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婀娜笑道：“嫂子你別急，我有的是叨擾你和小野哥哥的時(shí)候?！?/br>
趙野送她出門，兩人行到前院，田婀娜停步，問道：“報(bào)仇了？”

趙野獰笑，黃昏晚照映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光影分明，俊美而妖異。

田婀娜咯咯甜笑，“干得好?！?/br>
“謝謝你陪婉婉，否則我分不出身?！?/br>
田婀娜擺擺手，“愛屋及烏?！仡^你便向嫂子交代，我覺著她八成猜到了。”

果然，趙野跟原婉然提及他出門尋仇，原婉然道：“你回來時(shí)氣色不對(duì)，我便起疑了?！?/br>
其實(shí)也不算神氣不對(duì)，他與平常幾乎無異，僅僅眸光多出那么一丁點(diǎn)近似戾氣的凌厲。到底她捕捉住了那點(diǎn)蛛絲馬跡，并且忖度它源自復(fù)仇快意。

趙野道：“我盼你在家靜養(yǎng)，所以沒說。你出事那日，我便給金金旺遞信，讓他派手下逮人，等我處置。”

“你……怎么處置？”

“我親自動(dòng)手，打斷他們幾根肋骨，挑了手筋?！壁w野淡然道。

“你明著來嗎？”原婉然急道：“萬一他們告上官府，你怎么脫身？”

“他們不敢。金記賭坊許諾我人情，幫挑三次手筋，這回抓人抵了一次。我另外指明，那倆混混敢告官，或者我和你出意外，不論是不是他們干的，剩下兩次的人情便用在他們腳上?！?/br>
原婉然聽說，撫胸出了口長氣，“只要你不折進(jìn)去便好。那兩混混手廢了，便再不能欺負(fù)別的女子?！闭f到“女子”，她忽而記起官來儀，這人忘恩負(fù)義，趙野定然不會(huì)輕放，“相公，官姑娘呢？”

趙野冷笑：“我不動(dòng)她一根寒毛。”

第八十二章：身敗名裂

城南某座大雜院里，官來儀立在屋內(nèi)門邊，就著一張斑駁桌子切菜。

刀鋒切過青菜敲落砧板，篤篤的聲音快慢有致，漸漸有一下沒一下，最終停了。

官來儀蹙眉，手連同握住的菜刀軟軟擱在砧板上。

這幾日，繡坊遇險(xiǎn)的光景動(dòng)輒浮現(xiàn)眼前，其中一幕尤其歷歷在目：兩混混從后頭追近，她怕極了，把韓趙娘子推向他們。

韓趙娘子帶著一臉驚恐不信，和混混們摔作一處，而她拔腿便跑，留下韓趙娘子在后頭掙扎呼喊。

羊入虎口，韓趙娘子怕是完了……官來儀撫摸手臂，驅(qū)走骨子里泛上肌膚的寒意。

那時(shí)如果她上帳房求援，沒準(zhǔn)兒能挽救韓趙娘子免受蹂躝，可是她做不到。

她怎能找人幫忙？她蒙韓趙娘子營救，反倒推人進(jìn)豺狼堆里，韓趙娘子若脫險(xiǎn)說出去，人人必然罵她歹毒。反之，韓趙娘子遭了那兩混混毒手，決計(jì)不敢聲張委屈，自己恩將仇報(bào)推她的那一把便能從此遮蓋。

不能怨我，官來儀忖道，人不自私天誅地滅，大難臨頭，誰不是先顧全自身再說？

忽然她記起趙野，那俊美無儔的男子，一總神情慵懶，似笑非笑，每回燦燦明眸隨意照來，便似深情脈脈。

那趙官人與韓趙娘子如膠似漆，倘或得知她害了他家娘子，定要報(bào)復(fù)。

官來儀將手按在胸口，一陣心痛繼而一陣怕。

幸好她才剛搬家，無人知曉住處，那兩混混便是因此才改上繡坊找她麻煩。如今只要她不上繡坊，暫時(shí)便不怕人尋仇討債。

然而不能上繡坊掙錢，她家里不久便要沒米下鍋了。萬幸小鄧師傅在，她托了大雜院的孩子遞信，讓他借來幾兩銀子救急，只不知怎地，他人遲遲不現(xiàn)身。

“來姐兒，你這菜怎么切的？”

