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斗獸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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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沒了聲音。她躺在李玄慈的懷里,說不出話來,只剩下指尖還在微微抽搐著。就是這一刻,李玄慈體會了一瞬間的空白。不是悲傷,恐懼,不是無奈,不是痛苦,而是完全的空白。這對李玄慈的人生來說,是第一遭。鮮衣怒馬,恣意而為,無論得意還是失意,從未半分存在這少年人的心上過。身世曖昧,地位微妙,可這又與他何干,他斡旋于權(quán)力的虎口之中時,再是艱險,對他來說也不過手邊螻蟻煩擾,那些俗世庸碌的傲慢甚至不值得他嗤笑一聲。天地之間,何處他不可去,何事他不可為?但如今,李玄慈終于肯承認(rèn),有些東西是超出他的控制的,天地之間,有處他不可去,有事他不可為。正是懷中抱著的這人。她就這樣蒼白而安靜地躺在自己懷里,不肯給半點回應(yīng),她的心他去不了,也握不住。他只能徒勞地將手放在十六的心臟上,感受到那里還在跳著,像風(fēng)里搖晃的小小燭火,也像幼時意外落在他手中的小雀,可他不敢握住,既想護(hù)著,又怕自己滅了這一點寶貴的溫?zé)帷?/br>“放心,只是有一點痛罷了,她并沒有事,蟲子要蛻變成美麗的蝴蝶,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br>鏡子的碎片懸浮在劍的周圍,隨著聲音而閃耀起詭異的青光。李玄慈知道,他既和十六有同命結(jié),而自己此刻卻無恙,那這蠱蟲大概是并沒有傷害十六的身體,而是cao控了她的精神,正如他們墜下山崖之前一樣。可這并沒有多少安慰,憤怒像冰渣子一樣沿著血管逆溯而上,殺意越堆越濃,幾乎要從身體里溢出來。懷里這個人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如同一捧雪一樣在他懷中似乎隨時都要化掉,不該靜靜閉著眼睛不說話,她該睜著黑葡萄一樣的圓眼睛看他,應(yīng)該見到好吃的就悄悄抿了唇笑,應(yīng)該連裝模作樣充正經(jīng)時,眼睛都悄悄含了一點他才能看見的笑。“你想要什么?”李玄慈看向那面鏡子,單刀直入。“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會看著你在我的掌中,隨我的cao控起舞,直到最后的結(jié)局。”鏡子里發(fā)出低沉的笑聲,透出一點壓抑不住的傲慢與狂熱。李玄慈沒有急著回答,他只是輕輕側(cè)了頭,望了一眼那堆飄無的銀色碎片,眼中是淬了毒的冰寒。“你唯一會等到的,會是我將你的心臟,活生生地挖出來。”他輕聲說道,并沒有什么威脅的含義,只是宣判一般。“那我等著,等著看究竟誰能夠吞下誰?!辩R子里的聲音甚至帶著詭異的愉悅。“準(zhǔn)備好踏入斗獸場了嗎?”“沒有規(guī)則,沒有秩序,也沒有界限,踏入的那一刻,戰(zhàn)爭就開始了,永遠(yuǎn)不會結(jié)束,直到你最后一絲rou都被啃盡了為止?!?/br>“而你的公主……”話音剛落,本來半躺在他懷里的十六,腳下突然裂開一道黑暗的縫隙,她便這樣無聲無息地落了下去,連風(fēng)聲也沒有驚起。在她完全被黑暗吞噬之前,李玄慈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然而,那縫隙卻像從虛空中生出無形的觸角一樣,將她往下拖。