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精誠合作

    曲誠滿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堆話，說了半天生命的寶貴、殺人行為的殘忍、人類對未來的追求，終于引入了正題。兩鬼聽得快困了，才終于總結(jié)出兩個核心訴求：

    第一，你們需要停止殺害平民；第二，你們需要配合科學家的研究。

    談夢天說：不行。

    那掛對講機的警察看起來相當窘迫，女人手在他們正前方，說話者卻在他們正后方，不論轉(zhuǎn)向哪邊都顯得很奇怪。直到傅今城不聲不響地收回了手，當中那個才松了口氣，把身體轉(zhuǎn)了半圈。

    下一秒，女人手又從地面上冒出來，她手微晃，菜刀一閃，對著那人直沖而去，沒有引起任何一點氣流的波動。他轉(zhuǎn)身過程中沒有防備，她卻打歪了些，只命中大腿。傅今城立即運起【力大無窮】，把一條腿連著生殖器一起從他身上削了下來。

    對講機重重砸在地上，從里面?zhèn)鞒鲆宦曉趺椿厥?！。傅今城心生厭惡，但顧忌著未完成的談判，并沒上手毀掉對講機，而是將手軟軟地攤在地面上。

    另外兩個警察幾乎是立刻就開槍了。她們傅今城鑒定過了，另外兩個警察都是女的槍法挺好，都射中了她的手臂，然而兩發(fā)子彈鐺一聲響就彈開了。

    兩人臉色未變。這兩發(fā)并不是實彈，而是空包彈，產(chǎn)生這種狀況也并不意外。為了防止意外，她們槍里先是空包彈，然后橡皮彈，最后才會是實彈。

    沒用的。談夢天在后面冷冷道，子彈對付不了她。

    兩個女警察放棄了打下一發(fā)的打算，仍舉著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女人手，作威懾動作。

    對講機說：發(fā)生了什么？

    其中一名女警簡略地將發(fā)生的事講了一遍。她聲音平穩(wěn)，用詞客觀，態(tài)度相當冷靜，一點不見戰(zhàn)友負傷的焦急。

    那頭半晌沒動靜。足足有兩分鐘，換上來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

    你們要提什么條件？

    這回，答話聲的方向就不是談夢天所在的警戒線外，而是女人手所在的地面上，嗓音也變成傅今城的了。

    她說：我們兩個自己的仇恨已經(jīng)報了，不提也罷。第一個要求，我整理出一份一千五百多人的名單，都是這個村子里害過黎桐的人，我要殺掉他們。第二個要求，你們哈斐特州徹查全州婦女拐賣案，查到我們滿意為止。

    老男人道：你們以前殺掉的那些人，殺了也就殺了。你們心里有怨氣，我理解，何況我們也確實無法制裁你們。

    但是你說要殺一千五百個村民，我決不答應。不如我們提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處理方法：一千五百個村民，和你們并無直接聯(lián)系，不是非死不可。我們保證司法公平公正，把買婦女的犯人抓進牢里按強jian、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判了，你們看如何？

    傅今城問：你叫什么名字？

    老男人不疾不徐，答：孫克。

    她笑了聲：看來你們也并不是完全沒有腦子，還知道把姓曲的那幫人換下來。

    孫克就像沒聽到似的，又道：你們英年早逝，最掛念的應該就是家人。我向你們保證，只要和我們合作，不但科研進步飛速，而且你們的家人也能代你領(lǐng)取豐厚的報酬。到時候，你們的父母可以安享晚年，不必再擔憂疾病。你們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我們也會安頓好，安排工作，安排教育。

    "要是不合作，就把他們抓起來煮成人rou湯威脅我們？"傅今城刺道，又笑，省省吧。有這個錢你們不如給黎桐、給鐘亞仙她們安排教育和工作

    她沒說完，就被遠處的救護車聲音打斷了。不多時，救護車停在村口，把地上那個男警察拖了進去。她并沒制止。不管怎么說，畢竟談判還在進行中，再上去補一刀未免有談判破裂的風險。

    她當然可以用暴力殺光全村人，但是之后呢？黎桐和鐘亞仙，還有這個村里已被發(fā)現(xiàn)的未被發(fā)現(xiàn)的被拐婦女們，她們能找到親人嗎？能受教育嗎？能工作嗎？那些都是未知數(shù)。這是只有州政府才能辦到的事情。

    要讓她們重新融入社會，靠暴力是不好使的。這就是傅今城最感束手束腳的地方。她空有一身武力，但沒有任何使用武力的技巧。

    理論上靠武力可以在這世上做成任何事，但她只能做成其中的一小部分，因為她對政治軍事金融等等，統(tǒng)統(tǒng)一竅不通。

    她原以為這輩子也就敲兩個代碼，怎么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綁定系統(tǒng)，因此不知不覺間得到了改變?nèi)祟惷\的力量呢？

    她注視著救護車合上門開走，問系統(tǒng)：有沒有辦法讓我以后砍了人，即使沒有砍到要害，那個人也會死？

    宿主可以購買道具【神經(jīng)性蛇毒】【血液型蛇毒】【抗凝血劑】【海洋弧菌】【氰化鉀】【三氧化二砷】

    系統(tǒng)一口氣報上了幾十個道具名稱。傅今城沒全聽懂，但也明白了，這些估計是毒藥或者罕見細菌一類的，抹在刀上能讓被砍的人喝一壺。她選擇了【抗凝血劑】，還長了個心眼，問系統(tǒng)要了無限量的，花掉300點關(guān)注度。