一把女聲在身畔發(fā)出，官來儀嚇了一跳，扭過頭，卻是她母親，手正指向砧板。砧板上青菜一截截有大有小，幾段切成菜茸。

“切壞了?！惫賮韮x咕噥。

官太太疑道：“你這孩子怎么了，這幾天顛顛倒倒，著三不著兩？”

官來儀支支吾吾，一個(gè)中年男子踱進(jìn)房里，身上熟羅袍子舊而潔凈。

“飯好了沒？”他問。

“就好了，就好了。”官太太過去倒茶遞水，瞅了丈夫幾眼，因問道：“老爺面含喜色，可是有好事？”

官老爺笑道：“少了一筆債?！?/br>
官太太喜道：“莫不是老爺手氣好，終于賭贏了還清賭債？”

“遲早的事。”官老爺呵呵笑道：“我走背運(yùn)許久，總算撞好運(yùn)了?！靶┤兆樱皇莾少€坊莊家討債，鬧得咱們連夜搬家，昨兒他們讓人收拾了，斷骨挑筋?！?/br>
“誰干的？”官來儀忙問，時(shí)機(jī)巧合，她一想便想到趙野。

“自然是江湖好漢?！惫倮蠣斝Φ溃骸澳莻z殺千刀開的賭坊雖小，手下也有兩三個(gè)嘍啰，小老百姓哪敢招惹？現(xiàn)今他們讓人廢了爪子，還不敢說誰干的，這對(duì)家一定有來頭?！?/br>
官太太道：“老爺，那兩莊家廢了，底下人沒廢啊，照樣能找咱們討賭債?！?/br>
“放心，他倆廢了，賭坊就樹倒猢猻散了，啊哈哈，仇家倒是一個(gè)沒散。那江湖好漢挺陰損的，挑了兩混賬手筋，他們空有一身蠻力無法使，對(duì)著一票仇家，下半輩子只好夾尾巴做人。”

官來儀最先慶幸終于由兩混混手下解脫，過后銀咬暗牙：那兩混混早些出事，不就沒了繡坊風(fēng)波，也不怕趙野報(bào)復(fù)。

官老爺干咳一聲，“還有一事，來姐兒，你真中意繡坊那小鄧師傅？”

官來儀不防父親問起兒女私情，臉頰飛紅背過身，官太太陪笑：“老爺，怎地向閨女當(dāng)面提這個(gè)？”

官老爺哼道：“卻又來，她背著咱們找小女婿子，還怕人提？”

“這……”

官老爺?shù)溃骸皝斫銉?，為父并非?zé)怪你，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可小鄧小門小戶，怎配得上我們官家書香門第？我這兒有個(gè)快婿人選，包你滿意。”

官來儀撇嘴，道：“咱們眼下‘往來’的都是賭場那些人，能找到什么好……”不期然她想到賭場混混仗賭債侮辱自己，聲音一抖，“爹，您該不是拿女兒抵賭帳，許了什么下九流人家？”

官老爺老臉通紅，道：“你也太小覷我了，虎毒不食子，我難道畜牲不如？是咱們房東葉舉人葉老爺，他要尋個(gè)填房，他家管大雜院的管事瞧你生得十分人才，問我肯不肯給，肯便向葉老爺提起?！?/br>
官太太喜道：“喲，是個(gè)舉人，那跟咱們家確實(shí)般配。”旋即問道：“可葉老爺多大歲數(shù)？前頭娘子留下幾個(gè)兒女？這萬一孩子太大，莫說教養(yǎng)，親近都難?！?/br>
“葉老爺不到四十，膝下男花女花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