那只細(xì)白的手臂在他掌中一點點無聲地滑落下去,在玉一樣的肌膚上留下幾道用力緊握過后的紅痕,李玄慈額上青筋暴起,眼白里也隱隱布了細(xì)細(xì)的紅血絲,望之如妖。就在十六下滑到與他只剩手掌交握時,她突然在一片全然的黑暗中睜了眼睛,只是眼睛一絲光也沒有,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他,像凝固了的泥灰一樣。她笑了下,唇色艷紅,勾起的唇角帶著十六不常有的妖艷詭魅,然后用垂下的另一只手掏了那把貼身帶著的匕首出來。狠狠地刺進(jìn)了李玄慈的手背上。李玄慈眉間幾不可見地微微一跳,卻反而更深地握緊了她,眸中光銳不可擋,幾乎要將這地下的森羅黑洞都刺穿。“十六,看著我?!彼行┢D難地說道。可十六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她只是面無表情地將匕首抽了出來,瞬間,艷紅的鮮血從他手背上的傷口流下,亦從李玄慈掌心中她的手背中流出。越來越多的血沁在二人相握的手中,眼看就要滑得抓不住了。兩股血流在交握的手腕處混合在一起,墜成沉沉的血珠,啪,打在她的眉心之中,妖艷如桃花烙,成了血腥的花黃妝飾著她蒼白的面容。她空無一物的眸子里,似乎短暫地流動了一絲光,可不待被點燃,便又沉沉被黑暗吞沒了,重新變成了那副人偶的麻木模樣。腳下的引力突然一沉,十六終于徹底滑落出他的掌心,向無邊的黑暗墜去。“十六!”可惜她聽不到了。這時,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不用著急,你的公主,會懸在籠子里,在半空中注視你的英武。”隨著這句話,原本空無一物的四周,突然變得嘈雜起來,天日終于重見,可卻說不清是虛幻還是現(xiàn)實,厚重的云堆積在頭頂,沉沉的似乎隨時便要落下驚雷。這里變成了龐大的斗獸場,而李玄慈站的地方,成了整個斗獸場的最中心。這個中心,是像山一樣被堆起來的,如同錐形一般從底部不斷隆起收尖,最后只剩下頂部一塊不算大的地方。而往下望,細(xì)細(xì)分辨,才能發(fā)現(xiàn),那些看似平常的山體,卻是一具具rou體堆砌而成的,他們灰敗而開始腐爛的皮膚,構(gòu)成了這座“山”的土色。往上望,“山”頂?shù)乃闹軈s還懸著環(huán)形的高座,上面的每一個空位都堆滿了無數(shù)冰冷的鏡子,每一面,都在映照著這荒唐的中心。“終于,要開始了,這最后一頓美味佳肴。”所有的鏡子同時發(fā)出獰笑,匯聚成聲雷,在廣場上回蕩。隨著這聲音,天空中垂下一根繩,看不見繩的盡頭,卻只看得見繩子的另一端懸著一個巨大的籠子。透過籠子的欄桿,隱約能夠看見白如冬雪的龐大翅羽,籠罩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十六,她穿上了羽裘,如同一只脆弱的白鷺鷥,靜靜地躺在籠子底部。而山腳下,轟隆地裂開了縫隙,無數(shù)鬼魅妖邪,揮舞著利爪,獠牙上還帶著剛剛吃剩的血rou,貪婪地望著山頂,開始向上爬去。“讓我看看你最后的掙扎吧,不用怕,這個小姑娘會陪著你一起的,你被傷一次,她便會往下落一分,我想看看,你和她,到底誰會先被吃干凈?!?/br>一百五十九、絕境重生(2300)沒有規(guī)則,沒有秩序,也沒有界限。腳下是白骨堆成的山,無數(shù)渴血的怪物,正從山腳下往上攀,將一顆顆干白的骷髏頭踩得滾落下去,累在溝底中,朝上豎起空洞洞的眼眶,仿佛也在注視著這血腥盛宴的來臨。踏在白骨上的聲響,群魔亂舞的sao動,都如同追著新鮮血rou而來的蠅蟲一般嗡嗡作響。往下望去,那些被貪婪燒紅了的眼珠子,和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腥味,都比那沉沉壓在天際的云霧,更讓人心頭墜墜。