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解憂

    桃源大學教育超市收銀臺邊排起了長長的隊，沈解憂在第四位。

    等待中，室友小姚打來電話。

    喂？解憂接通電話。

    憂憂，咱們的奶茶到了。你現(xiàn)在有空去拿一下嘛？

    好，我去拿。

    你現(xiàn)在去買的零食多嗎？方不方便呀，如果不方便我下來幫你拿。

    沒事，沒多少，我一個人就行。

    此時此刻宿舍里正在點燃小蒸鍋，瞞著阿姨煮火鍋底料呢。沈解憂剛好在樓下補充點零食，剛剛出門前四個人一起點了奶茶。

    有比火鍋奶茶相伴度過周末更幸福的事情嗎？

    沈解憂結(jié)完賬，立馬去校門口拿了奶茶外賣，上樓時特意沖宿管甜甜叫了一聲阿姨好。宿管阿姨被她燦爛笑容感染，眼鏡滑到鼻梁，神色和藹地回她一笑。

    上了五樓，停在宿舍門口，沈解憂用肩膀推開門，聞到了一陣撲鼻的川辣香味。

    牛rou卷下鍋啦！

    沈解憂歡呼一聲，坐到沸騰的鍋前，打開袋子口，開始看著名字分奶茶。

    布布！

    一個扎馬尾的清爽女孩兒應聲回頭，這是你的多rou葡萄！沈解憂把第一杯遞給她。

    鐘情！

    這兒呢。剛剛燙了卷發(fā)的女孩兒挽了個丸子頭，還罩了一個浴帽在頭上，這樣能一邊吃火鍋一邊防味道。

    你的冰淇凌紅茶。沈解憂把第二杯遞過去。

    小姚！

    小姚是干干凈凈的黑長直，此時坐在電腦前不知在擺弄什么，聽到沈解憂喊她，回過頭來。

    你的滿杯紅柚！

    哇哦，謝謝寶貝！

    沒事！沈解憂笑得雙眼一彎，把小姚的那杯給她以后，袋子里就只剩自己的這一杯了。

    所以你這次又喝了芝芝綠妍嘛？布布看到了熟悉包裝。

    對！沈解憂很偏愛這一款清新的茶底味道。

    奶茶分配完畢后，沈解憂湊過來眼巴巴看著沸騰火鍋里誘人的顏色，辣油淋在變了色的肥牛卷上，飄在浮頭的是鮮美魚豆腐和牛rou丸。

    可以開動了嗎！

    可！

    鐘情大廚下了令，布布直接撲到了火鍋邊，沈解憂早已就位，唯獨小姚還駐守在電腦前。

    小姚，你干嘛呢？火鍋奶茶的誘惑還不值得你過來看一眼？

    來了來了，馬上就來，給我家哥哥做數(shù)據(jù)呢。

    沈解憂不解地皺了眉：什么？做數(shù)據(jù)是什么意思？

    飯圈用詞。小姚最近又追了個什么綜藝，好像是選偶像的，到處認哥哥。

    哎呀，已經(jīng)跟你們說過了，我追的不是節(jié)目里的選手，是導師！跟節(jié)目里那些小孩子們不在一個Level好吧。

    沈解憂和布布相視一笑，她們都不追星，只看到了室友最近的心血來潮。

    追星和不追星之間有一層不可逾越的壁。

    所以是誰？長什么樣?。可蚪鈶n有幾分好奇。

    叫佟修！你看，他當年也是偶像出身，唱跳水平一流，你看看他這張臉，哪里像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啊。

    小姚終于肯從男色里抽身，坐過來時，沈解憂給她喂了一塊魚豆腐。

    我看看。沈解憂湊到小姚的手機前，看到一張修得光彩照人的海報宣傳照。

    說實話，第一眼真沒記住他什么樣，現(xiàn)在帥哥都批量化生產(chǎn)，他長得也不奇怪，看著都差不多，差不多讓人面盲。

    會不會有點p太過？你看那臉上濾鏡加的。鐘情低頭看了一眼，吐槽了一下。

    小姚立馬附和：是啊，我也覺得，佟修就跟得罪節(jié)目組一樣，帥哥這張臉不需要美顏不需要濾鏡，來，給你們看一張站姐生圖。

    什么是站姐？

    什么是生圖？

    小姚：

    就是替粉絲拍這些明星照片的專職攝像師，生圖就是沒有經(jīng)過加工的圖，純天然無p圖。

    哦。沈解憂一邊恍然大悟，一邊接過手機看。

    這些看清楚佟修長什么樣了，非常清秀的小男生，素顏時有一種脆弱美感，很能激起人的保護欲，會讓人想到干干凈凈的少年。

    你剛剛說他三十了？

    是啊，說他十八我都信！小姚興奮起來。

    可是某卓不做人，帥哥年輕的時候被公司雪藏過一段時間，就近幾年演了個雙男主劇才火的。

    某卓是誰？

    佟修老板。

    那你現(xiàn)在做的數(shù)據(jù)是？

    他的商務代言我得沖銷量呀，他剛剛發(fā)的宣傳微博我得轉(zhuǎn)贊評啊，他的電視劇電影周邊物料我得刷點擊量啊，我不努力，我哥的事業(yè)怎么能越來越好！

    啊原來現(xiàn)在追星是一種事業(yè)啊。沈解憂聽得一愣一愣。

    你知道嗎，現(xiàn)在的追星女孩就是要一種使命感，哥哥需要我和我需要哥哥是共生共存的，我們和哥哥就是雙向奔赴！

    沈解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嗯，沒錯，不過姐妹局不談男人，談男人就不叫姐妹局。鐘情舉起奶茶，邀共舉杯。

