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饞

    還能有什么影響。不過是做了一個自我選擇。陳姍姍聳聳肩。

    你就嘴硬吧。秦湘捏了一把她的腰，起身拿起一顆昨晚他們沒有吃完的草莓：我說的不是自我選擇，我說的是你們倆冷戰(zhàn)時，楊銳光速認識了一個新人，然后三個月內(nèi)閃戀閃婚，我就不信你對此毫無怨言！

    秦湘字字句句往陳姍姍的舊傷疤上戳，一聽就知道居心叵測。

    陳姍姍很不顧形象地伸出腿，和秦湘在沙發(fā)上來了一記胳膊腿兒互踹增進姐妹感情。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嗎？男人多的是，我讓給她！陳姍姍氣喘吁吁地躺秦湘懷里，不懷好意地捏了捏秦湘胳膊上的rou。

    她跟秦湘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種女孩兒。

    不光是外貌不一樣，秦湘人如其名，一張鵝蛋臉一雙桃花眼，整張臉溫柔得讓人找不著錯處，美得無比均衡；而陳姍姍不一樣，她的風格無比明顯，不笑的時候酷酷的，拒人千里之外，但是偏偏有一張略帶嬰兒肥的娃娃臉，不論那雙濃顏系的眼有多么鋒利的目光，都會為那種酷加上一絲風格獨特的甜。一旦她對你笑起來，甜又占了上風。除了酷和甜，陳姍姍身上其他的女性標志就沒那么全面；

    她倆身材也不同。秦湘是豐滿型，凹凸有致，該長rou的地方絕對不瘦，該瘦的地方摸起來也帶著好手感，陳姍姍很喜歡捏她，每次覺得委屈時和秦湘貼貼都喜歡那種軟乎乎的觸感；但是陳珊珊偏骨感，她該瘦的地方瘦，不該瘦的地方也挺瘦，用秦湘的話來說，陳珊珊抱起來真不舒服，骨頭硌得慌，可是她腰很細，腿很長，摸起來就舒服了。

    她倆對婚姻的期望也不同，秦湘是個大美女，從小到大都不缺人追不缺人寵，她希望和愛的人走進婚姻殿堂，組建溫馨的家庭；而陳姍姍從小到大總是不會成為人群關注中心，她是限定版女孩兒，喜歡她的也是限定版男孩兒，每個都不一樣，每個都有個性，而更多的情況是，陳姍姍要主動出擊，她才會有一段相對穩(wěn)定的戀情，比如和楊銳的那段就是，陳姍姍不想結(jié)婚，因為她交往過的那么多有個性的男生都告訴她，忘不掉她的原因是她獨特，但離開她的原因是她不肯為他們改變。沒錯，是這樣的，陳姍姍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如果結(jié)婚就是失去個性，那她可以不結(jié)婚。

    后來，陳姍姍跟楊銳分手，秦湘跟她男朋友去領了證。

    楊銳和秦湘男朋友在同一個部門。

    那時候四個人的關系，不要太尷尬。

    所以，你為什么不直接考慮和小白談戀愛呢？秦湘和陳姍姍鬧夠了，在沙發(fā)上坐正。秦湘又一次不甘心。

    我和他太熟悉，要是能談戀愛早就談成了。

    小白是那種很乖的男生。吃不住你。秦湘搖搖頭。

    陳姍姍小眼刀不甘心地甩了過來。

    瞪我干嘛？我都想象得到你倆在一起的時候絕對是你主動，把小白撲倒，然后撕開他衣服各種欺負秦湘嘖嘖兩聲。

    那他不配合的話，我撲得倒嗎！陳姍姍據(jù)理力爭。

    所以搞不好他就是跟你青梅竹馬然后現(xiàn)在暗戀成真了我的寶！秦湘開始冒出星星眼。

    秦湘才是戀愛看多了的那種女孩子吧。

    陳姍姍無語了一陣。

    不。他當初還是小孩子，絕對不可能往那方面想。我倆之間就是，那種，都是成年人了，彼此陪伴一下?lián)嵛恳幌露伎鞓返年P系。我們就是可以上床的朋友，在空窗期彼此滿足一下生理需求，還根本不用擔心會受到傷害。