而李玄慈站在山頂,不知從何處刮來的風(fēng),吹動他的袍角烈烈作響,被紅繩高高束起的發(fā)尾在風(fēng)中飛舞著。他整個人都被這漫天的沉云凄風(fēng)襯得淡了些,唯獨那雙眸子,還是那么亮,如同隨時都要出鞘的薄劍,鋒銳不可擋。而在他身后上方,不遠(yuǎn)不近地懸了一方華麗的鳥籠,黑曜石做的底,金子筑的欄桿,頂上還嵌了一顆濃艷極了的紅寶石,而籠子里,正是身披著羽裘的十六,一動不動地躺著。李玄慈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拔了劍,一抹雪色亮于這沉沉暮靄間,便已足夠代表少年沉默的宣戰(zhàn)。一只猙獰的利爪爬上了山頂,接著,便露出了獰笑著的倒三角的蛇頭,銅黃色的瞳孔睜到極限,猩紅的信子正嘶嘶地吐著。不待得意多久,它貪婪的蛇瞳便永遠(yuǎn)凝固住了,李玄慈的劍比風(fēng)聲還快,它的半邊腦袋被干脆利落地削了去,腥熱的血唰得濺了出來,落在累累白骨上,紅得耀眼。然而李玄慈來不及喘息,即刻便又收了劍,足尖一抵,一線銀光已反身向后襲去,正中從背后偷襲而來的鳥妖。只見劍影重重間,妖異的羽毛漫散于空中,短暫折射出刺目的劍光。就在這片羽飛舞的瞬間,李玄慈的劍已又刺了過去,撲哧,是血rou撕裂的聲音,另一只剛剛爬上來的狼妖的身影,就這樣重新墜下這骷髏深淵之中。皂色的靴尖一點,李玄慈沿著山崖邊線飛快地掠了過去。他的動作極快也極干凈,連殘影也不曾留下,起落轉(zhuǎn)折間,數(shù)道身影便哀嚎著從山邊落了下去。這幾乎成了李玄慈殺戮的游戲,他沒有半分保留,每一劍,都必取性命,快得連血都來不及流出,只在落下后才在空中揮灑出無數(shù)暗色的血線。可無窮無盡的妖獸還在傾巢而出,從白骨山往下望,密密麻麻幾乎如蟻群過境,鮮血沒有讓它們害怕,反而越加激發(fā)了嗜血的獸性。一只獸妖抓起落在旁邊的妖尸大口咬了起來,然后張著血淋淋的口仰天嚎叫,帶起其他無數(shù)的獸類也一同叫了起來,掀起滔天的聲浪,將這白骨堆成的山都輕輕震顫起來。李玄慈在這聲浪中,微微側(cè)首,從這里,他并不能瞧見十六的身影。可他知道,十六就在他身后不遠(yuǎn)。在風(fēng)中舞徹的黑發(fā)被重新吹得往前,李玄慈眸中一片雪亮,劍橫在了身前。他有劍,十六有他,何所懼,何所畏?妖獸潮水一般地?fù)溥^來,一層疊一層地圍了上去,要將在正中的李玄慈絞殺分食,獠牙與利爪閃著不詳?shù)臐峁?,血腥氣濃得幾乎要凝固一般?/br>忽見群獸中流光掠起,生生從中段斬落無數(shù)妖身,將那銳利的劍光從那漫天的血雨紅霧中透了出來。尸塊飛落,將外圍不少蠢蠢欲動的妖獸也打得掉了下去,瞬間,剩他一人孑然立于穹頂。然而,沒有多長時間,一波又一波的妖獸像不要命一般繼續(xù)涌了過來,李玄慈的身影在群妖間飛折騰挪,劍光四溢,鮮血橫飛。腳下的尸體越堆越多,而李玄慈的額上也漸漸落了汗,他的動作沒有慢半分,但呼吸卻有些亂了。終于,趁幾只妖獸正面迎擊李玄慈中路,一只牙尖齒利的金蛇閃電般從背后纏上他先前被刺傷的那只手,狠狠咬了下去。它尖利的獠牙雖細(xì),卻閃著詭異的光,麻痹行動的毒素迅速在身體里擴散開來。下一瞬,那只金蛇便被斬成兩半,然而,李玄慈的速度卻還是rou眼可見地慢了下來。就在此時,更多的妖獸趁勢圍了上來,李玄慈以劍抵地,支撐著身體,急促地喘息著,手腳在飛快泛麻。而十六的籠子,無聲地落下了幾分。他的發(fā)散落了幾絲下來,覆在眉眼上,如夜霧一般遮掩住了面上所有的神情。然后,李玄慈輕輕抬了頭,從散發(fā)的間隙中望了過去,眼中沒有退步,只有無窮的殺意在更加烈地燃燒著。他終于回頭看了一眼,然后支撐著起身,勉力握緊了劍。就這么一道孑然介立的身影,守在那籠子前面。