到底有些心虛，低下了頭，露出頭上小小的一個發(fā)旋。

他放開了手，讓辮子落了回去，拿起折在椅背上的大衣便要走，急得荏南一下轉(zhuǎn)過身來半跪在椅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心一意望著他，非要等個答案。

與他共事過的人都知道，江慶之從不受人脅迫，一旦決定就絕無讓步和轉(zhuǎn)圜。

“不遲到就帶你去?！钡降啄盟龥]辦法。

荏南一下子笑得眼角彎彎，當(dāng)即便要蹦下椅子就要走，被早已料到的江慶之一把抓住。

“臟死了?！?/br>
他一邊教訓(xùn)，一邊伸出手，用拇指擦掉她唇邊的一圈奶漬。

荏南得了應(yīng)承，便老實受下，高高興興地去上學(xué)去了。

拾叁、如來佛

今日課程滿滿，且都是要緊的課，英文、法文還有算術(shù)，幸而下午還有個沙龍，讓她鉆了空子，拖著蕭竹同她一起翹課去了永安百貨。

今天這點時間只夠去一家百貨，過年的時候荏南從大哥那里得了不少永安百貨的獨家禮券，又聽說最近永安百貨請了許多又漂亮又年輕，還會說英文的女售貨員。

尤其是一樓康克令金筆柜臺的“康克令女郎”，還登上了的創(chuàng)刊號，她實在想去見識一下。

兩人沒有搭黃包車，而是乘了電車，即便還沒到通勤時間，車上仍是擠擠攘攘的，她倆好容易找到了邊上的位置坐了下來。

車窗外，穿著長袍大褂的舊式打扮的讀書人，西裝馬甲、連禮帽都帶上的新派人士，踩著高跟鞋的女郎，穿著有些褪色的旗袍、提著買菜籃子的婦人，只著短打，矮小卻壯實的黃包車夫，和帶著白手套為洋人開門的汽車司機，都同樣地穿行在這條街上。

霓虹燈閃亮、櫥窗光可鑒人的商店旁邊走上十幾分鐘，便是那老媽子、縫窮婆、補鞋匠集聚，一家人也只能租賃一間小房間的棚戶區(qū)和擁擠的里弄。

便是這樣一個時代。

一個不知道什么是出格，什么是正統(tǒng)，什么是大道，什么是未來的新時代。

它變得太快以至于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模樣，主張?zhí)嘁灾劣谡l都不能同意誰。

荏南的那些隱秘的小小野心，在這時代的洪流和繁蕪中，反而顯得有些可愛。

學(xué)校本來也是離得也不遠(yuǎn)，沒多久便到了永安百貨門前。它占著街角，是個六層的英式建筑，每層都向外開著長長方方的窗，讓里面亮堂極了，外墻上掛著由霓虹燈組成的英文標(biāo)語牌：ersarealwaysright！

。

聽說是專門請的哈沙德洋行設(shè)計的，開業(yè)前還特意在登了半個月的開幕預(yù)告，如今已經(jīng)超過先施成為最受歡迎的百貨了。

“荏南，你今日到底要買什么呀，為什么不能禮拜六再來？”

蕭竹比起江荏南是個真正的乖女，從未遲到早退過，如今被拉了過來心虛得很，直想早早回去。

“我等不了啦，禮拜五晚上我要同大哥一起去參加舞會，可是旗袍沒那么快做好，所以我打算去永安買條新裙子?！?/br>
“這樣啊，你大哥可真好，還帶你一起去那種場合，一定很好頑。”

“他待我才不好呢，我也不在乎好不好頑?！避竽舷肫鸾裉煸缟辖瓚c之是如何欺負(fù)她的，就忍不住想撇嘴。

“不好頑你為什么還想去??？”蕭竹有些奇怪。

荏南總不能說，她是要去看著不讓別人靠近大哥，讓所有人都知道大哥已經(jīng)有她這個女伴了吧，就嘟嘟囔囔搪塞過去了。

末了又高興地說：“這次我先去，等下次我二哥放假回來了，我叫他陪著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