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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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的意識像溪水一樣發(fā)出潺潺的流動聲,祝笛瀾偏了下腦袋,覺得頭疼欲裂。她的眼皮像是被膠在一起,她努力許久,才睜開。 窗簾遮住了一半的陽光,落在她眼里的光線正正好,并不刺眼。 她的手一劃,摸到質地柔軟的絲質被單,她打量了一下蓋在身上的鵝黃色被單。她揉揉脖子,轉過臉,看到這個房間里偏女性化的高雅裝扮。 角落的單人沙發(fā)上坐著一個穿著管家制服的中年女人,看到她醒了,女人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說,您醒了。 祝笛瀾困惑地眨眨眼。 女人遞過一杯溫水放在床頭,伸出手,做出一個幫助的手勢,但是沒有碰她。需要我扶您起來嗎? 過去多年,祝笛瀾其實也被傭人照顧慣了,只要在別墅里,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她也沒體驗過這么細致生疏的禮節(jié)。 因為那別墅里沒什么嬌貴的人,覃沁和凌顧宸雖然是少爺,但從小就學習獨立、自理生活,他們熟知貴族禮節(jié),但是沒有嬌生慣養(yǎng)的做派。 別墅里的傭人會培訓禮節(jié),但是熟悉了,對主人并不會過分生疏。 祝笛瀾看看她的手勢,又看看她的臉,我死了嗎? 其貌不揚的中年女人在這端莊的禮節(jié)下一直保持著優(yōu)雅,聽到這話還是一愣,但她很快調整表情,顯得不失態(tài)。 對于如此糟糕的問題,女人用淡然的微笑回應著。 這么嚴謹?shù)馁F族活法,祝笛瀾已然想到了蘇逸。她輕聲嘆氣,自己撐著手坐起,不知道天堂會不會比這里好一點。 女傭雙手捧起溫水,遞到她手邊。祝笛瀾接過,輕聲道謝。 祝小姐需要什么嗎?我叫王舒,負責貼身照顧您。 我不需要貼身照顧,祝笛瀾喝掉水,蘇逸呢? 蘇先生目前不在家。 祝笛瀾若有所思地打量她,我醒了以后,他要你做什么? 我只需要照顧祝小姐,王舒的回答標準又不失誠懇。 祝笛瀾知道多問也問不出什么,她放下杯子,掀開床單,看見自己還穿著那身病號服。我想洗個澡。 王舒遞過來一套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家居服,我可以為祝小姐上藥。 謝了,不用。祝笛瀾拿過家居服,朝浴室走去。 在疑心和不安之下,她的行為在王舒面前像是個粗人。畢竟她無法享受這些。匆匆洗漱完畢,她把頭發(fā)扎成一個丸子,露出額角和顴骨的淤青,換了塊創(chuàng)口貼。 王舒依舊在臥室站著,只是打開了衣柜的門。那一柜子滿當當?shù)囊氯棺屪5褳懹行┿丁?/br> 這些是蘇先生為您購置的,如果尺碼不對,麻煩告訴我,我會去替換。 祝笛瀾的手摸過衣裙上未拆的標簽。她大為驚訝,蘇逸竟然對她有這份閑心? 當初凌顧宸騙她入伙的時候,都沒費過這樣大的心思。 這些衣裙都是同一個牌子,蘇逸有心意,但是顯然沒有那么閑??磥硭皇侨チ藗€奢侈品店,照著一個碼數(shù)買了各式各樣一衣柜的衣服。 她不由得再度環(huán)顧四周,這個房間的布置帶著古歐洲的暖黃色調,好幾樣家具看著像古董,房間很寬敞。她不由好奇,這里平時誰在??? 沒有人住。 是客房? 是主臥。 蘇逸不住主臥? 蘇先生住在隔壁,稍微小點的臥室。 祝笛瀾掩不住訝異,為什么?這里還有其他人? 王舒微笑,目前只有蘇先生獨住。如果您想四處走走看看,我會給您做介紹,蘇先生也囑咐過。 好。你先出去吧,我換個衣服。