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見一次

    也不知道又是怎么一個鬼迷心竅的恍惚，一眨眼，路勉丞已經(jīng)自動和育成澄并排站在校門外。

    有人打鈴騎車從身邊擦過，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我們在這里干嘛？

    育成澄頭也不抬，飛快按著手機，等我同桌過來，我們一起去吃火鍋。

    什么火鍋？

    育成澄一聽，緊張起來：剛才說好的呀，路老師你可不能反悔。

    他剛才腦袋里稀里糊涂的，根本不記得答應(yīng)了她什么。

    我同桌來了。

    迎著育成澄介紹走來的女生在看到自己后，臉明顯一沉。

    路勉丞也認出她，昨天放學(xué)后被抓去給老師干勞工，就是和眼前的女生一起。表情冷淡，口氣也硬，在他因為想著育成澄走神發(fā)呆搞錯小點耽誤了進度以后，就更不斂藏自己的情緒，無數(shù)次路勉丞都錯疑她會直接抄起鍵盤砸自己的臉。老師，我介意您下次不要再找這位同學(xué)幫忙了，他不會算數(shù)。最后老師來驗收成果時，她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路勉丞自認為不是一個一直受到期待的人，生活中一直缺少積極的反饋，他對自己放任地很過分。自己的錯誤，知曉明白，能夠理解他人的不爽憤怒。但也緊緊是表面上的能夠理解。實際上，他無視所有。理所當(dāng)然的，他對她的指責(zé)和憤慨并沒有特別的感想，只覺得麻煩。而這種麻煩好像是遇見育成澄以后，才愈演愈烈的。

    這可不是什么積極的信號。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我反悔了，不想去了。

    育成澄傻眼在原地。

    雪上加霜，同桌也看向育成澄，語氣不耐：他在的話，我也不想去。

    育成澄立馬慌得六神無主：別別別啊。

    不就是吃個火鍋，我們倆什么時候都可以去。況且我和他也不認識，沒必要非把我們湊一起。她說出了路勉丞的疑問。

    不是啦，我不是非要把你們湊在一起。育成澄不自然地撓撓臉，組織語言，試圖挽留：嗯因為今天會和周砥一起，但我現(xiàn)在黔驢技窮這個不用我特別解釋，你們也知道吧。你倆作為我的親密戰(zhàn)友，今天這么重要的場合，怎么可以狠心留我一個人？育成澄一向是制造情緒感染的實力派，她用可憐的乞求眼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拼命流轉(zhuǎn)。

    苦于事情的推進，育成澄一直不知道該怎么辦，思前想后一番，覺得還是得需要群眾的力量，更需要伙伴的支援。能夠湊齊同桌和路老師同時在場不容易，剛才一收到周砥的邀約微信，她立馬斷定是個好時機，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最佳。

    他？親密戰(zhàn)友？

    對對，我還沒向你們介紹對方。育成澄立馬抓住她緩和的檔口，煞有介事地抬起左手，沖著路勉丞說：她是我的同桌，許禮。聽我講了很多關(guān)于周砥的事情。

    又抬起右手，看回同桌：這位是路老師，路勉丞。我的軍師。

    路勉丞？同桌不自覺地提高聲音。

    路勉丞已經(jīng)對這種反應(yīng)見怪不怪，還在等下一步的咋舌搖頭，她露出帶著無奈的古怪探究表情：育成澄，你可真厲害啊。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后者一愣，得意地應(yīng)聲甩頭，鼻子快要長到天上，甜甜地回應(yīng)：那當(dāng)然啦，我是誰呀。

    我沒在夸你。同桌側(cè)臉長嘆氣。

    什么人才會找BOSS級別的不良少年做自己的戀愛軍師啊。一想到是育成澄干出來的事，又覺得分外合理。

    育成澄有種神奇的影響力，只要跟她接觸，很快會被她牽著鼻子走，再一抬眼，想要回頭，離對岸早遠了十萬八千里。她倒也不是什么棘手角色，甚至說接觸之后才會知道，除了無厘頭、超過常人無法消耗的精力、發(fā)散不停的腦回路以外，育成澄單純得過分，對人和事物總抱有最純粹的心思。也因為這樣，更讓旁人無法對她置之不理，擔(dān)心還不夠，唯恐她撇下自己徹底走向歪路。

    看著一旁神色無異剛才還直接冷淡拒絕育成澄的男生，內(nèi)心更涌起一股自家女兒要被異端分子拐賣欺騙的擔(dān)憂。不，真正養(yǎng)個女兒怕是都沒有這么麻煩。

    昨天勇斗跟蹤狂，今天更厲害，不過是一會兒沒看住她，她什么時候又和路勉丞搭上話了。

    不如說，誰家的女兒能不停卷進各種麻煩事件，和不良少年交好是為了勵志推倒帥哥鄰居，怕是還沒等把帥哥鄰居抓到手，就要被自己的好奇心害得學(xué)壞、出事、退學(xué)。

    想得過頭，同桌又頭痛起來。

    旁邊的育成澄也很頭痛，她不知道同桌心里那份快要超過自家父母的沉重責(zé)任感，她只知道，路老師反悔，同桌拒絕，選好的時機馬上要變成嘴邊溜走的肥鴨。

    進退兩難，左看右看，她做多選題都沒這么為難過。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檔口，熟悉的車停到身邊，車窗降下，露出周砥的臉。他看向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三人。