    跟在救護車后面的，是幾輛裝甲車。從其中一輛上下來一個女人，應該是女警察或者女兵。她和前面兩個女警察穿得不大一樣，傅今城自己又不認識她的制服，猜測是女兵都鬧到這種地步了，總該出動軍隊了吧？

    兩個女警察上了裝甲車。

    那女兵扛著一臺造型奇怪而簡單的機器下車，將其安放在道路中央，然后立馬回到車上。傅今城一看，笑了：雖然造型挺復雜，但歸根結(jié)底來說，這玩意是個裝著喇叭的三腳架。

    也太慫了吧？

    談個判，本人也不出現(xiàn)，拿個喇叭充當自己？

    她這么想，就這么問了：孫克！你來談判，本人不出現(xiàn)？

    喇叭說：得罪得罪。傅女士，不也沒有現(xiàn)出真身么？

    你一個老男人怎么這么牙尖嘴利？

    孫克一滯。他心里還在恨傅今城牙尖嘴利呢，怎么這小姑娘竟然先發(fā)制人，倒打一耙？他整了整心緒，就當沒聽到，繼續(xù)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孫克，你不一定聽說過我的名字，但我說話，絕對是能代表國家的。

    今天之前，我以為張紅亮說話也能代表國家。

    孫克解釋道：我和張紅亮不是一個派系的

    今天之前稱兄道弟，今天之后兩個派系？

    孫克假裝沒聽到，繼續(xù)說：張紅亮這個人，我們對他的意見一直比較大。總之，他的事情，我們會查明真相，給你們一個處理。我希望你們也能認真考慮我們的合作。

    看傅今城沒回答，孫克松了口氣，往下說：你認為，怎么處理這一千五百名村民比較合適？我們的意見是，該抓的抓，該判的判，案件卷宗都可以給你們看，保證不再出現(xiàn)先前那樣瀆職枉法的事情。我知道，哈斐特州的集體瀆職已經(jīng)大大地損害了你們對于漂亮國的信心，但是聯(lián)邦政府親自接管哈斐特州的事情，你總是信任的吧？

    不太信任。傅今城實事求是地回答道。

    孫克從兜里掏出盒硝酸甘油片，把一片扔進嘴里，壓在舌底，好一會兒才道：那你覺得，到底是判了好，還是你們要一意孤行殺掉他們？我提醒你們，雖然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殺死了很多無辜的僧侶，但是輿論還是向著你們的，也讓我們不太好抓。要是你們殺了一千多個村民，我們抓你可就名正言順了。

    傅今城作驚訝聲：?。吭瓉砟銈冏ゲ坏轿覀z，是因為人民群眾的輿論？好奇怪哦，人民群眾的輿論連黎桐都救不出來，卻能保我倆？

    孫克原以為她倆會在意輿論和名聲，結(jié)果卻被嘲諷了一番，不由氣急：你想怎么辦？！

    我覺得她拖長了聲音，村民的事情之后再談，你先說說能給我家里人什么待遇吧。

    孫克長舒一口氣?？窗桑还苁裁礃拥纳嵘赖恼x之師，家里人總歸是軟肋。拿錢就能收買她們，保一千五百個人的命，免得鬧得太難看、顯得漂亮國太無能，他是非常樂意的。

    他來之前了解過兩人的家庭情況。傅今城家里父母俱在，有兩個弟弟，均已成家，大的那個生了個女兒。談夢天母親去世，有父親、后母和一個同父異母的meimei。meimei尚在讀書。

    一說到待遇，孫克就滔滔不絕起來：首先呢，把你們追認為烈士，你們家就是烈屬，光耀三代，還發(fā)獎金，只可惜你們沒有孩子，沒有考試加分。其次呢，你們家里的老人，還有你們的父母，以后就在烏桓山醫(yī)院養(yǎng)老了，烏桓山醫(yī)院大家都知道，漂亮國醫(yī)療水平第一流。再次呢，就是工作的問題

    關(guān)于家人待遇，孫克講了起碼有半個小時，還和傅今城發(fā)生了大大小小十幾場激烈交鋒。

    總地來說，就是待遇非常好，從生到死，教育工作娛樂醫(yī)療一條龍都包圓了，生怕她家人受一點點的委屈。

    傅今城挺配合，不時煞有介事地提出一些細節(jié)問題，和孫克爭論一番。一只斷手和一家喇叭在空蕩蕩的水泥路上對罵，也算是人間奇景。

    她一邊聽著，一邊不由得想：曲誠奇、曲誠萬、孫克、張紅亮這些人的家屬一直以來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待遇嗎？

    而且，這四個人都是繼承了祖輩的政治遺產(chǎn)，得到現(xiàn)在的位置的。他們自己從一出生開始，得到的也是這個待遇。

    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是她活著，面對如此優(yōu)厚的條件，恐怕真的會被收買。令人遺憾的是，雖然傅今城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鬼，但他們給出的貨幣種類出錯了，因而并不能動搖她的意志。

    她需要的不是錢，也不是家人的幸福，而是關(guān)注度這個東西，是任何人給不了的，只能自己想辦法掙。

    等孫克講完了，他拿起一杯水，咕嘟嘟灌了幾大口。

    對面的女人手慢悠悠答道：我想，現(xiàn)在我們不需要在村民問題上達成共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