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蔣慈。憤怒從胸口蔓延到白絨絨的鵝蛋臉,霎時鍍上淡淡嬌粉,美目睜得宛如見到仇人。 她一開口就是指責,你有槍你不早說?耍我啊! 你也沒有問我??!何靖無辜攤手。 那你又不說?還敢抱我? 是你先抱我的?。?/br> 蔣慈氣急,覺得自己怎么突然變蠢, 你還覺得自己吃虧了? 沒有啊,我怎可能吃虧? 那就是你占我便宜! 我哪有!何靖眉心緊擰,是你跑過來抱我的啊,我手搭在你肩上我都沒用力。 你給我閉嘴!蔣慈恨不得喂他吃下三噸啞藥,再縫上這張薄唇永世不得開口。何靖見她惱得面紅耳赤,你是生氣了嗎?對不起咯,我沒接住你的戲。 什么戲,誰要演戲了? 剛剛啊,你啊,不是你自己抱過來讓我陪你演的嗎? 不要再說抱了! 陳思敏這時候終于緩過神來,看了看蔣慈,又看了看何靖,你們是認識的?。?/br> 我不認識! 算認識吧。 二人同時開口。蔣慈抬頭剜了何靖一眼,示意他最好識趣閉嘴,免得說多錯多。何靖無奈回視,抿緊唇角。 如果不認識,那他怎么會救我們?陳思敏盯緊蔣慈,你身上的衣服是誰的??? 蔣慈繃著俏臉,用力把外套脫下,氣鼓鼓砸回何靖身上,還給你! 阿慈,你不認識怎會穿了他的衣服? 陳、思、敏! 何靖接住衣服,卻忍不住笑了出來,眼帶佩服贊賞陳思敏的觀察入微。蔣慈雙手交疊胸前,氣得瞪緊何靖。 他識趣收起笑容,對不起,是我錯,可不可以不生氣了?我發(fā)誓我下次絕對會接住你的戲,一定會演到讓人深信不疑。 蔣慈斗志昂揚,誓要罵得何靖狗血淋頭。卻突然被一聲饑餓的咕打斷,二人同時望向聲源。陳思敏輕撫肚皮,靦腆淺笑。跑了那么長一段路,她顆粒未進的身體終于發(fā)出嚴正抗議。 阿慈,我想吃云吞面。 蔣慈瞪大眼睛望著陳思敏,表情寫滿這個時候你跟我說要吃面?。 蔣小姐,我請你們吃飯,當作賠罪可以嗎? 何靖破天荒把握機會,順溜得無師自通,稱呼妥帖,語氣帶笑。如果說前兩次的相遇都是意外讓他措手不及表現(xiàn)不佳,這次他決意要爭取到底。 六百萬人的擁擠島嶼,數(shù)不清距離的街巷轉角,你能跟她三次不期而遇,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何靖,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走吧,阿慈陳思敏輕輕抓住蔣慈手臂,撲扇撲扇的圓眼流轉間似一汪無辜春水,我真的餓了。 不去。蔣慈白了一眼,他是什么人,你就敢跟著他去吃面? 陳思敏語氣篤定,你不是認識他嗎?況且剛才是他救了我們,我覺得應該由我們請他吃飯。 你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般知恩圖報了? 阿慈,你就做個好人吧。 是咯,蔣小姐。何靖聽完這二人的對話笑出一口白牙,你就做個好人吧,給我個機會請你,好不好??? 蔣慈時嗔時怒,緋紅臉頰還逞著一副吃軟不吃硬的嬌俏模樣,讓人心猿意馬。 何靖微彎眼內(nèi)毫不遮掩快樂,話尾音調(diào)溫柔上揚,好不好啊四個字聽得蔣慈心跳莫名快了幾拍。 她臉頰微熱,卻故作冷淡,仰起下巴,那還不走? 何靖帶著蔣慈陳思敏推開茶餐廳大門的時候,平頭指尖差點夾不住煙,半熱灰燼在白皙骨節(jié)上燙出紅點。 靖哥,你墮落了。 眼見何靖親自替兩位meimei點餐,點完離開還深情回望數(shù)次,二十年不開張,一開張就雙飛字還沒出口就被何靖的眼風切碎在嘴里。 別亂說,她們是正經(jīng)學生。蔣興壽宴那天平頭在賭檔盯場沒參加,所以不認識蔣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靖不打算告訴平頭她們的身份,當作普通學生就好。 正經(jīng)學生迷路了怎么不找阿sir,找古惑仔? 少管閑事。 她們不是你管的閑事?平頭越過餐桌湊近何靖,側頭看向正在低頭吃面的二人,是不是那個高妹?目測至少一米七,胸前有料腰際窄窄,那雙長腿簡直一絕。 平頭輕吹口哨,向何靖挑眉,暗贊他眼光獨到。 何靖不置可否。 餐廳中間的蔣慈和陳思敏饑腸轆轆,終于盼來晚餐。 陳思敏壓低聲音,瞟了眼何靖,阿慈,他是你爸爸公司的職員嗎? 公司職員?蔣慈想了想這個用詞,算是吧,可能還是專上夜班那種。 