不退一步。妖群撲了上來,這次,李玄慈不再如之前那般劍如閃電,衣服上也逐漸染了血。可仍舊不退一步。躺在籠子里的十六,也流了血,好在羽裘上的羽毛都覆著一層脂,因此沒有被染紅,籠底是黑色的,即便積了血,倒也看不出來。可李玄慈還是終于落了下風(fēng),他最后揮出奪命一劍,然后在累累尸骸中,喘息著以劍支地,再難繼續(xù)支撐了。“多么精彩啊,這真是我看過最漂亮的一場斗獸?!?/br>“不過,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是時候把你的心臟挖出來了。”“只差這最后一樣,只要這最后一樣,一切就都就緒了,新生,我期待已久的重生就要來臨!”看臺上,一面面鏡子發(fā)出同樣的聲音來。然后,鏡子投射出無數(shù)光芒,在空中凝成一個實形,狀似虎,卻生了長長的羽翼,看起來丑陋又怪異。它振動翅膀,飛到群妖中間,尖利的爪牙隔空描繪著李玄慈心臟的形狀。“這是你的榮耀,能夠成為我新生的容器?!?/br>李玄慈劇烈地喘息著,站都難站穩(wěn)了,可一雙長眸卻還是這樣不屑地睨著它,唇角勾出諷刺的角度。它卻沒有被激怒,反而看了一眼李玄慈仍守在身前的十六,輕輕笑了聲。“可惜了,你的公主,就會這樣眼睜睜看著你被我活活挖出心臟?!?/br>隨著話音落地,它已飛到了李玄慈身旁,尖利的虎爪離李玄慈的胸膛不過幾寸。正在此時,突然,上空閃耀起奪目的光芒,刺眼得幾乎要將這沉云墨靄的空間都撕裂一般,金光飛速地從中心一點蔓延開來,如金色的潮水一般,勢不可擋,飛快地涌動著,向四周蔓延。一道還有些虛弱的聲音,從上方傳了上來,只見十六浴在滿身的鮮血中,身披金光,腳下是被她不斷催動的滅魔大陣。“老…….老妖精!”“你給我看…看清楚了,我才不是什么等人救的勞什子公主?!?/br>“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唐十六,是真一教嫡傳親出、斬妖除魔、這一輩最最出息的小道士!”一百六、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唐十六,是真一教嫡傳親出、斬妖除魔的出息小道士!”隨著這響當(dāng)當(dāng)?shù)脑捯袈湎拢衙摿Φ睦钚仍谝荒樠壑?,輕輕笑了下,眸中的亮色,足以刺破這累累白骨的森羅地獄。她聲音有些弱,半立起來后,滿身的羽裘便再也不遮不住身上的血,沐在金色光潮里,如同開在彼岸的紅蓮,從她瘦弱的身體上開出花來。那只似虎有翼的怪獸抬起了頭,看見十六催動的大陣,瞳孔擴張了一瞬,忌憚與放肆并存,接著,它卻笑了起來。“小丫頭,你倒有點本事,竟也知道上古陣法,從哪偷學(xué)來的?”“不過,你若以為,憑這就能鎮(zhèn)壓住我,那也是癡心妄想,我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哪里是你一個學(xué)藝未精的小道士,便能鎮(zhèn)壓得住的,就算將你們教中之人全部捆一塊,又能奈我何!”這話說得狂妄,十六卻知它所言不假。這確實不是能隨意處置的尋常妖怪,而是上古時期便存活下來的四兇之一,窮奇!十六心中雖有猜測,可在它現(xiàn)了真身后,才確定這次是真的碰見百年不遇的大妖了。所謂窮奇,神異經(jīng)有記,西北有獸焉,狀如虎,有翼能飛,狀似虎,有翼能飛,便剿食人。知人言語,聞人斗,輒食直者;聞人忠信,輒食其鼻;聞人惡逆不善,輒殺獸往饋之。名曰窮奇,亦食諸禽獸也。她做夢也想不到,以往當(dāng)作志怪來看的只言片語,居然有朝一日,真的出現(xiàn)在她這個蹩腳小道士的面前。不過,祖師爺爺,十六不會丟您的臉。她在璀璨的金光中,唇角染上與李玄慈幾乎一樣弧度的笑,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是毫無畏懼的放肆與勇敢。