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嬋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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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尹童如約去了周嬋的工作室。溫凌忙得抽不出身,尹童就一個人來了。本以為和周嬋獨處會尷尬,沒想到今天來這里的遠并不止她一個人。幾個衣著時尚的男女似乎已經等候多時,百無聊賴地低頭刷著手機。尹童意外闖入他們的視野——一身校服,與他們格格不入,因此成了新鮮的焦點。“小姑娘,知道周嬋在哪兒嗎?”靠在周嬋工作臺旁的一個男人問道。這人看著就有些不正經,一雙桃花眼上下舔著尹童。她感到不舒服,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尹童看了看周圍,兩男三女,都是身材長相出挑的年輕人,有個女孩似乎還是混血。應該跟周嬋很熟,毫無忌憚地玩著工作臺上的電腦,沒有一點客氣的意思。“你來干什么的?”桃花眼問道。尹童含糊地解釋道:“我也是來找周嬋的?!?/br>“那得了?!碧一ㄑ凵锨皳ё∫?,“周嬋肯定跟她約好了,咱把她帶著,也不怕他不出來?!?/br>尹童忙撤開身,脫開對方的手,謹慎地保持距離。“人家才多大,你小心犯罪?!弊谥軏任恢蒙系呐⒎磳Φ?。“我也不大啊。”桃花眼強調,“我只是下面大而已?!?/br>“滾你的吧!”另一邊的高個男人罵了一句,“快點找人,找不到我們叫別人算了?!?/br>“還不是有人心心念念就想要周嬋嗎?”桃花眼酸溜溜地說道,“不然咱們幾個輪著來我也沒問題啊,又不是沒有搞過3P。”尹童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這群都是啥人啊?她只能裝作聽不懂,低下頭給周嬋發(fā)消息,催促他快點回復。“要不小姑娘跟我們走吧?”桃花眼還不想放過尹童,“哥哥帶你感受一下人間的快樂。”尹童慌張地向后退,剛想說告辭,手機就震了一下,是周嬋發(fā)來的。“你在原地等一下?!?/br>緊接著電腦前女孩的手機也響了。“哎,周嬋說他在賣場忙。”女孩招呼人一起下樓,“我們去那邊看看吧?!?/br>幾個人剛跟著女孩一起走出工作間,尹童就被身后一只手拉得踉蹌。她還來不及驚呼,就被人捂住嘴拖進了“墻里”。周嬋關上暗門,尹童才發(fā)現(xiàn)這隔間是單向玻璃,剛好看到桃花眼去而又返。“周嬋絕對不在賣場。”桃花眼對跟在身后的幾人說道,“那個小姑娘都沒跟咱們走,肯定是知道周嬋在哪兒……”他一轉頭,只見工作間內空空如也。“看吧!”桃花眼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我就說有問題吧!”尹童不明所以,剛想開口就被周嬋“噓”了一聲。他手指豎在唇邊,貼近她用氣聲說道:“外面能聽見。”隔間遠比之前的更衣室小,只有窄窄一條,堪堪能讓兩人并排站著。應該不是有特殊功能的房間,似乎只是兩個房間之間的夾縫。尹童莫名其妙,周嬋躲在這里干什么?她和周嬋擠在一起,他個子高,幾乎將她整個人罩在懷里。她有些緊張,向門的位置錯了錯身,周嬋瞥了她一眼,然后拽住了她。“別出去。”尹童模仿他用氣聲說道:“這是在干什么?”周嬋謹慎地盯著外面,簡單解釋道:“捉迷藏?!?/br>尹童滿頭問號,人家來找你約炮,你跟人家捉迷藏?