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他們是仁君，心系萬民，所以盡管他們不孝不悌，仍舊有百姓感激他們，歌頌他們，”謝宛諭伸手指著蔣洛，眼中滿是嘲諷，“可是你除了不孝不悌，還有什么？”

“你若是有本事，為何不出去聽一聽天下人罵你的聲音？！”

“住口！住口！”

“哈，”謝宛諭撫了撫自己抹了胭脂的臉頰，看著蔣洛的眼神里滿是仇恨，“蔣洛，像你這樣的人，應(yīng)該活著，受盡他人凌辱，長命百歲的活著?！?/br>
“嘭！”大業(yè)皇宮的大門被容家軍撞開，士兵們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謝宛諭站在高臺上，半瞇著眼看到容家軍由遠及近，最后包圍了這座后宮中最尊貴，最奢華的宮殿。

她扶著漢白玉雕柱，血紅的宮裝在夕陽下猶如盛開的烈火。

“班婳……”謝宛諭看著與容瑕并肩前行的女人，她身著華服美飾，對方穿著銀甲，銀甲上還殘留著血污。她站在高高的殿臺上，對方騎著馬在殿門下，可是她卻沒有超過對方的感覺，甚至在對方一身氣勢下，她宛如濃妝艷抹的跳梁小丑。

“謝小姐?！卑鄫O朝她拱手行了一個平輩禮，“多日不見，你可還好？”

謝宛諭輕笑一聲：“無可謂好不好，你們總算是來了?！?/br>
班婳看著這樣的謝宛諭，神情中帶著憐憫，再也說不出話。

“滾開，”蔣洛從殿里跑出來，他推開謝宛諭，看著下方密密麻麻地叛軍，怒罵道：“容瑕，你這個賊寇，帶著叛軍打到皇宮，蔣家列祖列宗，還有上蒼正看著你呢。”

容瑕任由蔣洛叫囂，沒有說話。

但是容瑕的沉默激怒了蔣洛，他趴在圍欄上，罵得越來越狠，也越來越難聽，整個后宮里，都回蕩著他的罵聲。

咚咚咚。

一聲聲緊急的敲鑼打鼓聲響起。

“太上皇病危！”

“皇上派人毒殺太上皇，快傳太醫(yī)！”

班婳聽到太上皇三個字，神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容瑕注意到她的表情，轉(zhuǎn)頭對手下道：“來人，把暴君抓起來，我去面見太上皇?！?/br>
“是！”

容家軍的人沖上殿，毫不費力就把蔣洛給捆住了。

“老實點?！笔Y洛還想掙扎，被一個大漢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他腦袋上的金冠都被拍掉，順著玉階叮叮咚咚摔了下去，滾了老遠以后，才停了下來。

在夕陽下，這頂金冠只模模糊糊瞧得見一點點金光，其余的便什么也瞧不見了。

蔣洛搬入大月宮以后，云慶帝就被遷往壽寧宮，倒是太后仍舊住在以前的宮里沒有挪動。

班婳騎馬來到壽寧宮門外，翻身下了馬，她這才發(fā)現(xiàn)壽寧宮的名字被改為了壽康宮，沒有心思管這種小事，她直接沖了進去。

進門以后，班婳發(fā)現(xiàn)這座宮殿十分冷清，殿外的花圃中滿是沒有打理的雜草，黃黃干干地與幾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擠在一起，看起來亂極了。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見到有幾個宮女太監(jiān)在角落里跪著，便問道：“陛下在哪？”

一個穿著藍衣的太監(jiān)用顫抖的手指了指右邊的角落，班婳朝他所指的地方走去，剛一進門便被里面的酸臭味加霉味熏得頭有些發(fā)暈。

屋子里有兩個宮女與太監(jiān)正跪在床前哭，班婳進來她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反倒是躺在床上的云慶帝發(fā)現(xiàn)了他。

班婳走到云慶帝床邊，看著床上這個衰老瘦弱的老人，竟有些恍惚，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云慶帝，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云慶帝嘴唇青烏，眼眶發(fā)黑，耳鼻處有血滲出，明顯是中毒過重的狀態(tài)。

“陛下?！卑鄫O給云慶帝行了一個禮。

云慶帝從被子里伸出一只顫抖的手，這只手干枯泛黑，就像是失去生機的枯木，讓人看見以后，很容易想到幼時聽過的那些神鬼故事。

班婳在心底輕嘆一聲，握住了他的手。

這只手粗糙極了，任誰也想不到，這本該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

“你回來啦，”云慶帝喘了半天的氣，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婳丫頭，待我死以后，不要讓其他女人與我合葬，我有皇后便足矣。”

“陛下……”班婳喉嚨里有些難受，“太醫(yī)很快就來了，您不會有事的?！?/br>
云慶帝搖了搖頭，口中吐出一大團血，“婳婳，這是朕的報應(yīng)?！?/br>
班婳唇角動了動，沒有說話。

“朕、朕對不起你，”云慶帝突然睜大眼，“朕對不起……”

他放大的雙眼忽然失去光澤，變得黯淡起來。

啪嗒。

一滴淚落在云慶帝的手背上，班婳把他的手放回床上，后退散步對著床跪了下來，然后行了三個磕頭大禮。

“郡主，”王德從帳后走出，彎腰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班婳擦干凈眼角的水霧，深吸一口氣后對王德道，“鳴喪鐘?！?/br>
王德往后退了一步，畢恭畢敬道：“是。”

班婳低頭，看到了王德缺了三根手指的手。

咚咚咚。

喪鐘聲響起，跪在神像前的皇后倉皇地站起身：“從哪兒傳出來的喪鐘聲？”

“娘娘，是……是康寧、康壽宮。”

皇后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地，她扶住身邊宮女的手，啞著嗓子道：“壽寧宮？！”

“娘娘，”皇后身邊很得臉面的嬤嬤連滾帶爬跑了進來，“陛下……派人毒殺了太上皇，太上皇駕崩了。”

皇后只覺得一股股寒氣直往嗓子里冒，她張大嘴半天才緩過氣來，“寧王呢？”

“亂軍打了進來，陛下被亂軍抓走了。”

聽到這些話，皇后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一直被囚禁在東宮的太子早已經(jīng)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身上穿著破舊的袍子，頭發(fā)用布繩隨意綁在身后，整個人猶如沒有靈魂的木偶坐在床沿邊，喪鐘響起的時候，他才愣愣地扭過頭，辨別著聲音從哪個方向來。

蔣洛登基以后，就把東宮整個圈了起來，太監(jiān)宮女幾乎通通撤走，每天送東宮的吃喝之物少得可憐，他不要太子的命，卻不把太子當(dāng)做人。

連飲用水都不太足夠的時候，就不用再提沐浴洗衣，在這一年里，東宮的人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太子的女兒餓得面黃肌瘦，后來還是皇后把她接了過去，保住了她的命。

坐在空蕩蕩地屋子里，太子忽然捂住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他知道，父皇駕崩了，他這個無能懦弱的兒子，沒有能力護著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