祝笛瀾瞬間就接受了這個邀約。 王舒微微點頭,便離開了。祝笛瀾穿了件米白色的開衫和卡其色的棉布長褲,她迅速跟著王舒去轉了。表面上她不多說,內心暗戳戳打量著這個地方。 王舒倒非常大方,只要祝笛瀾想看,每個房間她都打開,說是蘇逸囑咐的。 她先到了隔壁,張望了一眼蘇逸的臥室,確實比她那間略小些,床上墨藍色的絲質被單顯得清爽又冷漠。 沒有女主人嗎? 王舒搖頭,沒有。 祝笛瀾挑眉,自顧自沿著走廊走,這別墅多大? 王舒跟在她身后一側,這是六十年前建的三層小洋樓,占地面積大概在150個平方。一層是宴會廳,二層是會客室,三層是休息區(qū)域。 這么?。孔5褳懭滩蛔壬韱査?,對蘇逸來說規(guī)格太小了不是嗎? 蘇先生一個人住。 這房子是他的還是租的? 我不知道。 不論什么問題,王舒的回答都十分端莊與誠懇,祝笛瀾在她的言辭神態(tài)之間找不出任何破綻。她懶懶地說,接著看吧。 王舒帶她走著,繼續(xù)介紹。祝笛瀾打探地差不多了,開始找地方,想偷部手機什么的,好與外界取得聯(lián)系。 可這層小洋樓好像了解她的小心思,沒給她任何機會??戳艘粚訕?,她借著和善的態(tài)度,想與王舒借手機。 王舒依舊客氣,但老老實實說了,蘇逸囑咐過不能讓她打電話。 祝笛瀾覺得無趣又生氣。這小洋樓確實是個古舊的建筑,沒有電梯,每層樓之間用寬厚的木制旋梯連接著。 繞了一圈,她們又回到主臥邊,旋梯一側有個房間,她們剛剛未看。房間里走出一個婦人,她穿著女式西裝,花白的頭發(fā)盤在腦后。 她顯然不是亞洲人,看上去年紀很大了,精神氣卻把這女式西裝撐得十分利落。 王舒對她微微點頭,隨后開始與她說法語。兩人輕柔說了幾句,婦人看向祝笛瀾,對她微微彎腰,然后又抬起頭。 她的目光釘在祝笛瀾臉上,釘?shù)阶5褳懼庇X不對勁,但她毫不躲閃。出乎她意料的是,婦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徑直離開了。 祝笛瀾好奇地看著她的背影,她是誰? 是我的主管,瑪麗女士。 法國人? 瑞士人。是跟著蘇先生從歐洲來的。 祝笛瀾對瑪麗的好奇愈發(fā)濃烈。蘇逸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個謎,因此她不由對他過往的經(jīng)歷、身邊的人,尤其對瑪麗這樣對他在瑞士的歷史了如指掌的人尤為好奇。 她會說英文或者中文嗎?祝笛瀾開始想自己與她攀談。 不會,只會法語。 祝笛瀾頓時泄氣,早知如此,早些年就跟著凌顧宸學幾句,而不是一個勁心里不平衡地嘲諷他。 來這里做傭人都要會法語嘍? 大部分是,王舒做了個手勢,請她下樓,個別職位不會法語也沒關系,我可以翻譯。 祝笛瀾立住腳步,盯著那個房間,這里還沒看呢。 不好意思,祝小姐,這個是蘇先生的書房,除了瑪麗女士,誰都不能進的。 哦。祝笛瀾佯裝放棄,王舒轉過身,下了兩級臺階。 祝笛瀾快步越過她,朝書房走去,按住門把手。門被鎖住了。她端詳著這古舊的木門,覺得自己用力撞一下八成也能撞開。 王舒的微笑終于隱去,她愣愣地看著祝笛瀾。 祝笛瀾一點也沒有放棄的意思,但很快,走廊盡頭值守的保鏢走了過來。這是個身材魁梧的俄羅斯人。 這世界上沒有傻子會去跟俄羅斯黑熊做近身搏斗,就算覃沁和韓秋肅在場,估計他們也要掂量掂量。 祝笛瀾后退一步,眼神卻不屑,她瞪著他,慢慢退到一個安全距離。 王舒趕忙回過身,換作英語解釋,這是蘇先生的客人。 保鏢好似沒聽懂,依舊氣勢洶洶,甚至撞了擋在祝笛瀾面前的王舒。王舒踉蹌著要摔倒,祝笛瀾扶住了她。 樓梯底下傳來一句俄語,保鏢看了一眼,退回走廊盡頭。 王舒拉拉制服,畢恭畢敬地微微鞠躬。蘇逸用法語說了一句,王舒便先行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