另一邊,桃花眼已然走到墻邊,一邊敲打墻壁一邊大聲喝道:“周嬋!”“剛才我們不都找過了,隔間沒有啊。”跟在后面的女孩說道。“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把那個小姑娘也藏進去了?!?/br>桃花眼似乎得到了啟發(fā),忽然轉變了語氣。“小姑娘,你是不是跟周嬋在一起?”他一邊摸著墻壁走一邊誘哄著尹童。“我跟你說啊,周嬋是個大變態(tài),就喜歡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你跟他獨處很危險的,趕快出來!”尹童下意識地看了周嬋一眼。他今天沒穿裙子,但依舊能從襯衫的荷葉邊泡泡袖等設計看出女性化的細節(jié)。所以外面那個人是在胡說吧。周嬋是個“大jiejie”啊,怎么會對女孩子感興趣?尹童兀自胡思亂想,直到發(fā)現(xiàn)眼前的胸膛忽然靠近,她才驀然回神。周嬋像一面冰冷的墻堵在她面前,倨傲地垂眼看著她,冰霜從他的睫毛上簌簌下落。“跟我獨處……你害怕嗎?”玩伴尹童遲疑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她不清楚周嬋這么說,是在承認墻外人的造謠,還是單純想知道她對他的態(tài)度。“你希望我害怕你嗎?”她問道。尹童的回答出乎周嬋的意料。他天生對人際交往不太敏感,更不擅長唇槍舌戰(zhàn)。這一句反問已經超過了他可以理解和反饋的范疇。所以周嬋沒有說話,面色有些僵硬,看起來極其嚴肅。在尹童的人際常識里,后輩對前輩的反問近乎于冒犯。她以為周嬋生氣了,于是道了歉。“對不起?!?/br>周嬋更疑惑了,為什么要和他道歉?他開始變得緊張,是不是她其實并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你想出去就出去吧。”“可我現(xiàn)在出去的話,你不就輸了嗎?”周嬋的目光亮了亮,他沒想到她竟然接受了他的游戲。“我只是不明白,你既然不想去,為什么不直接拒絕他們?”畢竟這種事你情我愿,是成年人之間的自由。更何況,周嬋在外貌和社會地位上有著絕對的優(yōu)勢。“那樣我就沒意思了,下次他們就不會來找我玩了?!?/br>尹童一頭霧水,敢情這是在吊著人家?她看了一眼墻外的桃花眼和高個男人,想不出他們除了外表,還有哪些優(yōu)點讓周嬋“欲罷不能”。尹童忽然對周嬋有些失望。無論活得多么獨特,才華多么橫溢,依舊是不能免俗的海王罷了。“你覺得這樣就有意思嗎?”尹童忍不住說道。此時桃花眼已經將整個工作間繞了一圈,氣急敗壞地踢著墻壁,大罵周嬋有病。之前一直沒說話的混血女孩忽然哭了起來,另外兩個女孩忙上去安慰,高個男人煩躁地抓了抓頭。周嬋一個人的游戲,把一群人的情緒搞得一團糟。“如果你的樂趣是折騰人,那么我不太想參與這個游戲了?!?/br>尹童想去開門,卻被周嬋用身體堵住去路。“那你覺得怎么才有意思?”“至少雙方要都覺得有趣。”“可我覺得睡覺很無趣?。 敝軏却舐暦瘩g道,“他們想睡我,先陪我玩會兒游戲不對嗎?”尹童不明白周嬋為什么忽然情緒激動,甚至都忘記了克制音量。不等她想明白周嬋的話,桃花眼就已經發(fā)現(xiàn)動靜找到了他們的位置。“周嬋,你在里面吧?”他敲了敲單向玻璃,“我都聽到你說話了?!?/br>像是被敲醒了一般,周嬋愣了愣才緩過神來,又恢復到最開始的冰山臉。他拉聳下肩膀去開門,卻在碰到門鎖的那一刻猶豫了。尹童也在猶豫,她是不是理解錯了?她忽然想起溫凌說過,周嬋曾經因為玩捉迷藏,把自己關在衣柜里三天。對于一般人來說,可能會覺得是他傻吧。