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死光啦
第二十一章 死光啦
聽到這句話,孫克腦海里產(chǎn)生了不好的預感。他把水杯往桌上一磕,問: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斷手發(fā)出聲音,一千五百個村民已經(jīng)死了。既然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們 她沒能說下去。孫克怒喝:死了?! 女人手沒回應他,好像認為這事不值得重復一遍。 孫克只覺得怒火從腹中竄了上來。他趕緊擰開藥瓶,往自己舌下又丟了一片硝酸甘油片。他深呼吸幾下,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必須要冷靜。 他從前遇到的對手,大多是精明老辣的政治家、外交家,考慮事情嚴謹周密,說話更是無懈可擊。然而,從前他對付這些人的手段,一旦遇到這兩個女鬼,就都被卸去了力量,成為了無法發(fā)力的困獸。 她們只是兩個剛畢業(yè)、剛工作的小女孩,論起心計,和他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然而,他沒法用一般人的邏輯來揣測她們。一個正常人,死了,變成了鬼,首先應該找到家人交代后事,談談喪禮,說一下保險柜、手機和銀行卡的密碼吧? 然而她們好像根本沒考慮過喪禮的事情,仍然在為了生前的目標而奮斗著。她們死于拯救黎桐,于是她們到現(xiàn)在為止的一切行動,就全是為了拯救黎桐、拯救童家村的被拐賣婦女,沒有把一絲一毫的關注投注在自己的個人生活上出了自己死亡這么大的事情,這是正常人該干的嗎? 而且,她們毫無選擇殺人目標的標準,等于是上街隨機殺人,見到誰殺誰,和個瘋子一樣。這倒是能稍稍理解一些,畢竟一般人突然之間掌握了這么強的力量,不再自我壓抑,轉(zhuǎn)而殺人為樂,也算是能說得過去。 說得過去是說得過去,但這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不說別的,要是哪一天這兩個女鬼順著網(wǎng)殺啥網(wǎng)友玩兒,還不得造成全民恐慌? 更氣人的是,她們像泥鰍一樣滑不留手,找不到、打不過、抓不著,擁有著一大堆他們不可預測、不可對抗的手段,不但根本沒法抓捕歸案,而且連他們這些查案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陷入生命危險,叫他們這幾天頭痛得徹夜難眠。 孫克從前對付過的人,不管是在rou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屬于碳基生物的范疇。這兩個女鬼嘛,rou體涼透了,存在方式脫離了當前的科學體系,精神也不太正常,和碳基生物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系了。 孫克癱在椅子里,覺得自己失去了對付她們的信心。 談判自然是破裂了。好一會兒,女人手自覺沒趣,縮進地面,不再出現(xiàn)。 能聯(lián)系上村民們嗎? 聯(lián)系不上,電話沒人接,所有攝像頭都被破壞了,也無法利用網(wǎng)絡手段得知村莊內(nèi)的狀況。 孫克腦中一陣轟鳴。如果那兩個女鬼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用了什么手段,能讓全村人昏迷過去,能破壞掉全村的攝像頭那她們殺了全村人,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剛被派下來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不單單是他的政治生命要完了,在這兩個女鬼面前,他的物理生命,似乎也岌岌可危 他不敢派軍人進去查探,怕再折損人,只好呆呆地等到后半夜,見到村莊里一點沒有鬼的動靜,才派了幾個女戰(zhàn)士進入村莊查看情況。 葛煙就是被派出的四名女戰(zhàn)士之一。她在九師服役了十多年,出生入死,見過無數(shù)的大風大浪,然而,女鬼作亂,卻是她們訓練中從來不會提到的一個情況。嚴格來說,是整部人類史上都沒出現(xiàn)過的情況。 面對這種狀況,饒是她風風雨雨十多年,心里也打鼓:她是有神論者,信上帝的,怎知這兩個女鬼不是上帝的神跡呢? 防護裝備和槍支彈藥,面對著鬼是沒用的,但是她們還是穿戴了全套裝備,甚至戴了防毒面具,從四個不同的入口分頭進入童家村。葛煙自己被分配到了正前方的那個大路口,也就是此前喇叭和斷手的談判場地。一方面,這表示組織信任她的能力,認為她能擔負起最艱險的任務。另一方面,這個路口也確實是最危險的 她沒有讓感性的想法影響她的行動,端正槍謹小慎微地向前邁步。 