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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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關(guān)云際泉,青山蒼翠,古城巍峨。 下了火車,陳平生提著兩人的行李穩(wěn)步行在前面帶路,從后面看過去寬肩窄腰的,挽燈小跑了幾步才跟到他身側(cè),杏眸有些不忿地掃了一眼那雙大長腿。 挽燈姑娘,先吃顆糖。陳平生若有所感地偏過頭來,笑意溫潤,從懷里取出了一包用油紙捆著的玫瑰酥糖遞給她,挽燈沒骨氣地接過,塞了一塊進(jìn)嘴里,舌尖有香甜的滋味慢慢融化,剛炸起來的毛又被順下去了。 陳平生,你也吃。挽燈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瓷白的指間拈了塊看起來就很好吃的玫瑰酥糖想要遞到他唇邊,然而踮起腳來也夠不著,于是便要作罷喂自個兒。 好聞的氣息撲面而來,陳平生俯身,眉目端正,淡色唇瓣微啟,銜走了她指間的那枚酥糖。 這糖是不錯,難怪挽燈姑娘愛吃。那人轉(zhuǎn)過頭,一本正經(jīng)道。 嗯。挽燈小臉羞紅,捏著手指頭左右看風(fēng)景,心頭胡思亂想,陳平生這個呆瓜,跟誰學(xué)的? 卻也沒瞧見,陳平生耳后的微紅。 走過云際泉,便到了代州城城門,路邊,陳家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兩匹棗紅的駿馬見到主人后便同時望過來,大眼睛炯炯有神,皮毛油光水滑的。 大公子,這邊,您可算歸來了!太老爺可惦念您了!穿著褐色綢褂的清秀書童跑到兩人身前站定,接過陳平生手中的行李,殷切笑道。 滿福,我不在的這些時日,祖父他老人家的身體可還好?陳平生微笑詢問,語聲溫和,并無少爺?shù)募茏印?/br> 老太爺身子好著呢!每天都能吃上三碗飯,康健得很,少爺您也別太擔(dān)心了。滿福是個活潑性子,這頭話剛說完,又接著小聲問:大公子,這位小姐是? 挽燈姑娘是我陳府的貴客,不可怠慢。陳平生將挽燈扶上馬車,擋住滿福八卦的眼神,微笑著告誡。 咦~滿??s了縮頭,他最怕大公子這副模樣了,以往大公子把表少爺揍趴下的時候也是這樣笑著的,溫和又危險。 四個車轱轆磨得圓潤,一路行在青石板上倒也不顛簸,馬車內(nèi)寬敞得很,容下兩人有余,還有一方紅木小幾,上面擺著茶水和兩盤精致的糕點(diǎn),挽燈坐在軟墊上,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好了。 方才陳平生和他的書童講話時,她并未出聲,總覺著有些格格不入,心緒便低落下來。就這樣跟他回他老家,是不是太沖動了?而且,也未免有點(diǎn)不知羞,像是私奔來著。 陳平生呢?他是怎么想的呢?他也喜歡自己嗎? 挽燈沉悶著,心亂如麻。 挽燈姑娘、挽燈姑娘挽挽。陳平生溫聲喚著對面發(fā)呆的女孩子,有些擔(dān)心她不適應(yīng)此地的環(huán)境。 啊?挽燈茫然抬頭,這下又像只乖極了的白貓,惹人憐愛,陳平生,你剛剛叫我什么? 挽挽,挽燈姑娘可容我這般喚你?陳平生笑意溫潤,仿佛未有私心。 哼,你想叫就叫唄。挽燈兩臂交叉著往后靠在車壁上,嘴角微微上揚(yáng),心情瞬間就好起來了呢! 人放松下來,才發(fā)現(xiàn)有些餓了,挽燈從青花瓷盤子里拈了塊梅花形狀的綠豆糕塞嘴里,滿口綿軟清甜,再喝上一口溫?zé)岬拿獠?,愜意得瞇起了眼。 