    同學(xué)嗎？他問育成澄。

    育成澄快哭了，嗯想說叫他們一起吃火鍋

    周砥匆匆掃一眼她身邊的兩人，點點頭，可以啊。都上車吧。

    可是他倆你倆還去嗎？她面露難色，看回來。

    路勉丞和同桌同時打量起駕駛座的男人，不過一時，異口同聲道：去。

    不過，我不想跟他坐在一起，我要跟你一起。同桌推著眼睛，掃一眼路勉丞，又補上一句。

    周砥朝育成澄拋去帶有疑問的眼神，她只能尷尬地撓撓后腦勺，露出來不及隱藏的舒心傻笑。

    車上時還稍顯凝重的氣氛進入火鍋店后散了些，育成澄不安地在路勉丞和同桌之前來回掃視，看兩人沒有再進一步?jīng)_突的勢頭，徹底放心。她暗想兩個人也明白，火鍋店打架，多少還是危險了點。

    是個前后不著地的周三，下午還突襲過一場雨，火鍋店沒有以往的火爆。周砥提前在線上排好了號，幾乎沒怎么等，一行人跟著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拐到了窗邊的位置坐下。

    我要和澄澄坐。同桌直接挑好位置。

    路勉丞扯起嘴角：這位同學(xué)，你不用把對我的厭惡擺的這么明顯。

    放心，我不是單針對你，我對所有蠢男人都很有意見。人不應(yīng)該被詞語定義，不過你昨天給我的印象太壞了，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小數(shù)點怎么能加減那么久，白白耽誤我的時間。同桌不屑地在內(nèi)心冷哼，誰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更好地觀察鄰居大哥。她主動接過服務(wù)員遞來的圍裙，替育成澄戴好挽結(jié)。

    本來我就是幫忙的角色，就算幫了倒忙，也是出于好心。好心換來的好像不是好報呀。路勉丞本來沒想回復(fù)，但看到育成澄不知所措的表情，突然涌出很多復(fù)雜的情緒，話推著話溢出些怒意，到底是對板著臉的女生的，還是這些麻煩事件的肇事者的？他自己也糊涂。

    育成澄不安地想回頭勸兩句，她知道路老師名聲不好，甚至在校內(nèi)臭成了各種傳說，沒想到了自詡為天下一家親的同桌這里都不能接受。思忖著，她努力想轉(zhuǎn)頭安撫下火氣的前一步，同桌猛地拉緊了她腰間的圍裙系帶。

    咳咳咳有有點緊呼吸困難，育成澄痛苦地反手拍她。

    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可以不要隨便遷怒別人嗎。一直沉默不語的周砥突然開口，嘴角平穩(wěn)地向上劃開，沒有一點笑意，既然來了，我們好好吃飯。平鋪直敘的語氣里，也沒有后退的余地。

    事件中心的兩人一滯，立即默不作聲。

    澄澄，對不起。片刻之后，同桌幫育成澄重新系好圍裙。

    沒事啦。

    只要兩位軍師不要吵架，怎么都好。

    有了之前這么一出，后面的所有都顯得尷尬，起碼在育成澄眼里看來是這樣。火鍋明顯是個集體項目，像所有拉力賽一樣，需要在場所有人的參與。一波波下進去蔬菜和rou，眾人邊馬不停蹄說笑著，輪番撈起鍋里的東西，邊彼此分享。而此刻周圍的空氣明顯比鍋里咕嘟嘟冒著火辣的泡泡更寂靜。

    她悶頭吞下一片滑嫩的肥牛，開始合理懷疑除了自己大家都不善言談。內(nèi)心盤算梳理一通，無論是和周砥、和同桌還是和路老師在一起，好像確實都是自己說得更多一些。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把三個悶罐子安排到了一起嗎？

    這么一想，責(zé)任的重擔(dān)還是得她來挑，破冰行動勢在必行。

    育成澄清清嗓子，咳。那個

    三人的眼神齊刷刷地看過來，她忽然有點莫名地緊張。畢竟眼下三人的關(guān)系還是挺微妙的，唯恐自己先說錯了話。

    又清了清嗓子：我好像沒有介紹你們彼此認識一下。

    不用了吧。說話的是路勉丞，你之前介紹的不是很清楚了，她，許禮。他的話，周

    育成澄的聲音迅速拔高兩個度，搶話道：周砥！止不住地心虛，瘋狂向他擠眼，路老師你很厲害嘛，這么會猜別人的姓呢。

    路勉丞深深地回看她一眼，想說什么，最后還是跟著牛rou丸咽下去，敷衍地應(yīng)聲。

    育成澄松一口氣，轉(zhuǎn)向正在看她的周砥，露出標(biāo)準微笑：她是許禮，是我同桌。他是路勉丞嗯我們隔壁班的。

    周砥禮貌地回應(yīng)，想起什么：上次咖啡店的男生

    是我。所以我知道你叫什么。

    好像聽到標(biāo)準答案，周砥的嘴角難得牽了一下。育成澄渾身不自在，難不成她拜師求學(xué)的事情暴露了？不應(yīng)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