但是每一個人都容易主觀妄斷,就像她剛才認為周嬋是在捉弄人一樣。可仔細想想,如果周嬋說的是真的——他覺得約炮無趣,可卻沒有拒絕,因為那是對方覺得有趣的東西。而他將這件事作為交換,贏得和他一起玩捉迷藏的朋友,滿足自己的“有意思”。也許荒謬,但放在周嬋身上,又似乎說得通。不是傻,也不是吊著對方。他只是真的在認真玩游戲罷了,乃至有些固執(zhí)。因為沒人找到他,也沒人宣布他的勝利。所以他一直在等,即便長大了,也還在等人來找他。尹童覺得,如果因為她錯誤的質疑逼得周嬋放棄等待,那真的太殘忍了。每一個藏起來的孩子,堅持到最后一刻,其實都是期待被找到或者得到認可吧。輸了,他擁有了朋友。贏了,他即便鶴立雞群,也仍可以得到對方的認可。一切的前提是,他堅持到游戲真正結束。尹童上前一步,拉住了周嬋的手臂,輕聲說道:“別著急,等他打開門真正找到你?!?/br>周嬋看著那只拉著他的手,就像他剛剛拉住她那樣。——跟我獨處……你害怕嗎?——和一個怪物獨處,你感到害怕嗎?周嬋微不可查地動了動,肌rou收緊放松,那只手依舊沒有收回。力氣不大,但抓的很穩(wěn)很牢。他心里有些微妙,她好像不害怕。周嬋疑惑地看向尹童,后者笑了笑解釋道:“因為游戲還沒結束?!?/br>他有些不可名狀的愉悅,她好像愿意和他一起玩。你想睡我可惜桃花眼沒有堅持到最后。他找不到開隔間門的方法,索性放棄了,招呼其他人一起走了。“你贏了?!币鎸Ψ叫剂擞螒蚪Y果,“我們出去吧?!?/br>尹童擔心她不為游戲畫上句點,周嬋會一直拉著她等在這里,像小時候那樣等個三天三夜。她可真的承受不來。然而周嬋卻沒動步子,反拉住尹童握在他臂上的手。像是裁判在拳擊賽場上,舉起獲勝一方的手那樣,周嬋舉起了尹童的手。“你也贏了?!?/br>尹童啞然失笑,行吧。兩人出了隔間,才聊起此行的正事。周嬋打開另一面墻,里面只有一條很簡單的黑色小禮服裙。一種類似絲綢的布料,兩端吊在肩頭,如流水一般下垂,路過狹窄的腰間,最后在腳踝處匯聚。簡單到尹童有些愣神——是她和溫凌高估了周嬋的能力,還是她的審美還不到欣賞這條裙子的高度?好在周嬋及時解釋道:“這是半成品,還有一層鑲花外紗沒做完?!?/br>哦,這樣。尹童松了一口氣。“你先試一下。”尹童點了點頭,拿著裙子去了試衣間。她穿到一半才意識到,這條裙子上身布料也太少了吧。原來正面掛在肩上的兩塊在后頸處會交匯成一股。因此不光后背全露,前胸還開了一個大V,根本遮不住她現(xiàn)在穿的內衣。露著內衣穿出去也不太好看,于是她確保合身之后就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尺寸剛好?!彼叱鲈囈麻g,將裙子交還。周嬋沒接:“你要穿給我看,我還要根據實際效果做微調?!?/br>“……行吧?!?/br>尹童再次走出試衣間,果不其然看到周嬋對她不倫不類的穿法翻了個白眼。“你這兒有乳貼或者隱形胸墊一類的嗎?”她試著彌補。對于周嬋來說,這些細節(jié)應該是模特自己考慮的。“脫了?!彼灰Y果。好吧,尹童自暴自棄的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上次有溫凌在,她還會克制一些,如今和周嬋獨處難免胡思亂想。周嬋長在她的審美上,即便知道他對女性沒興趣,但不妨礙她覬覦他。況且這裙子的料子又涼又滑,緊緊貼在皮膚上,比不穿還讓人覺得羞恥。于是尹童脫下內衣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自己胸前敏感地激凸了。