    好！沈解憂，布布和小姚三人一起湊過來，四杯奶茶定格在手機濾鏡前，沈解憂在她們四人群里保存了這張照片，準備待會兒發(fā)朋友圈。

    鐘易軒和成晨正在林寒家搜查取證。

    林寒和連南之間最大的聯(lián)系就是這棟房子。房子是連南提供給林寒住的?？伤麄儏s從沒有在這里見過面。

    那林寒會在這里和別人見面嗎？

    成晨看到了林寒放在抽屜里的相冊，打開來，發(fā)現(xiàn)里面的照片都是林寒自己，從小時候一直到現(xiàn)在，并且預留了充分的空間，應該是備孕之初已經(jīng)想好，這些空檔要留給肚子里的孩子。

    這樣的相冊乍一看是沒什么異常。

    可是，為什么不留位置給孩子的父親呢？成晨自問一句。

    她應該想要自己撫養(yǎng)這個孩子，她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唯一親人。鐘易軒看了一眼相冊，大致能猜到里面的內(nèi)容，不會有什么意外的地方。

    那林寒家確實什么都沒有啊。我就根本看不到她家里有男人的痕跡。成晨泄氣地抱怨了一句。

    鐘易軒被那個男人的痕跡說辭逗笑，再次來到林寒的房間，翻開她正在看的書。

    其中一頁的書簽掉落下來，上面印著一個名字：沈曼，地址則是一家解憂書屋。

    解憂書屋？是一家書店嗎？鐘易軒轉(zhuǎn)過頭來問桃源萬事通成晨。

    類似吧。書店的功能它都有，但是解憂書屋更像一種讀書會，而且是付費的讀書會，你去讀書是要辦卡的，有人陪你一起讀，那些陪顧客讀書的基本上都是有些專業(yè)背景的人，不僅能幫助顧客確定讀書的計劃，還能提供答疑服務。

    看上去不是那種具有很強營利目的的地方？

    確實。但是在精神世界如此貧瘠的今天，頭兒，你有多久沒有讀完一本書啦？

    鐘易軒再次被逗笑。

    是的。忙到?jīng)]有時間去讀書。

    警局的訊問室里，秦潔坐在林寒對面。

    林寒面色依舊蒼白，襯得她的精致五官更像透明水晶。

    林寒，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她虛弱一笑，打起精神，點了點頭：問吧。

    你和連南是什么關系？

    就是你們調(diào)查到的那種關系呀。

    哪種關系？秦潔追問。

    情人關系。

    那你肚子的孩子并不是連南的呀。秦潔手里并沒有鑒定報告，但是她嘴上卻這樣問了。

    林寒愣了一下，隨后接著這句話的茬往下說：我也不止一個情人啊。

    那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這很重要嗎？這對案件調(diào)查是什么關鍵證據(jù)嗎？林寒看著秦潔。

    秦潔讓氣氛安靜了幾秒，隨后換了問題：

    那我們就來聊聊和案件調(diào)查直接相關的：你是怎么殺死連南的？

    我是用隱形眼鏡殺掉他的。我在網(wǎng)上找到了毒藥來源，也不知道真假，就是想要試一試。

    什么毒藥？

    他說是砒霜，我沒什么文化，只知道這個毒藥。

    秦潔眼皮一動，沒有說別的，繼續(xù)往下問：

    你說你沒有什么文化？可是你是大學畢業(yè)。

    假的。我小時候連讀書的權(quán)利都沒有，上什么大學。我認識連南以后，他給我造的假學歷。

    你拿到毒藥以后干了什么？

    我把隱形眼鏡泡在毒藥里，然后送給了連南。

    什么樣的隱形眼鏡？

    就是你們在現(xiàn)場看到的隱形眼鏡。

    秦潔用手機聯(lián)系梁雪，讓她預備好照片，待會兒給林寒做重要物品指認。

    為什么要殺連南？

    因為我不愛他。

    不愛他就殺他？

    但他卻希望我只愛他一個人。這是原罪。

    秦潔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你是自愿吃墮胎藥的嗎？

    聽到這句話，林寒受了刺激，一個深呼吸之下，眼睛還是蓄起了淚花。

    你們不都看到了嗎，確實是我自愿吃的。

    你一點不想知道是誰讓你殺了自己的孩子嗎？秦潔步步緊逼。

    林寒抬起頭，兩行眼淚掉落下來。

    秦警官，你有孩子嗎？

    秦潔背坐直，眼睛往下看了看，語氣也放松下來：

    我有一個十歲的女兒。

    林寒眼淚又掉了一顆，但她的嘴角因為女兒這兩個字上揚起來。

    你很愛她。

    對，我的女兒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存在。

    秦警官你知道嗎？在我們那個村子里，女人只有生了孩子才有資格談婚論嫁，如果生了兒子，能立馬拿到結(jié)婚證，但如果生了女兒，就要再努把力，看看第二胎能不能繼續(xù)生，直到生出兒子為止。林寒說著，話鋒突然一轉(zhuǎn)。

    我就是我mama結(jié)婚之前所有失敗過的嘗試里，那一個最尷尬的存在，我是那個最沒用的女嬰。

    而且我的親生父親也并不是后來我mama的結(jié)婚對象。

    秦潔聽到這里，又一次微微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