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川窩了滿肚子委屈，卻也只得垂了腦袋低低應下：“屬下遵命?！?/br>
送走“女主子”，蕭川挺直了脊背，睨了眼門口石獅嗤了一聲：“鬼鬼祟祟，當心我稟告大人，扣你月俸。”

“誰鬼鬼祟祟！”楊奎一拂長袖，大搖大擺踏進府中，幸災樂禍斜了他一眼，又在他面前昂首挺胸來來回回踱步，“大路朝天，我又不用當值，想去何處便去何處，管得著嗎你?！?/br>
“狗東西！”見他甩著膀子離去，蕭川忍不住暗自罵聲，而后又是一陣懊惱。

他就不該接下這差事去知會苗嬸一家，半句話都沒摻和上，盡在一旁聽婁氏哭啼了。

鄉(xiāng)下的婦人，見些風風雨雨便要嚎上一陣子，家長里短跟著苗嬸一家又哭又訴，出門沒走兩步，又軟了身子暈過去，他這好不容易將人扛回來，還得來一頓訓，這一天天的，干的都叫什么事兒！

第一百零一章殺心

地牢中潮濕黑暗，不時傳出老鼠“吱吱”叫聲。

趙弦寧依在牢門旁，望著窗口發(fā)愣。曾經(jīng)，被抓作奴隸時，他望過太多次地牢的窗口，想象外面的月光，可是比草原的澄亮，但他走出牢籠時才發(fā)現(xiàn)，有的人，比月兒更清澄，更皎潔。

倏然，牢門外的鐵鎖一陣晃動，他的月兒來了，趙弦寧苦澀笑了笑，他總能聽出她的腳步。

“為何要殺苗嬸？”她就坐在牢房外的太師椅上，冷眸不帶一絲暖意。

趙弦寧低聲：“我沒有動手?！?/br>
景昔側(cè)首，朝身旁嚴弘示意：“把牢門打開?！?/br>
嚴弘點頭上前，開了牢房上的鐵鎖，將趙弦寧帶出。

她坐在東座，手執(zhí)清茶；他坐于南座，手腳上，是冰冷枷鎖。

“婁姨，你來說?！本拔舴畔虏璞K，朝身后垂頭默不吭聲的身影道。

聞言，婁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了前來：“今晨我燒火時，鳳枝曾與我說，她瞧了不該瞧的，被人挾著言語威脅了一番?！?/br>
景昔瞇眸，望了一眼火燭：“被何人威脅？”

“她未曾道明，只與民婦說了此話。”

“是我?！壁w弦寧自暗影下抬眸，望著她，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落寞。

他從不擔憂會失去她，因他從未真正擁過她，他只擔心，自己會成為她的包袱，半點詆毀她的閑言碎語他都聽不得，便如有人說皎月上的黑影是污穢，他不容許。

景昔緩緩依進靠椅中，盯著他冷了聲音：“你都與她說了何話？又是如何將她殺害？”

趙弦寧垂首，許久未有言語。

景昔閉眸輕嘆一聲，他這幅頷首低眸模樣讓她眉心生疼：“你跟了我?guī)啄?？?/br>
聞言，趙弦寧微微抬頭，又緩緩垂下：“數(shù)不清了?！?/br>
他不敢去看她，心下一陣紛亂蒼涼，怕多看一眼，會忍不住悲凄。

“你應是很清楚我的脾性?！本拔羯焓?，端過茶盞輕輕拔了拔，“監(jiān)刑司不允許有人無視隸法，知法犯法者，絕不姑息?！?/br>
她盯著他，雙眸陰沉，是他從未見過的狠厲，連著一旁的婁氏都微微顫了顫身子。