她低著頭無地自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對著美女勃起的猥瑣男。這還僅僅是被周嬋遠遠看著的情況下。當周嬋的手劃過她的肩頭、胸側,調整上身的時候,尹童干脆閉上了眼。不斷暗示自己,她看不見,周嬋也就注意不到,即便后者將她的生理反應看得一清二楚。其實激凸這種情況在模特身上很常見,周嬋沒什么意外。反倒是看尹童的皮膚從脖頸紅到耳根,又從耳根升到滿面,讓他有些匪夷所思。雖然不懂人情,但畢竟不是處男,女性動情的狀態(tài)他還是知道的。“你想睡我?”周嬋忽然問道。尹童以為自己聽錯了,懵懂地睜開眼,見周嬋正垂眼看著她。兩個人沉默了幾秒,周嬋又問了一遍。尹童這才忙搖了搖頭:“沒有!”彎掰直太不道德了!周嬋沒說話,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拒絕,也不知道該怎么反應。索性繞到尹童身后,繼續(xù)埋頭調整裙子。尹童剛剛松了一口氣,就感覺周嬋的手摸上了她的背。她躲了一下,回頭就看周嬋冷著臉。“你背上怎么回事?”我不是你的模特尹童看了看鏡中的背影,后心處有一道結了痂的疤痕。原來周嬋剛剛是在確認她背上的傷。“之前不小心碰的。”她以為周嬋是關心自己,“已經沒什么事了,不用擔心?!?/br>周嬋的臉色卻更加難看,強調道:“還有疤!”“呃,可能還要幾天才能消……”尹童有些搞不明白了,周嬋怎么忽然生氣了?“可明天你就要穿這條裙子了!”周嬋看著尹童背后的傷痕,像看一塊去不掉的污漬一樣感到礙眼。“為什么不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尹童有些懵,猜測周嬋可能是為她著想,暴露傷痕確實不太好看。“要不改一下款式,不做露背……”她還沒說完,就被周嬋打斷了。“我不是你的裁縫?!?/br>在周嬋的認知里,模特沒資格對設計師指手畫腳。“是你沒維持好自己的狀態(tài),不能穿出這條裙子的最佳效果,憑什么讓我給你補救?”尹童這才渾然覺悟,原來周嬋是在斥責她。斥責她受傷,導致這條裙子穿在她身上效果受損。可問題是,她又不是故意受傷的——一件衣服難道比她這個人還重要嗎?她平復了一下情緒,冷靜下來才問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周嬋焦躁地來回踱步,極力克制自己沖尹童發(fā)脾氣。他從來沒有做過定制,這次是看在溫凌的面子上才破例。過去他都是設計先行,再挑選合適的模特。對于他來說,模特就是他的工具,是服務于他的設計的。一個模特沒能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哪怕沒能控制好自己的身材,在周嬋眼里都是對方的失職。更不可能為了彌補模特的失誤去修改他原本的設計。“如果是之前遇到這種情況,我會直接換掉你?!?/br>尹童感到非?;闹?,換掉?她是什么,工具人嗎?也對,畢竟周嬋和她不一樣。她之前一直把周嬋當做一個沉迷捉迷藏的孩子。竟然忘了,他是一個立足于社會多年的成年人。他在他的領域擁有絕對的權威和傲慢,根本不曾與她站在同樣的高度。他站得高,自然可以俯視她。她無法改變對方的視角,但至少可以離開他的視線。“好,如你所愿。”尹童轉身回試衣間換回自己的衣服,周嬋撐著門不讓她進。“你干什么?”“我達不到你的要求,脫下來還給你還不行嗎?”“你說什么?”周嬋不是沒聽清,而是沒聽懂。他都沒發(fā)話,模特自己就先不干了?尹童覺得與他交流費力,直接當著周嬋的面,脫下裙子塞給了他。周嬋看著懷里的裙子怔神。