    那萬一他以后有女朋友了呢？或者說，你以后有男朋友了呢？

    這個我們都說好了，一旦有一方開始新戀情，我倆就老死不相往來，自覺保持距離。

    秦湘：幼稚。

    但是到時候肯定是他先退出這段關系，因為我不想再談戀愛了。陳姍姍很淡定地說出這段感慨。

    胡扯！你剛剛叫小白寶貝的時候，就差把戀愛中這仨字兒印腦殼兒上了！

    陳姍姍愣住。

    那是暫時的嘛！她臉不紅心不跳。愛情的產(chǎn)生是一個過程，產(chǎn)生的同時立馬就消亡。叫他寶貝的時候是愛著的，叫完就結(jié)束了。

    真渣！

    渣就渣！我和他都接受這種隨時產(chǎn)生隨時消亡的關系！陳姍姍那天道理想得太多，不想多說，本來以為這樣的關系只存在在她和小白兩個人之間，他們永遠都不需要向第三個人解釋這樣做的原因，可是秦湘的出現(xiàn)如此突然......

    唉？對了，你今天為什么突然來找我??？

    這下怪我突然找你捉jian在......秦湘準備貧嘴一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用詞不當，只能吃癟地閉上嘴，重新組織了一下措辭。

    陳姍姍。她叫了她一聲。

    陳姍姍正準備拿刀削蘋果。

    你先把刀放下，我有事跟你說。秦湘吐出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陳姍姍看著秦湘在她面前這難得的一本正經(jīng)的說大事專用表情，唰的一下站起來，拿著刀在手里揮了揮：

    怎么回事？崔永出軌啦？！

    崔永是秦湘的老公。

    秦湘：......

    不是！陳姍姍這一出給她整無語了，秦湘只好一股腦兒把真話說了出來：我，我懷孕了。

    砰的一聲，陳姍姍手里的水果刀掉到了砧板上。

    大學時期，陳姍姍和秦湘當了四年的室友。大一暑假兩個人躲在宿舍里一起看了一則主題為懷孕的紀錄片。兩個剛成年的女孩兒，都未經(jīng)人事，看著畫面中，一個胚胎生長在女性的zigong里，一天一天長大，孕育它的母親一天天承受著生命長大的重量，不止是鼓脹起來的肚皮，還有透視圖下懷胎mama在孕育過程中不斷受到壓迫扭曲的內(nèi)臟和腸胃。

    懷孕，給予一個孩子以新生，是一個多么盛大的過程，在父母眼中又被訴說為平常，每一個女人都或早或晚地被家庭或被社會告知，懷孕的過程雖然辛苦但是值得，雖然漫長但是偉大，女人懷孕了以后就會為母則剛，懷孕能讓女人變得更好。

    但是看完那個紀錄片后，陳姍姍和秦湘都同時做了個決定。

    她們兩個都不想要生孩子。

    去他媽的完整的女人就是要生孩子的女人吧。

    兩個人還未從畫面的沖擊力回過神來，秦湘又給陳姍姍說了一件她小時候的經(jīng)歷，有個遠方阿姨來秦湘家坐月子，她看到那個阿姨雙腳腳板潰爛嚇得快哭，后來秦湘mama告訴她那是因為懷孕期間不能亂用藥，同時孕婦的抵抗力也會下降，腳氣一發(fā)，癢得鉆心，只能不停撓，用撓破腳掌的疼痛去抵抗瘙癢，直到把孩子生下來了，才能考慮到自己的健康。

    陳姍姍當場就難受得想哭。

    她事后就給mama打了個電話，電話里不知道對mama說了多少個我愛你，把陳姍姍老媽說得老臉一紅，問她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所以現(xiàn)在反常地給她打預防針。陳姍姍感謝母親的偉大和不容易，她以前對mama生自己要忍受這么多苦沒有具體實感，直到看完實實在在的記錄，她才明白，生孩子要做出多么大的犧牲。

