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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卸甲梳洗,問過后,他有些不解:“主子,您不看好這計策嗎?”姜欽搖了搖頭。這倒不是。梁尚這計策確實好極,若沒差錯的話,恐怕衛(wèi)桓直到宣和大亂時,他還不知情。“主子,你是說……”馮平一聽,有些明白了,“您是說,怕裴公子有所覺,會給那衛(wèi)桓通風報訊?”經(jīng)過董夫人骨骸一事,裴家在青州的情報網(wǎng)讓他們大吃了一驚。需知,裴文舒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楊氏都在臨淄待多久了?很可能裴文舒一直都有盯著她。這次雖說是悄悄押運,但未必能瞞得過這盯久了的有心人。“不過,臨淄至徐州,再從徐州去卑邑,即便裴公子有心傳訊,怕也未必趕得上吧?”就算楊氏移動被裴文舒的人察覺,只底下人哪可能做主往并州軍傳信?肯定得先發(fā)報回去的。這一來一去的路程,馮平算算快馬腳程,還是覺得趕不上的可能性要更大。姜欽也是這么認為的。“那您,是不想并州軍敗得這么快?”姜欽當然不想并州軍敗得這么快,若衛(wèi)桓一下子被重創(chuàng)后遁,甚至退回并州,那事情就回到原點了。馮平猶豫一下,低聲說:“請郎君恕罪,小的覺得,衛(wèi)桓大敗也無甚不好的。我,我始終覺得此人太強勢了些?!?/br>應(yīng)該說是壓迫感太盛。越是深入了解這衛(wèi)桓,他就越忌憚,這人太強悍,給他的危機感比彭越都還厲害。利用他,總有一種與虎謀皮的膽戰(zhàn)心驚感。馮平心下其實一直有隱憂的,擔心君侯不敵,被衛(wèi)桓攻陷青州,那就什么都完了。反而是重新回到從前局面,后續(xù)他們還有許多謀劃的機會不是?姜欽卻搖了搖頭:“不,后續(xù)機會會越來越少?!?/br>姜琨的兒子們正在逐漸長大。而作為姜琨侄兒的他,機會則會相應(yīng)越來越少。他能謀算一個姜鑠,他還能一直謀算所有堂弟而不露破綻嗎?不可能的。這兩年是最好的時機了。不,這次大戰(zhàn)是最好的時機了。姜鑠死了,營中還剩三公子。不過三堂弟入營才一年,經(jīng)驗不足,待待伺機謀之后,再往下的堂弟都太小,就算姜琨出了什么意外,他們都無法臨危受命。而姜欽,他本是姜氏長子嫡孫,在這等戰(zhàn)時亂世,毫無疑問,年長且有威信的他會被推上去。所以,姜欽并不希望這次大戰(zhàn)這么快就結(jié)束,他希望能長一些,交戰(zhàn)頻繁一些,讓他能慢慢尋找動手機會。姜欽將巾子扔回銅盆內(nèi),水濺了一地。希望符石沒那么重視這個楊氏。不過只怕難。“如今只希望裴文舒的訊報能及時一些。”姜萱還在宣和呢,希望裴文舒對姜萱安危足夠重視。他竭盡全力,即便是晚,也不要晚太多了,千萬不要等一切結(jié)束后才送到。然后,“衛(wèi)桓能趕得更快一些,宣和那邊的情況不要太糟糕?!?/br>……姜欽的希望沒有落空。裴文舒對姜萱的安危確實非常重視的,接訊略略忖度,大驚失色,立即親筆寫了書信一封,命王顯以最快速度送往卑邑。王顯不敢怠慢,三個晝夜沒合眼,星夜兼程打馬趕到言言卑邑。被哨兵攔下,他也不說什么,只用面巾蒙住頭臉,說有要緊軍務(wù)尋薄鈞,十萬火急。他沒有直接找衛(wèi)桓,陌生人要找衛(wèi)桓太不容易了。他說找薄鈞,同時遞了一枚玉牌呈上去。這是當初一起再青州行動時,他和薄鈞等人約定的信物。他特地帶來了。有了這枚玉牌,果然,薄鈞很快就親自來接了。卑邑城衙署內(nèi),議事大廳。衛(wèi)桓正與眾臣將僚屬在議事,薄鈞引著風塵仆仆、面巾也擋不住眼下青黑憔悴的王顯進來。薄鈞快步在衛(wèi)桓耳邊低語幾句。王顯快速見了個禮:“我家主人囑咐,言道十萬火急,讓我務(wù)必將此信親自交到府君手上!”他立即起身,幾步搶上前,將信箋奉上。衛(wèi)桓神色一肅,接過略略打量,迅速打開。眾目睽睽下,素來冷峻鎮(zhèn)定的衛(wèi)桓竟陡然變色,他霍的站起,動作太猛,竟直接將身后沉重的太師椅整個帶倒。“哐當”一聲巨響,他駭怒交加:“賀拔拓!立即去點一萬騎兵,馬上整軍出發(fā)!”他直接往外沖。沖出去前,他將信箋往張濟手上一送,急令:“諸軍按原定計劃,嚴守不動。若有變,暫由文尚調(diào)度應(yīng)對!”他聲音都變了,語速極快說罷這段話,人已疾奔而出,徐乾等人回首,只看到他一抹衣角晃過門邊,人已不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眾人大急,慌忙站起問。張濟低頭一看,大驚失色:“不好!青州軍欲謀我后方宣和!”糧草庫及后勤大營都在宣和城。懷孕的主母也在宣和城。……夕陽殘紅,一抹余暉渲染天際,自卑邑至宣和的黃土官道掀起滾滾黃塵,迅速由遠而近。衛(wèi)桓在策馬狂奔。他是心思敏銳的人,一眼掃過信箋,登時就想通了姜琨所謀。五內(nèi)俱焚。宣和不單單有糧草和軍備,還有他懷孕的妻子。姜萱甚至坐胎都還未曾滿三月!符非也是狠狠一揚鞭,“二郎!”他想寬慰一下衛(wèi)桓,風塵撲面而來,他提高聲音喊:“父親,父親他未必會中計的!”只這話出頭,他自己都覺得很虛。符石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楊氏,這個他清楚的。他太了解嫡母了,這女人若被哄騙著做了筏子,她肯定要加上一個符亮。畢竟楊氏本來就認定是衛(wèi)桓害了她兒子。前后符亮,后有她自己。符非也是事后才隱隱知道截殺楊氏的事,但作為被后者打壓多年的庶子,他毫不猶豫偏向衛(wèi)桓了。可他父親不是。楊氏是符石的發(fā)妻,哪怕有諸般不足,但總還是顧念的。況且楊氏失蹤了,人不在跟前,留在心里的自然就剩好處。青州這信,里頭一半假一半真。這種情況才是最棘手的,種種蛛絲馬跡都能契合,偏兩件事是可以串聯(lián)在一起,相信了第一件,第二件怎么也得有些懷疑吧?這就糟了。欣然接納的親外甥卻殺他嫡子后,又私下追截舅母滅口,符石震撼可想而知?不需要多,稍稍一絲動搖就足夠了,他一情急往外,姜琨謀算就成了。傍晚送信最好,動手后,借夜色遮掩進城行事,之前宣和一直風平浪靜,但算一算青州軍腳程,只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