等尹童換好衣服出來,他才意識到,她是真的不要這條裙子了。多少人求著他的設計,她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了?“……我、我還沒調整完?!?/br>周嬋無措到,語氣都弱了幾分。“還調整什么?”尹童原話奉還,“你又不是我的裁縫。”周嬋慌張得頭皮發(fā)緊,又不知該怎么回應,一下子占了下風。“周先生,你別忘了,我也不是你的模特。我這么做,只是因為我尊重你的設計和權威。”所以她不是被他換掉,而是她自愿放棄。她沒必要配的上什么人或物,最重要的是自己舒服。“最后,祝您能找到一個配得上這條裙子的模特。”她頷首告別,大步離開了工作室,留下滿臉錯愕的周嬋。尹童隨著下沉的電梯冷靜下來,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剛才的沖動。倒不是覺得對不起周嬋,而是擔心她惹惱周嬋,導致其他同學的定制受到影響,最終讓溫凌難做。溫凌從小過得順風順水,第一次靠自己做這么大的活動,她不希望他在這件事上受挫。尹童拿著手機,猶豫著怎么跟溫凌開口。此時,電梯到達一層,門向兩側緩緩拉開,她與等待在外面的人視線相遇。“你怎么在這兒?”跟蹤(7600珠)這句話該由尹童來問才對。眼前這位嬸嬸素來摳門,從來不去批發(fā)市場以外的地方買衣服,更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種奢侈品商場。尹童看了一眼她手上巨大的藍色塑料袋。里外包裹了幾層,內部撐起作一團,看不清是什么東西。總之不像是這家商場用來購物的袋子。她也沒細究,反問道:“跟你有關系嗎?”自從她從叔叔家里搬出來,這兩位“家人”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她。足以見得,他們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還不如路上善良的陌生人。他們不值得她尊敬,也更不值得她寒暄。尹童徑直走出電梯,卻被嬸嬸扯住了胳膊。無視近乎于侮辱,她惱怒地揭竿而起:“才幾天不見就學會甩臉了,問你一句還不能問了?”尹童甩開她的手:“你來干什么,我就來干什么。”“我這是在工作,誰像你靠男人養(yǎng)著!”嬸嬸咬緊尹童不放,“你是不是又找上新男人給你錢了?”尹童覺得可笑:“是又怎樣?反反復復確認不累嗎?”“最近有人來家里問你爸媽的事,是不是你又惹事了?”尹童沒想到會有人找到叔嬸這里。“是誰?”“我還要問你呢?!眿饗饹]好氣地說道,“是個警察,要你爸的照片?!?/br>尹童也沒有頭緒。自從沈城幫了她,已經很久沒人問起過她爸的事了。“你爸那是個意外,跟廠里沒關系,你要我和你叔說幾次你才肯信?人死不能復生,你這么一直不消停,我和你叔還怎么安心工作?”又來了。自從她爸出事后,這兩位“親戚”就從來沒有站到親弟弟這一邊過——不斷為肇事工廠開脫,仿佛是她在無理取鬧。當時她父親不過是去廠里給叔叔送個東西,怎么會忽然被燙傷?最重要的是,明明致傷的不是熱水,負責人卻故意隱瞞,導致父親因治療延誤而喪命。這兩位不作為也就罷了,還三番五次阻止她探尋真相。“王媛,”尹童忍無可忍,叫了嬸嬸大名,“你愿意為了保住飯碗做條狗,隨你,但我沒義務陪著你一起吠?!?/br>“你、你說什么……”嬸嬸指著尹童的鼻子罵道,“你怎么跟大人說話呢!”“當初我匿名舉報申訴,是誰把我的信息透露出去的,你當我不知道嗎?”她沒有被叔嬸出賣的證據。但偏偏舉報發(fā)出去之后,只有她遭到報復,而叔嬸安然無恙。