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生日快樂

    起初一切正常，蛋糕還沒切，蠟燭還沒點，客廳還開著燈，陳姍姍拿出可樂，坐在江白身邊，氣吞山河地用力擰了下瓶蓋，結(jié)果，下一秒，一道伴著泡沫飛出來的可樂汁就精準無誤地落在了江白雪白的短袖衫上。

    陳姍姍慌得倒吸了口氣，連忙道歉。

    你先去衛(wèi)生間里洗一下吧，不然待會兒洗不掉了，我去給你拿一件新的短袖。

    后來過了很久，陳姍姍回憶起那個晚上，她不得不承認，人生命中大多數(shù)事情都不是由自己掌控的，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命運給了你什么樣的饋贈（或噩夢）。

    陳姍姍拿著衣服到衛(wèi)生間門口，那時，江白脫了上衣，微彎著腰在水池邊洗衣服。

    那會兒他的肌rou就已經(jīng)很漂亮了。

    不對，那會兒漂亮的不止是他的肌rou。

    陳姍姍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她倚靠著門，看衛(wèi)生間里昏黃的燈光營造出來的獨屬于江白的氛圍，他清淡又清秀的側(cè)臉，微彎的肩背弧度，以及遭到了擠壓而輕微現(xiàn)形的六塊腹肌，每一個都精準踩在了陳姍姍的審美點上。

    以前為什么沒發(fā)現(xiàn)他這么好看？

    一定是他平時穿得一本正經(jīng)，根本無法惹人聯(lián)想。

    又或者說，以前的陳姍姍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品嘗過孤獨的滋味，在分手以后的漫長空窗期里，自律又禁欲，每天都工作到無法工作，身體心理雙重煎熬，腸胃釋放出警告訊號以后才知道收斂，就在這樣自我折磨的時期，她未曾料到，原來感官上還能受到這樣的刺激。

    那個，這件，你可以穿嘛？陳姍姍問他。

    江白側(cè)過頭，看到她手里拿著的，那件字母圖案的短袖衫，覺得沒其他錯處，點了點頭。

    這不是那誰的，這是我的，因為這種短袖衫，oversize版本來就是男女都能穿的對不對？你不介意的吧？

    江白乖乖地搖了搖頭。

    那我去沙發(fā)那邊等你吧。

    江白又乖乖地點了點頭。

    陳姍姍回去，坐下，意識到自己開始不正常。

    媽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沒過幾分鐘，衛(wèi)生間那邊的水聲斷了，江白光著上身走過來，他發(fā)現(xiàn)陳姍姍點上了蠟燭，還把客廳里的燈關(guān)了。江白還是坐在陳姍姍旁邊，離她有一個人的距離，看著她的時候，眼神示意她把衣服給他吧。

    但是陳姍姍看著他的時候，眼神不可控制地落在了別的地方。

    江白剛想問怎么了。

    陳姍姍先一步開口，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很純凈。

    我能摸摸嗎？

    江白愣住了，腦子里思索了半天她說的那個摸摸是什么意思摸的又是哪里。

    什么？他的眼睛也回視她，目光平靜，卻又疑惑。

    腹肌，我能摸摸嗎？

    那一刻，整間房子都好安靜啊。

    只有兩個人之間各懷心思的氣氛在默默發(fā)酵。

    然后江白坐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立即縮短。

    陳姍姍伸手摸上了那六塊觸感極好的肌rou。

    她的手指是涼的，傳出來的情緒卻燥熱，一點一點攀爬著上升，江白感受到陳姍姍的掌心貼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轉(zhuǎn)頭看著她，兩個人目光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撲通，撲通，撲通。