“我一直奇怪,這幾層幻境,每一重都危機重重,可最后卻總能順利通關(guān),仿佛是有意安排一樣,方才你親口說要挖他的心臟,我終于想通了?!?/br>“其實試煉不是在我們與你約定之后,而是在踏入這地方便開始了。第一層是在那怪異的樹林,眾妖相斗相食,第二層是銷金窟,百屋陣中暗藏殺機,第三層是賭場,贏者通吃、輸家喪命,第四層是綠洲,愿剖臂血養(yǎng)之人,方得榮華富貴,每一層,無不是賞惡懲善,憑這一點,我便該猜到背后是你這愛顛倒黑白的老妖怪?!?/br>被叫做老妖怪,這上古兇獸倒也沒有勃然大怒,反而笑了起來。“不錯,你這小道士是有幾分聰慧,不過,那又如何,再會掉書袋,這陣在你手上,也只是沒用的花架子罷了?!?/br>十六唇色愈發(fā)蒼白,卻笑得更加得意。“第一層樹林是在木中穿行,第二層銷金窟我們落了水,第三層賭場賭的是金,第四層綠洲尋的是土下的財寶?!?/br>“道門中,五行與五臟均有對應(yīng),木對肝,水對腎,金對肺,土對脾,火對心,而靈樞中記載過,肝藏血、脾藏營、心藏脈、肺藏氣,腎藏精,如今想想,這幾重幻境中,我們先是在骷髏之冢以血開眼時滴了血珠,又在瀑布下落了精,在賭場中渡了氣,又在鱉精腹中舍了陽氣?!?/br>“你怕是早知道我們命脈相連,氣運相通,借此集齊了血、精、氣、營,如今只要挖了心臟,便徹底聚滿五行,能以李玄慈純陽之血的非凡之身,徹底換命重生。”隨著十六的剖析,窮奇雖有些驚異,可最后神情卻安穩(wěn)下來,尖利的爪子刺進(jìn)李玄慈的心臟,他的呼吸滯了一瞬,血從心口的位置流了出來,十六也悶哼一聲,半伏在陣法上喘息著。“那又如何,就算看破了,如今不也只能在我掌心里,任我宰割嗎?”十六捂住心口,急促地喘息著,她沒急著回話,反而低聲沖李玄慈問道:“還能撐著嗎?”李玄慈已被麻痹得無法再動,只輕輕勾了唇,吐了幾個字。“死不了?!?/br>“那就好?!笔溃又懔μ岣吡寺曇?。“若只是上古大陣,若只是憑這點猜測,我自然奈何不了你,可誰叫你這么貪心,親手把自己的弱點送到了我手上。”只見十六拿出幾樣?xùn)|西,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光陣中畫出一個血五角,將那幾件東西分別放置在四角上。在剛剛掉落時割掉的綠藤,從水中采的蓮子,碎了的玉簪,灰撲撲的珍珠。“你既然是要用這幻境,借李玄慈之身重生,想來這重重幻境,其實才是你的真身吧,你以身為境,謀此詭計,卻也沒想到,我陰差陽錯,集齊了每一重幻境與之相應(yīng)的五行之物?!?/br>“這些東西,都是從幻境里得的,既出自你身,用于這上古密陣中,才最能鎮(zhèn)你!”窮奇神色終于變幻,卻強作鎮(zhèn)定,口中喊道:“可惜你終究棋差一招,這最后一層,可沒東西讓你拿,五行缺一,你這陣到底廢了!”只見它瞳孔一縮,便要再次舉起利爪,將李玄慈的心臟徹底剖出。可十六動作更快,只見她二指一并,往心脈上狠狠一逼,口中立刻吐出鮮紅的血,半倒在了五角血陣的最后一角。“你忘了嗎?我說過,你太貪婪,反而親手將弱點送到了我手上?!?/br>十六抹掉唇角的血,眸中是拼死一搏的瘋狂。“你為了cao控李玄慈,而種入我心脈的蠱蟲,便是這最后一樣壓陣之物!”瞬間,從陣中迸發(fā)出無限的金色浪涌,如同沸騰而出的巖漿,在空中劃出無數(shù)光線,如同白日流星一般,飛射進(jìn)這幻境之中的每一個角落。金光落下的每一個角落,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窮奇凄厲地叫了起來,無論是藏在鏡子之中時,還是現(xiàn)身之后,它無不傲慢自得而又游刃有余。