離警戒帶越來越近了。警戒帶后方,就是那片半凝固了的血泊,在后半夜的暗淡微光籠罩下,反射出彎彎曲曲的詭異光芒。 三步 兩步 一步 葛煙一條右腿跨過警戒帶。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她慢慢抬起左腿,跨過警戒帶,落在地面上。仍然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女人手沒有從血泊里突然伸出來,就像它之前縮進血泊那樣。 葛煙的目光和槍口都緊緊鎖定著暗紅色的血泊,緩緩向前邁步,直到她遠離了血泊,來到第一戶人家的屋檐前頭,仍然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只有微風把血泊吹得輕晃幾下,不像黏稠的體液,反而像清水。 大概鬼確實是離開了。 她空出一只左手,敲了敲門。十多秒后又敲一次。沒有回應。 出發(fā)前是交代過必要時刻可以破門而入的她一槍托砸掉了鎖,推開大門,吱呀一聲刺耳的響在門栓上炸開。不管聽了多少次,這種物品衰老時的哀嚎總是那么令人不適。葛煙沒把這種不適表現(xiàn)在臉上。 門一開,里頭就是客廳和餐桌。她環(huán)顧一圈,就見到餐桌上趴伏著一個馬尾辮女人,腦袋埋在胳膊里,身體還有起伏。她心下稍定,上前摸了摸對方的皮膚,有溫度,是活人。 她把對方的臉從胳膊里抬起來,重拍幾下,又喊了幾聲。這是個中老年女人,面容正常,看來是睡著了,但對葛煙的驚擾充耳不聞,仍然睡得很香。 葛煙放棄了喚醒對方。她把一個監(jiān)測手環(huán)套上對方手腕,然后端著槍往樓梯上走。先前她見到這戶人家二樓亮著燈,料想人應該在樓上。 二樓有三間房。這種民居想來是不會有什么密室暗格的,全都一覽無余。 一個少女躺在臥室床上,衣著完整,睡得和死豬一樣什么反應也沒有,與先前那個中年女人如出一轍;衛(wèi)生間水氣蒸騰,一個男童渾身發(fā)紅趴在浴盆里,葛煙將他翻過來一看,已經(jīng)被溺死,口鼻全是泡沫;另一間臥室里,地板上蜷著兩團青灰色皺巴巴的玩意兒,一大一小,葛煙對這東西很熟悉,是她三個小時之前才看過的、死于女鬼之手的人的死狀。 即使她看過幾十張現(xiàn)場照片,但當那兩團尸體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時,她的震動一點也沒有少。從軍十多年,她見過的尸體并不少,但這種死法,著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尋常人死了,就是再營養(yǎng)不良,皮包骨頭,總也能剩個骨架子。但面前這兩具尸體,連骨架子都似乎化掉了一些,顯出一副極為扭曲的姿態(tài)。 她撥過其中一具尸體的臉,眼眶完全干涸了,眼珠不知道在哪里,鼻子塌陷下去。 毫無疑問,兇手是那兩個女鬼。她們頃刻之間就覆滅了一個幸福的家庭,像這樣被毀掉的家庭,在整個童家村里還有多少呢? 要知道,童家村有3000多人。葛煙盡管對這種狀況有心理預期,但仍然有點不是滋味,心里堵得慌。 他們已經(jīng)去見上帝了從今以后,就在天國里永遠過著幸福歡欣的生活 這個念頭讓她感到些許安慰。她當然知道在兩個女鬼出現(xiàn)之前,世界上從來沒有過神跡,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表示天堂或者地獄是存在的。但是她總是習慣性地相信人死后會去天堂或者地獄。 要不然,活著不是太苦了嗎?奮斗一輩子,到頭一場空。 葛煙離開了這間房子,去搜查下一棟房。情狀也是差不多的,女人睡得叫也叫不起來,男人看不見,料想是躺在地下死了,變成一團脫水的干尸。比較令她驚訝的是,這棟房里竟然有6個小的干尸,也就是有6個年紀小的男孩子,這可不常見。大多數(shù)漂亮國人是不會生這么多孩子的。 六個幼小的生命就這樣逝去了,葛煙的心被墜得發(fā)疼。他們的母親一覺醒來看到這個狀況,該有多么痛苦? 她繼續(xù)搜索村莊,每一間屋子都大差不差。她通過對講機低聲向?qū)γ鎴蟾嬷迩f中的情況,感覺喉頭干澀,又不得不說出那樣殘忍的情況描述。 一段時間以后,那邊也壯了膽,派了更多女戰(zhàn)士來搜查童家村。人數(shù)增加,搜查效率也大大加快。葛煙也知道后面的狀況恐怕大差不差,但仍然隱隱抱著能找到一個活著的男人、救下一條生命的期望期望辜負了她。 眾位女戰(zhàn)士在童家村中心匯合,臉色都是沉沉郁郁的,沒有一絲笑容。這樣的人間慘劇,就在她們眼皮底下發(fā)生,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不由得拷問起了自己的內(nèi)心:身為漂亮國的士兵,如果抓不到那兩個女鬼,自己還有何面目忝居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