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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的慌亂惶恐尤甚,沒有猶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再說一……”陸舜華抬起手,想要抽回來,不料被江淮用力地攥緊。他滿臉驚疑,手下生了大力氣,眼里不掩奇怪,深吸口氣,抬起右手要去探掌下脈搏,卻被陸舜華伸手輕輕格擋開。江淮啞聲說:“你……怎么會?!”他不敢相信地抓著纖細(xì)的腕骨,他是習(xí)武之人,剛才沒多想,出手用的力道下意識很大,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很痛,可她的臉上表情依舊淡淡,連眉頭都沒抬,仿佛感覺不到痛。他沒探錯,手下的腕骨處,沒有脈搏。“別試了?!标懰慈A輕輕說,“是真的?!?/br>是真的。她沒有脈搏,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她是具尸體,是個死人,是個怪物。陸舜華沒有去看江淮的表情,低下頭說:“歇息吧?!?/br>江淮的身子狠狠一晃,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手,周圍靜謐一片,他再也沒問這是不是場夢境的問題,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看。夜風(fēng)呼嘯而過,他仿佛被這聲音突然被驚醒,一把推開門,神情兇狠,動作卻很小心,怕驚到人。他說:“怎么回事?”陸舜華沉默,江淮又問:“發(fā)生了……什么?”聲音比前次干枯好幾分,像突然被抽干渾身力氣。陸舜華抬眼:“怕了?”江淮狠狠一震,大力搖搖頭,表情卻好像受了天大的刺激。他簡直快控制不住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我……”江淮語無倫次,完全不能明白自己所言。剎那間記憶如零碎碎片,扎進(jìn)血rou,咬得生疼。他在零零散散的片段里勉力辨認(rèn),依稀想起曾經(jīng)副將和自己講過的話。【越人巫蠱師擅蠱,更喜好以活人養(yǎng)蠱制蠱,據(jù)說這種蠱蟲能夠生死人rou白骨,不僅控制活人,甚至可以控制死物,極為邪門?!?/br>他想起了很多,甚至想起了他平生最不愿意回想的那場戰(zhàn)役,那場青靄關(guān)下活人與死人的對抗,精銳的刀與巫師的蠱的對抗,伏尸百萬,血流成河……從一開始她披著的斗篷,戴著的厚重面紗,臉上遍布的血痕,他原來一直在逃避這種感覺。這種將他徹底擊倒的,無力的,一腳踏進(jìn)深淵般的絕望感覺。久違了。陸舜華終于嘆口氣,搖搖頭道:“不重要了?!?/br>“怎么會這樣……”江淮的臉上血色褪了大半,眼睛睜大,不住沙啞低喃:“為什么會這樣……我以為,我以為只是……”他以為她可能只是受了重傷,無力回京,只能休養(yǎng)上好幾年。他以為她還好好的。他甚至慶幸,上天垂憐。先前的震撼、慶幸、喜悅都被此刻的沖擊打散,打得他快站不住。他自以為是,他自鳴得意,他自作聰明。他才發(fā)現(xiàn)陸舜華的這張臉,看起來透著陰森的慘白,周身氣質(zhì)如鬼魅,觸手的皮膚冰涼,哪會是一個活人。“怎么會?!苯唇醢d狂,因?yàn)閼嵟蛻z惜,臉上五官微微扭曲。他伸手摸到自己腰間佩劍,一字一頓:“是越族人,對不對?”陸舜華盯著他看了會兒,目光落在他的佩劍上,垂眸道:“你想怎么樣?”“我……”“南越皇族……”陸舜華看著他的眼睛:“不是已經(jīng)被你滅族了嗎。”江淮猛地抬頭。陸舜華:“大仇已報(bào),冤孽已了,不用再記掛了。”沒有等他回答,陸舜華兩手按住門板,輕輕將門推去。“都過去了。”她說。靜默中,江淮的聲音喑啞,似利刃。“都過去了?”他喃喃自語,“那我呢?!?/br>陸舜華愣了愣。但最終,她也什么話都沒說,輕輕關(guān)上了門。*那天,直到陸舜華熄了燈,屋外的人還站在檐下一動不動。陸舜華覺得這個夜晚不太平靜,她強(qiáng)迫自己躺在床上,蓋上厚被子,慢慢進(jìn)入夢鄉(xiāng)。夢里的影子時有時無,一會兒是十五歲的江淮,一會兒是二十八歲的江淮,她睡得不太平,翻來覆去反而越來越清醒。不知何時,門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微小響動,漸漸地,這響動越來越大,微小變成明目張膽。陸舜華斜眼睨去,窗外似乎人影攢動,細(xì)聽之下還有護(hù)衛(wèi)喊叫的聲音。“小心點(diǎn),別驚動姑娘?!?/br>“那幾人去了哪里?”“往東南方向去了……”“不好!他們打了哨音,快加派人手!”“實(shí)在不行,放信號讓夜巡兵過來吧,就我們幾個實(shí)在疲于對付……”“主子說了不行?!?/br>……陸舜華掃了兩眼,大致判斷出應(yīng)該是將軍府里來了“客人”,至于到底是哪些客人,她便猜不出了。心知不會是葉家兄妹,她對來人就不太關(guān)心,翻了個身,繼續(xù)沉沉睡去。這邊陸舜華已然安寢,那邊江淮與來者斗得如火如荼。黑衣人一行原本不過兩三人,被他發(fā)現(xiàn)在陸舜華房間外徘徊后,頃刻逃跑。奈何被江淮追上,他本想著生擒,可黑衣人顯然不愿,發(fā)出哨音信號呼來同伴,一行十幾人皆是高手,將軍府護(hù)衛(wèi)不多,沒能拿下,反倒多數(shù)受了傷。戰(zhàn)至此時,地上皆布尸體,敵我雙方均有負(fù)傷,但仍有二人與江淮糾纏廝斗,大有不死不休的氣勢。忽然,江淮閃身躲過一劍,倒退兩步,于袖側(cè)拔出幾枚暗釘一擲。黑衣人險險躲過暗釘,立刻被密集的劍花亂了眼,混亂下手臂被刺中幾劍,鮮血登時噴涌而出。他捂著手臂,眼露痛色,說:“不過夜探一番,將軍又為何非要置我們于死地?”江淮抹去嘴角鮮血,挑起劍,迅捷攻上,說:“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聽了不該聽的話,如今只不過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另一高些的黑衣人攔過來,越過受傷的黑衣人向江淮命門取來。江淮側(cè)身躲開,露出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