可如今,窮奇卻因為十六這個它從未放進(jìn)眼里的小道士,而痛苦地嚎叫著,心口裂開一個金色的洞,不斷蔓延著,它如同瀕死一般憤怒又絕望地尖叫著,最后終于徹底被金光給完全吞噬了。而這個吞噬過無數(shù)性命的幻境,燃起了無窮的業(yè)火,那些邪惡的、沾滿鮮血的妖獸們的身影在火焰中掙扎。這把火,似乎將要就這么永遠(yuǎn)燒下去。*終于寫完這個大單元了!以下是背景說明。窮奇,上古四兇之一,古籍多有記載,主要描述見于。它的性格比較特別,據(jù)說見人打斗會吃掉正直的一方,咬掉忠誠之人的鼻子,獎勵犯下惡行之人,因此古人也將那些遠(yuǎn)君子近小人的人以窮奇代之,是邪惡的象征。“窮奇狀如虎,有翼,食人從首始,所食被發(fā),在蜪犬北。一曰從足?!?/br>—這一章的設(shè)定,參考了中:“肝藏血,血舍魂……脾藏營,營舍意……心藏脈,脈舍神……肺藏氣,氣舍魄……腎藏精,精舍志?!?/br>其中,營是指循行于脈中的精氣,因此對應(yīng)的是在鱉精腹中凝聚的精氣,其他的應(yīng)該都比較好理解。而五臟與五行的對應(yīng),自古有之。所以這一章的陣,其實就參考了這種五行與五臟以及五臟所藏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窮奇借幻境收集五臟所藏核心,來占有李玄慈的純陽之身。而十六則反借她從窮奇幻境中收集到的幾樣?xùn)|西,也與五行、五臟相對應(yīng),因此在最后反借這些東西,將陣反噬于窮奇,以此來鎮(zhèn)壓它。over。一六一、上京宛如修羅地獄。熾熱的火將天際都燒得通紅,當(dāng)窮奇完全被光版所吞噬后,整個幻境也開始崩塌。十六依然守在陣上的一角,終于掩不住痛苦,揪住心口劇烈地喘息著,已深種入心脈的蠱蟲如今正被陣法強行剝離,因此對她的經(jīng)脈產(chǎn)生了強烈的反噬。連天空也逐漸剝落,大地被燒得陷落,這個顛倒了的的世界已經(jīng)搖搖欲墜,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把火中分崩離析。最后,連圍困住十六的籠子也開始消失了,十六再也支撐不住,從高處落了下來。帶著烈氣的風(fēng)從額上刮過,十六的發(fā)被吹得四散,掩住她蒼白的面孔。在墜落的最后一刻,她被納入一個懷抱當(dāng)中,李玄慈喘息著,幾乎憑著本能,用盡最后的氣力接住了她。此時,天在燒,地在燒,只剩他二人,在這末世幻境中,以心跳相依偎。微博:化作滿河星“醒醒,醒醒!”“不管用啊,你們道門就沒點管用的法子,就這么干叫啊?”“毒我也解了,傷我也看了,人就是不醒,我有什么辦法,那你來,你來成了吧?!?/br>“……那還是你來吧。”在一片吵鬧的嘰喳聲中,李玄慈慢慢睜了眼,擰著眉,慢慢坐起身來。“主子,你終于醒了!”金展幾乎要喜極而泣,與他這個有些粗壯的形狀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不過李玄慈此刻沒有心情同他計較,視線里還是透著斑斕的暈眩,太陽xue傳來針刺一樣的疼,讓他不自覺地眼下酸痛。稍稍一動,眼前就是一片黑,他咬了下頜,強行將不斷涌上來的血氣吞了下去,下意識地用手在身旁探著。直到握住一只手,小小的,軟軟的,只是一片冰涼,就這樣毫無反應(yīng)地任他握著,連回應(yīng)一下都不肯。他心中生起一種荒唐的感覺。不知為何,他甚至不敢用力,只是輕輕地握住她冰涼的指尖,也喚不出聲,只能這樣握著。金展和何沖兩人面面相對,尤其是金展,盡管知道十六對主子非比尋常,可這副…….近鄉(xiāng)情怯的模樣,實在令他難以置信,只能同主子一同沉默下來。“她如何了?”李玄慈終于開口,聲音啞得厲害,幾乎是從刀子里刮出來的一樣。