還有白白方方的桂花糕,香香糯糯的,陳平生,你家里的吃的怎么都這么好吃呀!挽燈吃了好幾塊,用帕子擦凈指上的點(diǎn)心屑,滿足笑道。 挽挽喜歡就好。陳平生看著她,溫柔微笑。 這段路不是很長,吁~車簾外,滿福叫停馬車,歡喜道:大公子,我們回府咯! 挽燈被陳平生扶下馬車,抬頭一看,兩扇紅漆大門開著,檐下藏藍(lán)色的牌匾上陳府二字,用的是正楷寫的,筆鋒蒼勁。 乖、乖,赤焰、赤雪,回去喂你們吃豌豆餅。兩匹駿馬正低頭親昵地蹭向主人,陳平生伸手撫過,笑聲清朗。 大公子,它們這是也想您了。滿福笑道,招呼人來將馬車牽走,動作麻利地提著行李在前面帶路。 挽燈跟著陳平生走過青石板路,便見庭中兩旁各栽了一顆高大云松,前方正堂處雕梁畫棟,后又有亭臺樓閣,拱橋蓮池,曲徑通幽,比王府更是雅致。 挽挽,這處院子你可喜歡?陳平生將挽燈帶到了有閣樓和花木的一間屋舍,問她。 喜歡,我很喜歡,陳平生,你快去休息吧!挽燈甜甜一笑,知道舟車勞頓,他也會疲倦。 無妨,挽挽若住得不舒服要跟我說。陳平生終是沒忍住,走之前輕輕撫了一下女孩子柔軟的發(fā)。 挽燈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這才進(jìn)屋。 沒多久,來了一個叫如意的圓臉丫環(huán),說是大公子派她過來伺候的,挽燈心頭暖融融的。 如意性子沉穩(wěn),但問什么都依言答出來,挽燈這才知道陳平生是代州城大善人陳德遠(yuǎn)的嫡長孫,謝玉蘭庭。而晉北陳氏,是當(dāng)?shù)氐拿T望族,頗受百姓擁戴。 真好,不愧是陳平生。 挽燈這幾日在陳府住得舒心,唯一一件事,是并不能經(jīng)常見到陳平生,他剛回府,有許多事要處理,兩人只在吃飯時能見見面。 唉,挽燈手撐著下頜坐在窗邊看話本,無聊地嘆氣。 挽挽在嘆什么氣?陳平生好聽的聲音傳來,挽燈猛地抬頭,眼露驚喜,陳平生,你怎么來了?她站起身,話本也不看了,跑到他身邊。 一起去喂馬么?挽挽。他含笑提議。 好呀,我們一起去。挽燈高興得像個小孩,新奇地看著陳平生手中提著的竹籃。 這就是豌豆餅嗎?她問。 是呀,赤焰和赤雪都很喜歡吃,它們是我少時的玩伴。他目視她答。 花叢后,滿福眉飛色舞道:如意,你瞧!我就說吧,大公子喜歡挽燈小姐!這不,一忙完手上的事,就趕過來陪她了! 呦,就你話多,我還知道挽燈小姐也喜歡我們大公子呢!這幾日,她睡覺的時候都在喊我們大公子,呀,滿福你可別到處說??!如意反應(yīng)過來,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捂住滿福的嘴。 唔唔唔滿福點(diǎn)頭,指天立誓。 初夏時節(jié),和風(fēng)日暖,一雙人在梧桐木下。 陳平生,她叫他時,尾音總是微微上揚(yáng)。 嗯?陳平生將余下的豌豆餅放進(jìn)馬槽里,轉(zhuǎn)頭看過來,眸光沉靜而專注,便聽挽燈問他:你可有婚約?可有妻室?可有意中人? 陳平生定定看著女孩子瀲滟羞懼的明眸,微笑起來,一一答過:未有婚約,并無妻室,但有一意中人,小字挽挽。 他說完,眼底愛意已經(jīng)滿溢,便反客為主,鄭重相問挽燈:挽挽可愿嫁我為妻? 愿意、陳平生,我只愿意嫁給你了。挽燈心中酸軟,淚滴下來,她踮起腳尖,雙手捧住陳平生的臉,輕吻他薄唇。 陳平生低沉嘆息,俯身下來,雙手隔著軟綢杏裙摟住挽燈不盈一握的腰肢,吻得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