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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殺了第二個丈夫,不僅如此,還心狠手辣,又媚又毒,還一點都不賢惠,動輒打打殺殺,簡直是戚蕓菡的反面!可他就是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愿意忍受她的壞脾氣,愿意為她赴死,王藥一言都不敢說,低頭呆呆一笑。王泳最拿小兒子這副無賴模樣沒辦法,氣哼哼坐著:“這樣的丟人事且不談他。趙王說,無論如何要留著你。你說怎么辦吧!”☆、fangdao“無論如何”這個詞但凡出現(xiàn),語義就絕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王藥的心擂鼓般狂跳起來,強自鎮(zhèn)定地問:“趙王還說了什么?”王泳抿著嘴,默然良久,每每低頭,就正看見小兒子直剌剌的目光射過來。他恍惚間想起,小兒子王藥也是而立之年的大人了!這個小兒子從小就聰明伶俐,然而家里長輩和兄姊都寵愛得過了,不知他從哪里生出了那么些奇思妙想,從小讀書就愛什么老莊,偏偏又不學(xué)老莊的出世;讀了幾年書,又羨慕什么游俠兒,自己在家舞刀弄劍,還自己拜了個禁軍教習(xí)做師父,學(xué)那些騎馬舞劍之類的事;后來打了幾頓好像是收心了,肯背著書箱趕考,結(jié)果放著家里賢淑美麗的未婚妻不要,居然在汴京流連花街柳巷,贏得了“御街詞賦翹楚”的“美名”……長歪了的樹苗,自然沒有好結(jié)果。后來,王藥被褫奪進(jìn)士身份,發(fā)往并州效力——近乎于流放——做父親的也暗自老淚縱橫,只恨自己當(dāng)年管得不夠嚴(yán),打得不夠狠!可是今天,小兒子重新出現(xiàn)在面前,豐神俊朗如臨風(fēng)玉樹,驚才絕艷勝御殿翰林,只余一個最后的問題——他的才學(xué)竟然盡數(shù)付給了他們的敵國,而且樹大招風(fēng),害得王家一起被裹著遭難!王泳想著,心里的憐惜又變少了,冷冰冰說:“趙王客氣得很,你三個兄長現(xiàn)在都在朝為官,不管官職大小,全部拔擢為京官,兩個姐夫也正在接受調(diào)令,即將進(jìn)京。我們?nèi)易匀灰彩浅⒁患埼臅?,‘喜氣洋洋’受恩過來。說你已經(jīng)出籍了,也沒有用!”王藥冷笑著:“他們但凡從前這么看重我,我也不至于流落到北邊去!”可是北邊卻遇到了她。王藥心里更無愧悔之意,仰起頭說:“我回來了,是夏國的使節(jié)。當(dāng)然,他可以想法子暗算我,也可以像匈奴扣押蘇武似的,報個暴卒,把我關(guān)一輩子,也可以試試拿親情什么捆著我。我愿意常保兩國邊境平安,這次回來也就是為了這個。但我現(xiàn)在名分上是夏國的官,我的妻子也是夏國的入——隨你們承認(rèn)不承認(rèn)吧!”他臉上挨了一掌,輕飄飄的也不覺得痛。臉偏在一邊,心里是實打?qū)嵉乃岢臀]著眼睛,等著迂腐的老父繼續(xù)痛罵或痛打他,心里甚至叛逆地想:所幸已經(jīng)出了我的宗籍,你總不能再拿祠堂的板子來敲我!可是老父既沒有打,也沒有罵,過了很久,發(fā)出了一聲近乎帶著哭腔的長嘆,虛弱到似同彌留的氣息,令王藥心臟一顫。他撇回頭看了看父親的臉:那堆雪的兩鬢,長著斑點的皮膚,眼角松弛的皺紋,還有……頰邊亮晶晶的兩道水痕。王藥又有什么話好講?只能低頭頓首賠罪,也帶了些哽咽:“爹爹,兒子也是想回來解這個局!