何沖憂心忡忡看向自己師妹,才回答道:“性命無憂,可是內(nèi)里經(jīng)脈被反噬嚴(yán)重,我暫時封了她的經(jīng)脈,等回京后待師父瞧過,再想辦法吧?!?/br>李玄慈暗暗探了自己的經(jīng)脈,發(fā)現(xiàn)運轉(zhuǎn)無礙,何沖見他神色,補充道:“經(jīng)脈是自己內(nèi)力修習(xí)而成,倒不是四肢筋絡(luò),便是廢了經(jīng)脈,人也是能照常行動的,只是沒了武功修為而已,你自然無礙。”接著又追問道:“你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們那日在大霧里被困,后來好容易循著氣息用追蹤術(shù)找了過來,氣息卻突然斷在此處,后來守了這些時日,你們終于現(xiàn)身,卻一個傷一個中毒,都昏迷不醒,還抱得死緊,連想將你們分開都廢了死勁兒了?!?/br>可無奈李玄慈此刻并沒有多少心情去回答他的疑問,只是望向十六,她躺在身邊,看上去那么乖巧又文靜,只是面色蒼白如紙,身體軟綿綿的,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閉著眼睛。久久得不到回應(yīng),何沖有些急了,脫口而出道:“能不能先別一副死了老婆的模樣,我?guī)熋酶4竺笾兀阆日f她究竟怎么傷的,我才好對癥下藥啊!”金展一向謹(jǐn)慎的小眼睛悄悄瞪圓了,斜著眼睛瞟了眼這口無遮攔的道士,心中暗暗嘆道,真一教收徒的標(biāo)準(zhǔn),難道都是膽大妄為嗎?可李玄慈卻開口了,極簡要地將經(jīng)過說了一遍,如此驚心動魄的歷險,被他說得干巴極了。聽完了之后,何沖摸著下巴,有些愁苦地嘆道:“太亂來了,這樣的大陣她根本就壓不住,還拿自己體內(nèi)的蠱蟲作驅(qū)陣之物,親身充當(dāng)那五角陣的一角,沒當(dāng)場反噬要命,都算祖師爺保佑了?!?/br>“她不會死?!崩钚冉財嗔撕螞_的話,只這么一句,就不肯再開口了。何沖被噎了一句,頓了一下,才應(yīng)和道:“我自然不希望她出事,如今,只有立刻上京,等師父決斷了?!?/br>聽了這話,李玄慈眸色卻轉(zhuǎn)深。“天狗、異鳥,如今這上古妖獸,卻用上了五行之法,想來,這其中關(guān)鍵確實不在當(dāng)下,而在別處。”“是該上京了。”他抬起頭來,眼色中暗藏著足以將人碎尸萬段的銳氣。一六二、唇之蜜金展先離開了,去將這幾日準(zhǔn)備好的馬車套好牽過來。留下來的何沖見十六還是那副人事不知的模樣,想著沒有意識的人不會借力,因此最是死沉死沉的,再瞧了眼李玄慈如今齒白面也白的弱模樣,嘆了口氣。這小王爺未來會不會成他妹夫雖然還不知道,但他瞧著二人之間是有那么些個亂七八糟的意思,他總不能讓小王爺今日被他師妹壓死,讓她提前做了寡婦吧。萬一他師妹以后不嫌棄他,樂意嫁他呢?秉持著這個萬一,何沖大發(fā)慈悲地伸手打算抱她上車,可還沒碰到十六的一根頭發(fā)絲,就見一陣極快的亮光刺了過來,何沖跟火中取栗卻被燙了爪子的猴子一樣飛快縮回了手。只見李玄慈的劍橫在二人之間,毫不猶豫便這么斬了下來,他功夫要再差些,就得舍幾根手指頭給那劍了。何沖眉毛倒豎,都這樣了,還不撒手呢,十六如今可還是他們真一教的人呢,可還是他們師門的寶貝呢,可還沒嫁給他這外人呢!但他瞧見了李玄慈掩在亂發(fā)下的眼神,略顯蒼白的面色如寒月,將他的眸子襯得愈發(fā)如蒼星一般,仿佛凍了千年萬年的寒霜,可下面卻壓抑著幾乎燃燒的瘋狂。于是何沖便將方才這些話都咽了下去。如今十六被他封了經(jīng)脈,人事不知,沒人給他兜底,而且這人顯見是被刺激得半瘋了,還是先做一把君子和俊杰吧!誰叫能屈能伸是君子,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呢!