    同時，她也對自己說，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他媽別想逼她生孩子！

    她承認懷孕是個偉大的過程，mama是個偉大的稱謂。

    可是如果女人的處境就是必須要懷孕，必須要在人生的一個階段棄自己的一切于不顧只為了迎接一個新生命。對不起，陳姍姍沒那個愿望。

    她不想選擇那條路。

    秦湘也不想。秦湘跟陳姍姍說過，她需要愛情，需要婚姻，需要家庭，可她未必需要孩子。她渴望穩(wěn)定的生活，但并不渴望孩子。

    那時，陳姍姍不再是孤獨的叛逆，她至少還有秦湘這個同盟。

    但是現(xiàn)在啊，秦湘結(jié)婚以后，也才不到兩年吧，這個同盟就瓦解了。

    陳姍姍頹然地坐到了秦湘身邊，臉上的表情不能不說是委屈。

    你不是說你不想懷孕的嗎？你不是說你和崔永每次都會做好措施的嗎？

    是這樣的。秦湘說著，嘆了口氣：但是我爸媽和他爸媽都希望我們早點有個孩子，尤其是現(xiàn)在，崔永事業(yè)發(fā)展不錯，崔永父母年紀也沒那么大，到時候我生了孩子重歸職場，二老也會幫我們照顧孩子......

    陳姍姍突然流下了眼淚，她轉(zhuǎn)身抱住了同樣紅著眼眶的秦湘。

    那你接下來該有多辛苦啊。陳姍姍咧著嘴，哭得比楊銳結(jié)婚那晚還慘烈。

    秦湘也在哭。

    她們曾經(jīng)信誓旦旦，完全自信自己未來會照著自己的意愿生活，可是關系走到一定地步，責任承擔到一定階段，太多身不由己，自私一步會愧疚，奉獻一次會委屈，可是既然成為了大人，就永遠要因為愧疚放棄自私，就算委屈也要堅持奉獻，這就是明明已經(jīng)成熟卻還是覺得自己不快樂的，大人。

    秦湘反抗失敗了。

    那她陳姍姍呢？

    她反抗成功的第一步，就是和楊銳分手，包括這個決定的過程都走得不如想象中輕松。

    她還會一如既往地勇敢嗎？

    她大概以后都會很孤獨了吧。

    陳姍姍抱著秦湘哭得完全不能自已。

    可是擦干眼淚以后，兩個人又像沒事人一樣。

    預產(chǎn)期是什么時候??？

    明年四月。

    好。我就要當干媽了。我馬上就要有干兒子或者干女兒了，真好。

    姍姍。你會陪著我的對吧？

    對。湘湘，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不論是自愿的，還是不太情愿卻因為懂事而不得不做的決定，我都會陪你一起面對。陳姍姍握住了秦湘的手。

    陳姍姍和江白有一個月左右沒聯(lián)系。

    陳姍姍忙得像陀螺，工作狂屬性讓她在那個月里自律到了極點。但是生而為人，總有累的時候，結(jié)束了一個階段的工作以后，陳姍姍早早下班，坐電梯下樓。

    同坐電梯的人有人在三樓下，一看就是要去健身的。

    陳姍姍不經(jīng)意間抬起頭，看到健身房玻璃門里那一片跑步機。

    她打消了要去一樓的打算，跟著人流出了電梯門。

    陳姍姍看著一身短袖短褲的江白從跑步機上下來，一邊擦汗一邊背對著她往里面走。

    跑步機對面有一整面鏡子墻，江白抬頭，透過鏡子，也看到了她。

    剛結(jié)束健身的江白胳膊和背上肌rou線條緊繃著，隔了老遠都透出一股危險的誘惑力。

    陳姍姍下意識咬了咬嘴唇，饞了。

    她勾起嘴角，看著鏡子里的江白。

    江白站在原地，也看著鏡子里的她。

    陳姍姍的心為江白劇烈地跳動起來。

    江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