陳思敏點頭。難怪他對蔣慈言聽計從,自己猜測的果然沒錯,今天追我們那幾個,是彭子豪叫來的嗎? 蔣慈臉色一沉,應該是。 他追不到你還找人搞你?陳思敏義憤填膺,音量驟升。說完又立刻掃視左右,幸好沒人在關注。 蔣慈喝了口茶水,語氣尋常,因為我找人搞了他。 你搞了他?陳思敏一口面卡在嘴里不上不下。 我找人去他經(jīng)常去的酒吧借機灌醉了他,擺拍幾張他和男人的激情照。 她不是刀槍不入的銅墻鐵壁,她也有自己在意的事情。當初進校并非易事,家境如此讓學校審核她入學資格的時候分外嚴苛。 沒人理解她多珍惜這個就學機會。她明明毫無過錯卻平白受氣,有仇不報非禮也。 然后照片寄到了他爸公司。 以牙還牙,彭子豪這種自視甚高的公子哥,死xue就是他爸。家委會會長的兒子私生活如此放浪形骸,足以令家庭蒙羞。 陳思敏默默為她豎起拇指,果然人美心狠,她聽了都覺得暢快。 何靖瞥見她們停箸,筷子擺在一邊低聲聊天。他起身走到桌旁,吃完了嗎?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 一頓飯后蔣慈的氣已消大半,但還是不想給何靖好臉色。 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將功贖罪?平日看何武溝女厚顏無恥,輪到自己的時候剛說出口就耳根微熱,女孩子晚上獨自回家不安全,我怕你再遇到下午那些人。 他們不是都被你嚇跑了嗎,怎么可能還會出現(xiàn)。 他們雖然只是幾個學生仔,但要趁你落單搞你一個還是輕易而舉的。新義地盤也沒有大到遍布全港,你今晚沒保鏢跟在身邊還是不安全。讓我送吧,好嗎? 一句好嗎溫柔磁性,似三月那婉約微風,吹皺蔣小姐耳內(nèi)一池春水。他還笑得那么真誠,掐在蔣慈骨頭縫隙讓她軟了軟心腸。她還在責備自己今晚怎么分外心軟,就看見對面陳思敏已被擊垮,亮晶晶的鹿眼眨呀眨,立馬替她回答,我和阿慈住相反的方向,你送的話不順路,會不會不太方便?。?/br> 男色誤人,誠不我欺。 蔣慈望見墻上的鐘已過7點半,現(xiàn)在去補習班也來不及,確實只能先回家。 何靖問了陳思敏家的地址,確實不順路,送完她再送蔣慈時間趕不上。他轉頭交代平頭,順手指了陳思敏,你騎車送她回去吧,不然我們來不及了。 平頭站起身慢悠悠走到何靖旁邊,挑眉看著桃心臉圓杏眼像只兔子一樣嬌怯怯的陳思敏。 吃飯間隙陳思敏爽罵一通彭子豪,還偷偷觀察坐在角落的何靖,她用腳都能感覺出何靖對蔣慈絕不僅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但眼前這個瘦高白凈的單眼皮男人又是誰? 陳思敏眼底全是茫然費解。平頭見她一動不動,雖說自己不像何靖那般英俊瀟灑,但也不至于長得嚇壞街坊吧? 突然有種被拒絕的不爽涌上心口。 你不走?那你自己回家吧。平頭語氣冷淡。 他是我朋友,他送你回去比較安全。何靖無視平頭的拒絕,對陳思敏說完后拍了拍平頭后背,注意安全,開慢點。 蔣慈和陳思敏交換了眼神,陳思敏才放心站起來。 你欠我一次。平頭指著何靖,見陳思敏起身便長腿一邁不管不顧,往門外走去。跟在后頭的兔子只能小跑跟上。 出了后門才發(fā)現(xiàn)是臺重型機車。陳思敏怔忡傻站,平頭卻已上車點火,上來。 我,我還是出去坐小巴吧。 不要啰嗦,我還要趕著回來,快點上車。 我沒坐過。 我騎你就行啦。 陳思敏苦著臉跨上車,騎車要戴頭盔的吧?她發(fā)現(xiàn)連基本的安全措施都沒做,瞬間想下車了。 我今天出來沒帶,你要的話我把外套脫給你罩住頭,行不行? 不要了。 夜幕拉開之后路燈亮起,她的嬌小影子被男人瘦高身形擋住,投射在車子前方的僅有地上那顆可憐腦袋。拒絕的時候搖得像小小撥浪鼓,平頭看在眼里,忽然覺得這只兔子挺好玩。 喂,你知道嗎?上次坐我后面那個人,因為抓不緊摔在馬路上,爆出一地腦漿。 陳思敏驚呆了。 抓緊我腰,走了平頭說罷勾了勾嘴角,瞬間加速駛離。 陳思敏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被車速慣性嚇得條件反射抱住平頭精瘦的腰,伴著發(fā)動機轟鳴脫口而出那句你慢點啊,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