可是兩國交好,不好么?趙王這樣子逼我,爹爹,你心里難道沒點不以為然?”“可是,”王泳終于說,“胳膊擰不過大腿!你在夏國有太后撐腰,是什么‘南院大王’,可你在這里呢?”他看看兒子的臉,白皙的頰上略微有點發(fā)紅,很快印子就褪掉了,王泳望著頭頂?shù)牧捍?,好半天似乎在思索,終于又是一聲長長的喟嘆:“我們都是質(zhì)子。但是阿藥,你若是走的是對的路,你就走下去吧,不必顧我們。你骨子里也是讀書人,讀書人一輩子不該為自己的行為愧悔,你自己考量吧。”王藥甚至震驚得沒能消化這一句,緊接著又聽得:“但是!”父親又嚴(yán)厲起來,“你若明顯做得傷害別人,卻拿什么話遮掩,這樣的事就不必說了——你說的那些大道理,也該讓我看到,你堂堂正正,不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br>他終于把王藥最不愿意接受的事說了出來:“你是不是太后的面首不去談他。但人家一國的太后,必然不會名正言順地下嫁給你,你的身份一定是不分明的!她要男人,也不一定非你不可,你也不用妄自尊大,拿什么‘太后嫁你’做幌子,明擺著傷人——就看蕓娘等了你九年,不離不棄,不畏人言,為你服侍母親,承歡膝下,你也不應(yīng)該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來!”王藥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嘴角抽搐,似乎在笑,又似乎要哭,最終斷然道:“爹爹,這個我真做不到!當(dāng)年我要逃避這場媒妁之言,今日我也不會同意這父母之命!”父親劇烈地咳嗽起來,滿臉脹紅,是異常痛苦的神色,他一手捂著胸,一手指著王藥的鼻尖,要說話又透不上氣,好一會兒咳得止息了點,斷斷續(xù)續(xù)道:“糊……涂……糊涂……”王藥膝行到他身邊,為他撫著胸,自己也忍不住是潸然淚下。夜深了,問題還解決不了,不歡而散的父子倆只能各退一步,都想著“事緩則圓”,期待時間可以解決這樣的難題。王藥順著甬道回去,夜空中一勾新月,清清冷冷地照著大地,把他的影子濃縮在地上,只有小小的一團。母親的院子尚為他留著門,值夜的老嬤嬤輕聲絮叨著:“四郎啊,聽話……”王藥對她苦笑了一下,茫然四顧,才找到西邊廂房,打開門進(jìn)去。一盞燈照著屋子,帳子放了半邊,被褥也鋪好了。茶幾上的水還是溫的,一個朱漆小攢盒里擺著幾道蜜餞——有他年少時最喜歡吃的蜜釀梅。母親臥病在床,其他人未必顧得上這些細(xì)節(jié)。王藥突然煩躁起來,梅子也不想吃,茶水也不想喝,只是覺不能不睡,上床后故意把鋪陳得整整齊齊的被褥踢散,賭氣地和衣而臥。早晨起來鼻子就塞了,頭里也覺得沉重,好一會兒才起身,昏沉沉穿了外頭道袍,正準(zhǔn)備去要點熱水,門一開,便見戚蕓菡和她的丫鬟正端著盆和壺侍立在一邊。戚蕓菡一見他就是和煦的微笑:“睡得好不好?洗漱過后,你要去給舅舅舅媽問安的吧?”王藥簡直連臉都不想洗了。但是,對戚蕓菡惡語相向,他又做不出來,只能自己接過盆說:“你又不是我家丫鬟,何必做這樣的事?”戚蕓菡不以為忤,笑道:“你說你的‘那個人’,她會這么伺候你么?”王藥沒好氣地說“不。是我會這么端茶倒水地伺候她!”戚蕓菡一愣,轉(zhuǎn)而冷笑道:“到底蠻夷的女子,果然一點‘夫為妻綱’的道理都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