燭火一陣搖曳，趙弦寧望著搖擺不定影子，將頭垂得更低。

“趙弦寧！”她已然生了怒，手中揚起的茶盞摔落在地。

一瞬間，濺起的碎渣刺進眼角，趙弦寧微微瞇了瞇眼睛，鮮血涌出，順著臉頰滴落在衣襟處。

他從未見她生過這般大的怒火，監(jiān)刑司是她的心血，他知道，但他什么都說不出，今夜在她身上，他見了太多以前從未看過的面孔，讓他心澀又酸楚。

直到她起身拂袖離去，地牢再度暗淡沉寂下來。

趙弦寧依上牢門，將臉貼在冰冷鐵柱上，睜著水霧迷蒙眼睛去看窗外月色。

星星點點的月光透過枝葉灑進地牢，皎潔又澄澈。

月色下，一雙柔眸驟然變得冷厲通紅，趙弦寧起身，摸出藏了許久的鑰匙，打開鐵鎖，拿過刑具旁的赤鱗劍，冷然踏出牢房。

月兒躲進云層之中，透過朦朧薄霧，映進房中，昏黃生旖。

景昔睡得不甚安穩(wěn)，翻了個身便聞到一股奇香，繼而沉沉閉上雙眸。

一抹黑影悄然靠近床榻，映著月色，手中寒刃熠熠生冷。

倏然，寒刃舉起，不帶一絲猶豫落下。

第一百零二章皈依

黑暗中，一抹凌光閃過，寒刃被擋下。黑影怔住，覺察不妙時急急回身欲要離去，卻為時已晚。

房內(nèi)倏然亮堂起來，景昔端著火燭自屏風后踱步而出，悠悠笑聲：“倒是我來遲了?！?/br>
黑衣人眸色一變，回頭望了眼榻邊，只見那白發(fā)男人正陰沉了雙眸盯著他，手中赤鱗劍寒光乍現(xiàn)。

“可是有趣？”景昔瞇了雙眸將火折子吹滅。

黑影一閃，虛步行在門前時，卻被驟然沖進來的楊奎等人堵了去路，便是窗口，也涌進數(shù)名獄衛(wèi)。

“想要逃到何處去?！本拔舴畔禄馉T，神色不屑上前，“不如讓本官瞧瞧你的真面目，也算你認罪伏法，日后本官也好留你個全尸?！?/br>
黑衣人冷然一笑，伸了手緩緩扯下面遮。

一瞬，房內(nèi)眾人望著眼前容貌，面面相覷。

楊奎怔了半刻，握著燕翎刀不可置信上前：“朱宜良！怎么是你！”

“他不是朱宜良！”景昔眼疾手快扯住上前的楊奎，揮袖接過飛來的花針。

趙弦寧冷了雙眸，劍刃一翻，不過數(shù)招便已將其拿下。

蕭川上前，壓過此人迫其跪下，燕翎刀刃抵上脖頸。

楊奎仍是有些驚魂未定，望著身旁女子眸色恍惚，她又救了他一命，這債，只怕是還不清了。

“還淬了毒。”景昔晲了眼手中花針，望向地上與朱宜良一模一樣的面孔，緩緩上前，抬手在他側(cè)臉一摸，隨即揭下一張面皮來。

楊奎這才看清，此人正是監(jiān)刑司燒火的粗使婆子——婁玘！

“我聽聞柔然人善用人鬼面皮，精通易容之術?！本拔舳紫律韥恚弥种忻嫫ざ嗽斄艘环?，盯著她道，“我猜劉大人也是你用此法將其騙至井邊，先捏碎了喉骨，之后投到井中去?！?/br>
婁玘緩緩抬眸，冷笑一聲不予理會。

“你覺得我沒有罪證，就抓不得你？”景昔笑了一笑，輕嘆一聲起了身來，“你可當真是用心，在我的飯菜上做手腳，苗嬸做了蝦蓉、鯽魚，你便做山藥、糖糕，這些食物看似無礙，若同時食用，便如同劇毒，但可惜我胃口不佳，并未進食，苗嬸定是發(fā)現(xiàn)了其中端倪，找了你問話，你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栽贓，以此也好除掉我的侍衛(wèi)，伺機對我下手?！?/br>
“歹婦！”楊奎抽了刀鞘怒眉上前，抵了刀刃在她脖頸，“還不一一招來！”

婁玘輕蔑一笑，微微抬頭望向身前女子：“你是何時發(fā)覺？”

“就在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