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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仁,和這生機(jī)勃勃的綠色大地格格不入。祝真出門之后,先是沿著唯一的公路往東北方向走,邊走邊學(xué)著封紹,四處張望尋找可用物資。然而,這村子的閉塞與落后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出祝真想象,一直走出兩三公里開外,她才在路邊看見一個非常破敗的小賣部。不到十平米的小房子,斑駁的墻面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小零食和張貼畫,畫上印著早就過時了的四大天王和香港女星。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坐在門邊的藤椅里打著盹兒,毛發(fā)干枯的貍貓懶懶臥在她腿邊,聽見祝真的腳步聲,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不感興趣地繼續(xù)做春秋大夢。祝真往里面張望,五六排貨架擁擠地排列著,屋子里光線很暗,看不清架子上具體擺了些什么商品。她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去,目光流連過沒什么用處的煙酒、調(diào)料、乒乓球拍、鉛筆、鋼筆和文具盒,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以用的工具,有些泄氣。“妮子,找什么呢?”身后的老太太忽然醒過來,拿起老花鏡戴在眼睛上,拄著拐杖哆哆嗦嗦站起來,“這個月忙著祭祀,村長沒空出去采買哩。你想要什么,如果這兒沒有,我記在本上,過幾天一起報給村長?!?/br>聽她話語里露出來的意思,那位村長還真是能者多勞,不僅肩負(fù)著祭祀神明、祈福占卜的重任,還要負(fù)責(zé)采買整個村子所需的物資。掌控思想,把握經(jīng)濟(jì),兩手齊抓,怪不得深受村民愛戴。“阿婆,我家的柜子壞了,想買把錘子修修?!弊U姘底詰c幸老太太老眼昏花,應(yīng)該認(rèn)不出她的身份。老太太搖搖頭,道:“妮子,錘子算是大件兒,我這里可沒有,村南頭林鐵匠家應(yīng)該還有賣的,你去他那里問問吧。”末了,她不忘提醒:“對了,買那個需要村長簽字批準(zhǔn),你可別忘了?!?/br>真是管理有方。祝真心下沉了一沉,看老太太和氣,便裝作閑聊的樣子,做出副向往狀:“阿婆,你說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村長每次都能帶回來那么多新鮮玩意兒,還有那個手機(jī),你見過沒有?可以跟很遠(yuǎn)很遠(yuǎn)地方的人直接聊天呢。我真想出去看看……”她在試探逃離村莊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套出村長出去的路線。她這話卻說到了村子的忌諱,老太太面色大變,慌慌張張沖她擺手,好像聽到這些話都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過一樣:“妮子,你糊涂了!怎么能說這話!你忘了李裁縫家的二伢子是怎么死的嗎?年輕人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吃了熊心豹子膽,偷偷跟在村長后面往山那邊跑,結(jié)果觸怒了神明,摔斷了腿不說,還得了那種嚇人的疫病,要不是他爸媽狠心把他扔到亂葬崗,差點兒把咱全村的人都給害了……你可不能做傻事??!”祝真連忙安撫她的情緒:“我就是隨口說說,阿婆您別緊張?!毙睦飬s不免思忖,如果一切都是村長的陰謀,那個二伢子染上的疾病又不知該作何解釋。她拿起把水果刀,比劃了兩下,覺得勉強(qiáng)能夠用來防身,正打算問問老太太能不能賒賬,卻聽陰暗的角落里響起嬰兒微弱的啼哭聲。“尾巴,你是不是餓啦?乖哦,奶奶這就給你沖奶?!崩咸抖端魉鞯啬贸鲆还逈]有標(biāo)注生產(chǎn)商的三無奶粉,又打開桌上的熱水壺,往塑料奶瓶里倒水,冷不防看岔了倒在手上,燙得哀叫出聲。“阿婆,我?guī)湍??!弊U嬗谛牟蝗蹋偌由蠐?jù)李承所說,那場瘟疫發(fā)生在五十年前,也只有在年紀(jì)大些的老人這里才能打聽出一些細(xì)節(jié),便主動接過奶瓶,扶她坐下。調(diào)好水溫,她打開奶粉蓋,聞到一股濃烈的香精味道,皺了眉問:“阿婆,這奶粉也是村長采買回來的嗎?”“對,對,說是進(jìn)口的,不便宜哩!”老太太和氣地露出個笑臉,臉上的皺紋比喜婆婆還多幾層,給人的感覺卻親切許多,“尾巴,別急啊,馬上就好。”她又拍了拍祝真的手,懇求道:“嬰兒床旁邊的籃子里有尿布,妮子你順便幫我看看尾巴是不是尿了拉了,給他換換吧,我老了,實在是不中用了……”祝真自然答應(yīng),照著奶粉罐上的沖泡比例沖調(diào)好,在門內(nèi)的墻壁上摸索了好一會兒,回頭問道:“阿婆,光線太暗了,我看不太清,電燈開關(guān)在哪兒?”“不能開燈,不能開燈?!崩咸⒖套钄r,手指著斜對角的方向,“你順著貨架走到最里面,一眼就能看見尾巴的小床?!?/br>祝真有些奇怪,卻順著她的意思,循哭聲找到那架小小的嬰兒床。床是實木打造的,線條簡單拙樸,頂上罩著一層米色的紗帳,想來是用來防蚊蟲的。嬰兒顯然餓得狠了,有氣無力地哭著,哭幾聲嘬一會兒手指,發(fā)出“嘖嘖”聲。孩童和老人總是更容易激起人的同情,祝真的心軟了軟,輕聲哄道:“尾巴不哭啦,jiejie喂你?!?/br>她一邊哄著,一邊掀開紗帳一角,彎腰低頭去抱那個孩子,借著昏暗的光線往孩子的臉上看了一眼,奶瓶“砰”的一聲跌落在地。她看見一個通體雪白雪白的嬰兒。嬰兒也就四五個月大小,每一寸皮膚都呈現(xiàn)出極為病態(tài)的蒼白,就連稀疏的頭發(fā)和眉毛也都是白色的,眼睛顏色很淡,眼球不正常地顫動著,歪著頭、斜著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心心念念的奶瓶,一道口水順著慘白的小臉流下,他“吭哧吭哧”地哭得更兇。“妮子,怎么了?”老太太不放心,出聲詢問。“沒……沒事?!弊U姘戳税疮偪裉鴦拥男目?,撿起奶瓶,擦干凈奶嘴,喂到孩子嘴里。抱是不敢抱的,她到現(xiàn)在冷汗都沒消退。“妮子,嚇著你了吧?”聽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