倘若不是他們問心有愧,又怎么會在事后接過監(jiān)護人的重則?做了她的監(jiān)護人,將沈城幫她討要的賠償金占為己有,從此再沒盡過監(jiān)護人的責任。現(xiàn)在卻以“大人”自居,簡直可恥到可笑!“你搞清楚,給你們留住這份工作,只是我不希望奶奶cao心,并不是因為你們給領導做狗做的好?!?/br>“你真的,你真的要造反了!”嬸嬸氣急敗壞,也顧不上周遭的人,拎起手上的袋子朝尹童砸去。袋子還沒碰到尹童,就被人一把扯開,里面的花型金屬裝飾從裂口掉了出來,散落一地。沈城將袋子扔在地上,嬸嬸才渾然驚醒。她惹不起沈城,只能忍氣吞聲,當做剛才的事沒有發(fā)生過,蹲下身去撿掉落的配件。一邊撿一邊氣勢洶洶地拿路人撒氣:“別走這里!踩壞了你們賠不起!”尹童懶得理她,將沈城拽到一邊。“你跟蹤我?”“不是?!?/br>沈城也沒有說謊,他本就是被溫凌叫過來的,算不上跟蹤。溫凌脫不開身,又怕尹童被人拐跑,才召喚了同盟。周嬋的工作室沈城不方便去,就一直在尹童必經的電梯口附近等著。他原本不打算現(xiàn)身,實在看不下去尹童被刁難才出手。可惜尹童并不領情:“你跟著我干什么?”沈城也沒辦法解釋同盟的事,只能沉默。尹童最討厭他沉默——不屑口舌之爭,于是沉默,不愿解釋苦衷,于是沉默。她的戰(zhàn)火無處可燃,而他的好心也總悶成一壺苦水。自以為是!如果不是了解他的為人,誰會明白他的嘴硬心軟!“隨便你吧?!币械狡v,“你愿意跟就跟吧?!?/br>沈城沒想到她會原諒得如此輕巧,輕巧是她嘴角的嘲笑。“但你要跟,就跟到底,最好跟到我和其他男人床上?!?/br>尹童說著撥通了溫凌的號碼,將手機貼在頰邊,眼睛卻始終挑釁沈城。“你要是敢逃,那就永遠滾蛋!”不想讓你失望溫凌接到尹童的電話時,正在跟謝應知吃飯。他最近一直懷疑謝應知暗戀他,總是以探討舞會細節(jié)為借口約他見面。實際上一頓飯下來,兩個人也沒聊什么正經事,倒是有關尹童的近況被他套出來一大堆。溫凌很快就注意到不對,原來“暗戀”的對象另有其人。他巧妙地繞開話題,沒想到又被這一通電話扯了回來。溫凌想出包間再接,卻被謝應知拉住。“都是自己人。”屁的自己人,這是我的人!溫凌腹誹。越是避嫌越顯得他怕被謝應知撬墻角。溫凌索性接了,張嘴就吐出一口膩人的糖。“寶貝,想我了?”聽筒那邊沉默了幾秒,才給他吐了回去。“你惡不惡心?!?/br>溫凌聽出來是沈城。“你給我打什么電話,被她發(fā)現(xiàn)啦?”不對啊,他又看了看來電顯示,這是尹童的號啊。溫凌還沒來得及問,沈城就堵住了他。“沒事,掛了。”嘟聲嘟得溫凌一頭霧水,搞啥?另一邊,沈城高舉著手機,將溫凌的號碼刪了才把手機物歸原主。一分鐘前,尹童剛撥通電話就被沈城搶了手機。“你不敢就滾蛋,用這種卑鄙的手段算什么!”她說著翻出溫凌的微信,剛要打過去就又被沈城搶了過去。“暫時放我這里保管?!?/br>“憑什么!你還給我!”周圍人太多,沈城直接將她拉進了一旁的樓梯間。尹童特別怕這種公共場所的隱蔽角落,沈城以前總喜歡在這種地方弄她。“你要是敢在這里動我,我就、我就……我就喊了!”沈城無奈,這是什么糟糕的威脅。他把尹童拽進懷里,堵死她逃避的路。她一口咬在他手臂上,沈城也沒松手。尹童咬得越用力,沈城抱得越緊。她無能為力地妥協(xié),氣得想哭。懷里人的掙扎漸漸軟了下來,沈城小心翼翼將頭地埋進她的肩窩,心也跟著軟了下來。“你讓我讀書,讓我獨立,這些我都愿意去做。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變好,所以我認可你將這些作為考驗我的標準?!?/br>他不是傻子,懂得尹童的用心良苦。