    他面色平靜，心卻狂跳。

    陳姍姍看著他，指尖緩緩搔動他胸口的位置，虛握成了拳頭，像一個牢籠，悄無聲息卻又精準直接地抓住了他的心跳。

    然后兩個人同時向?qū)Ψ娇拷?/br>
    然后接吻。

    接吻。

    接吻。

    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是一方的錯?？傄獌蓚€人都感受到才能繼續(xù)下去。

    在沙發(fā)上兩個人都完成了一次赤裸相對。

    陳姍姍好奇地握住了它，笑著問：江白，你是第一次嗎？

    江白呼吸頓住，點了點頭。

    那時候沒有理智可言，就是一瞬間，瘋狂地想要從對方身上汲取到自己需要的安慰。

    所以后來的事情發(fā)生得異常順利。

    除了后來因為動靜太大，在臥室里那一次被隔壁鄰居大聲敲了墻。其他的一切，都近乎完美。

    那天是陳姍姍的生日。

    江白帶過去的禮物還沒來得及拆，生日蛋糕還沒來得及吃，蠟燭還沒來得及吹。陳姍姍先把江白拆開了，不僅僅拆開，還吃得干干凈凈。

    生日快樂？入睡時兩個人還是相擁在一起。

    陳姍姍接受了江白的這句祝福。

    和楊銳在一起的感覺，與跟江白在一起的感受并不相同。陳姍姍知道自己可能會失去楊銳，但她在江白面前有一種安全感，就是不論他們一起做過多么荒唐的事情，她都不會失去江白。

    就像相處了很久很久的朋友，感情寄托完全不是一個基礎(chǔ)。

    現(xiàn)在頂多是加上了rou體，像是一場無傷大雅的嬉鬧。

    我們可以一直這樣嗎？直到你有女朋友了，我們就分開，保持絕對距離！

    可以，好。江白的回應(yīng)總是很乖巧。就好像從小到大，他都幾乎沒有拒絕陳姍姍的經(jīng)歷。

    現(xiàn)在他們成為了可以上床的朋友，他一樣沒有拒絕。

    這里當然包含了報恩的成分。

    陳姍姍當初盡心盡力地幫他找到了工作，而且完全沒有索取回報。他知道自己總要有個契機去還。

    但是如果償還的方式是這樣，那他對陳姍姍不可能一點點欣賞的成分都沒有。

    一旦開始相互吸引，就不存在絕對的純潔友誼。

    江白很早就承認了這一點。

    更何況陳姍姍是那種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這世界上或許沒有美而不自知的人，但這世界上一定有那種明明很有魅力，卻不知道自己很有魅力的人，這里的魅力僅限于招人喜歡的能力。

    陳姍姍有各種各樣美好的，又招人喜歡的特質(zhì)，比如性格外向，嘴甜，活潑開朗，懂事，認真，努力，學(xué)習(xí)成績好等等等等。但是她特立獨行，很早就開始偷摸摸談戀愛也是真的。在江白眼里，他知道陳姍姍有兩副面孔，一副是應(yīng)對于老師和家長的，她未必想讓這些真正關(guān)心她的人失望，另一副是面對自己的，她其實是一個對自己無限誠實的人，她喜歡了就是喜歡了，絕對不會扭捏絕對不會害羞，她討厭的就是討厭的，不論在別人眼里有多好，她不喜歡就誰也不能強迫她接受。

    高考之前，陳姍姍還不算一個成年人，面對老師家長的那一面占了上風(fēng)，她是個好學(xué)生，是個好女兒；但是工作以后，開始經(jīng)濟獨立，陳姍姍面對自己的那一面逐漸崛起，她現(xiàn)在的個性比從前更加外露，也更加讓人難以捉摸。

    而江白欣賞陳姍姍那份對于自己的絕對誠實。她愛自己勝于愛其他一切。這是一個女孩能擁有的最有魅力的特質(zhì)。

    江白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欣賞起陳姍姍的，總之也是很早很早就開始有這種感覺，只是在最恰當?shù)臅r機才得以宣之于口。

    現(xiàn)在，當他們兩個一聲不吭地搞在一起，起床時默默相對著開始換衣服的時候，陳姍姍看著江白，忍不住貼過來，從背后用力地抱住了他。

    那是江白第一次感受到了陳姍姍對他的依賴。

    謝謝你。

    陳姍姍知道那段時間她不太正常，總會做出讓自己也無法預(yù)料的事情。而江白這個隱秘同盟被她拉下神壇之前，她完全沒有設(shè)想過這一遭。

    江白伸手蓋在她的手背上，感受到她逐漸靠攏的體溫。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側(cè)頭看著她，對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