于是何沖就這么在一旁抱著劍,干巴巴地看著李玄慈只能以劍抵地,勉強起身,卻非要將十六納入自己懷中,將她抱了起來。此時,正好金展也將車趕過來了,李玄慈抱著十六朝馬車走去,上車時,金展見狀想幫一把,卻也被他避開,抱著她獨自上了車。金展放下簾子,來叫何沖上車,走近了卻看見他在那嘖嘖著搖頭。“你這主子啊,是栽我?guī)熋檬掷锟!?/br>金展不敢應(yīng)這話,卻在心里默默點了頭,打算去套馬上路,剛走了兩步,卻突然猛地回頭,眼睛瞪得出娘胎來頭一回這么大。“什么?”他跟那燒開了的豁口水壺嘴子一樣,擠出些變形的尖銳嗓音。接著這聲音跟被突然接了蓋的水壺一樣半路掐掉了。金展壓低了聲音,急匆匆地問:“你你師妹,你有師妹,不,你是說,師妹是你,不是,十六是你師妹?”瞧他嚇得說話顛三倒四,何沖摸摸后腦勺,說道:“我方才不就說漏嘴了嗎,你才反應(yīng)過來?”接著挑起眉毛,有些不可置信地說:“我說,你真傻成這樣?之前真的半分沒察覺?真覺得你們家王爺是下面那個啊!”說到最后,還特意壓低了聲音,面上也帶了些略顯猥瑣的揶揄之色。“胡說!哪里!我可沒有!”金展連忙義正言辭否認(rèn)了,急匆匆轉(zhuǎn)過去臉,跑著去套馬去了,留何沖一人在身后瞇起了眼。乖乖,這可真是不得了。金展邊走邊在心中嘆道。不過,既然王爺不是斷袖,那自己的清白之軀,如今便是徹底無虞了吧。金展一面為自己做著十分多余的慶幸,一面為他們王府能免于被流言蜚語損害清譽而竊喜。卻也不想想,他們王府向來是沒有多少清譽的,倒是那酒池rou林、嗜血成性的各類污名早就四角齊全、盛名遠(yuǎn)揚了。因此這樣的擔(dān)心,實在是沒有多少必要的。幾人便這樣各懷心思,踏上了上京的道路。微博:化作滿河星“嘔!”何沖趴在船舷上,將胃里的東西吐了個干凈,到最后,比那乞丐的兜怕都是要更空空如也了。金展站在一旁,十分無情且略帶嫌棄地看著吐個不停的何沖,嘆道:“上次坐船往北,你師妹吐了個干凈,如今坐船向南,你吐了個干凈,是你們師門規(guī)定,定要朝這水里的魚布施嗎?”何沖抹了抹嘴,強行撐著回嘴說:“布施那是佛門的說法,專跟我這拆臺呢你!”接著說道:“誰叫你們王爺發(fā)癲,不然我能吐成這樣?”因著十六不便,他們舍了陸路,走的水路,李玄慈財大氣粗,包了條最快最穩(wěn)的船,親自提了劍去威脅船長,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南,把那安分守己的老實船工嚇得差點尿褲子。接著他們便跟船屁股上綁了火藥一樣的速度日夜兼程。十六昏著,每日只能進(jìn)些蜜水,倒也感受不到奔波,但他這從小在山上長大的半旱鴨子,可是吐了個昏天黑地。何沖嘆了口氣,望向船艙的方向,心里有些擔(dān)憂,也不知十六怎么樣了,今日可好些?船艙內(nèi)。朦朧的日影透過半昧的窗戶紙,在這不大的地方灑下粼粼的波光。一絲日光爬上了李玄慈的濃睫,將他的眸子照成了隱約的琥珀色。他抬了腕,將手中瓷碗的水飲了進(jìn)去,在薄唇上印下點濕痕。接著,被紅繩束起的發(fā)絲垂了些下來,他低了身子,極輕地吻住了靜靜閉著眼的十六。薄唇吮住了她的唇,清澈的蜜水從相接的唇齒間慢慢交換,不過是喂水,卻被他的動作熨得多了幾分纏綿。有些來不及吞咽的水從十六的唇角落下,也被他一一吮去,濕熱的舌尖舔舐過她有幾分涼的肌膚,然后將她有些燥了的唇含了進(jìn)去,用舌尖細(xì)細(xì)描繪,一寸寸吮過。待他終于起身,呼吸已不如平日里那樣沉穩(wěn),指尖劃過她額上散落的發(fā)絲,輕輕地?fù)艿蕉蟆?/br>之后半日,李玄慈就這樣看著她,直到日頭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