所以無論要求多高,他都會拼了命去努力。“可是讓我看著你和別的男人上床……我不能答應?!?/br>如果尹童只是單純的被愛,他可以接受。但為了氣他刺他而放縱自己,他沒辦法答應。“我可以接受你享受別的男人為你服務,但是這不代表我不會痛。無論你多快樂,我都無法坦誠說我不嫉妒不生氣。別拿這種事考驗我,我經不住考驗,肯定會讓你失望……”說道最后,沈城哽了一下。“可我不想再讓你失望?!?/br>這大概是沈城認識尹童以來,說過的最長的自白——他以前覺得說這種話很丟人,但比起丟人,失去尹童會更讓他難受。這些話他其實準備了很久,原本打算聯(lián)盟的事被識破后,向尹童認錯時再說的。可她似乎比他還要心急,總是不斷逼他打破沉默。溫凌教過他許多情話,好聽又動人,但他從未對尹童說過。他受過許多欺騙和利用,知道花言巧語最不可信。但面對喜歡的人,又沒有其他剖心剖肺的方法,讓她看到他真實的感情。于是他準備了這樣一席話。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是他仔細斟酌過的,沒有半句虛假,只是還沒有說完——還有一句,是他接受與溫凌共處的理由。“我愿意為了你忍耐所有痛苦,把你的快樂放在我的快樂之上?!?/br>等她知道他做出的讓步和妥協(xié),就會明白他是如何從故作傲慢、虛張聲勢的云端摔落。為了改寫錯誤的開始,他只能粉身碎骨,埋入塵埃,以泥土重塑。他自知渾身骯臟,只敢在黑暗中用力擁抱她。兩人在沉默中各自沉默,長久到沈城以為這個擁抱可以凝固。最后尹童還是推開了他,推開了門。光線流淌進樓梯間,她回頭看他,逆著光模糊了表情。“送我回宿舍吧?!?/br>不是原諒,更不是接受,只是她也需要借這一束光,在迷茫的黑暗中透一口氣。從鄰居開始尹童發(fā)現(xiàn),她在沈城面前永遠做不了惡人。并非她心慈手軟優(yōu)柔寡斷,而是她無論做什么他都可以縱容。哪怕她拿了一把刀,他也能輕巧地握住刀刃,告訴她:“別傷到自己。”他看得懂她刻薄的刁難,源于為他著想的善意。也明白她只是一時腦熱,才想出這種幼稚而荒唐的戰(zhàn)術,并非出自真意。在過去短暫的相處中,他們其實有一個未曾提起的共識——愛欲是值得享受的人生愉悅。即便有過懲罰、侮辱、強制,但其實都建立彼此默認的情趣之上,從未以這種形式去實現(xiàn)折磨對方的目的。所以尹童內心深處是不愿被沈城圍觀的。她并不會因刺激沈城感到痛快,反而連溫凌給予她的快樂也會跟著大打折扣。不得不承認,他們雖然之前未能在信任這件事上達成一致,但沈城依舊是除了家人以外最了解她的人。他見證過她的崩潰和重塑,因此清楚她的底線和追求。而她卻不知道沈城的底線和追求是什么——現(xiàn)在她無論對他做什么,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僅不痛不癢,還會無意識陷進他的溫柔當中。她不知道是沈城變強大了,還是自己沒能找到離開他的正確方法。尹童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沈城。“如果我以后和別人結婚了,你也要一直跟著嗎?”沈城遲疑了一下:“你要和誰結婚?”尹童郁結,她的重點不是這個好嗎!她只是想知道,怎么才能讓沈城主動遠離她。“反正不是你?!彼€氣說道。沈城打車送尹童回了宿舍,她上樓,他也跟著上。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該說什么送她回宿舍,現(xiàn)在竟然蹬鼻子上臉了。尹童在樓梯口擋住沈城:“你這是要跟到我床上去嗎?”“我也要回宿舍?!鄙虺墙忉尩溃拔椰F(xiàn)在住溫凌那里。”雖然沈城之前也偶爾會住溫凌,但只是白天罷了,晚上要風雨無阻回謝家。況且隔壁住著她啊,溫凌難道不怕沈城半夜摸過來嗎?像是看出了尹童的疑惑,沈城主動說道:“我從謝家搬出來了?!?/br>“搬出來……”尹童有些意外,“是什么意思?”“我之前本來也不住那里。”沈城埋下頭自嘲地說道,“你現(xiàn)在不需要我,我也就不用守著謝家了?!?/br>監(jiān)獄里那幾個,他還會幫她盯著,但是奶奶那里的費用已經由溫凌接管了。他讓謝景仁幫他進了實驗班,還請了家教每天上午和晚上在宿舍補習。謝景仁見他開始專心學習,反而對他贊賞有加,不再干涉他住在外面的事。他搬出謝家時,也對謝應知明說了,繼承權這件事他不會跟他爭,他只要尹童。只要他退出,謝應知也就不會再因為他針對尹童。即便他搞學習這件事讓謝應知對他仍有疑心,但他日夜守著尹童,也不會給對方任何下手的機會。他搬出來可以說是皆大歡喜,唯一不高興的只有他媽沈黎。不過沈黎已經利用他太久了,他虧欠她一次又如何呢?“你放心,我也沒跟謝景仁完全斷絕關系的意思?!?/br>他不是不恨謝景仁,正是因為恨,才要從他身上把債都討回來。錢會花,勢會借,只是他不會完全依賴謝家——畢竟尹童希望的是,他靠自己的能力養(yǎng)活她。“考上大學之后我就不會再要家里的錢了。”尹童有些懵,她好像前幾天才跟沈城開出那些條件吧。怎么這么快就付諸行動了?快到她有些慌。像是一場賽跑,她無意中回頭,發(fā)現(xiàn)之前落后很遠的對手,竟然已經與她一步之遙。尹童也不再管沈城,逃也似的向上跑了幾步。沈城腿長步子大,追上尹童的時候,她連門禁密碼還沒輸完。尹童越是心急越是出錯,最后還是沈城提醒她漏了一個數字,她才把門打開。可躲進去也沒用吧,沈城本就知道她的密碼。“密碼我會換的,也會上防盜鎖的!”尹童的話不言而喻,你別想半夜摸過來!沈城點了點頭,認同她的做法,他也不想溫凌隨便進去。尹童示威成功,這才松了口氣邁進門,沒想到沈城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可以隨時敲我的門。”“我為什么要敲你的門?”沈城很真誠地邀請道:“就是你想要的話……”“不必了!”尹童嘭地一聲關上了門。默契尹童緩過神來,才猛然想起手機忘了要回來。她也不敢去敲隔壁的門——畢竟沈城說了那樣的話,她還送上門,不是自己打臉嗎?原本打算第二天見了再要,結果沈城上午根本沒來教室!中午放學她才見到人,沈城在班門口等她,才將手機物歸原主。“去吃飯嗎?”沈城問她。“上課不見人,吃飯倒挺積極?!币吐曕止?。說什么會努力讀書,還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沈城聽出尹童在嘲他,也不介意,耐心解釋道:“這邊課程我跟不上,上午請了老師補基礎,下午會按時來的?!?/br>其實從上周開始他就已經在這么做了,只是尹童沒注意到。她噎了一下,尷尬到沒了底氣,索性當做沒聽到,低頭擺弄著手機。沈城余光掃到手機屏幕,看到她在給溫凌發(fā)信息。噼里啪啦打了許多字,還帶著可愛的表情包,看得沈城不是滋味,他還在尹童的黑名單里。沈城別過臉,默不作聲地等著,直到尹童的視線從屏幕抽離,他才又問了一遍。“去吃飯嗎?”尹童這才明白,沈城是在邀請她一起去吃飯。也不怪她反應慢,畢竟她和沈城幾乎沒有過這樣的場景。以前她和沈城吃飯,都是zuoai間隙的生存需求,泡面、外賣,樓下的小食店,囫圇到沒有記憶。這般平靜的開始,像是相識許久的戀人,吃飯不是目的,只是為了陪伴。平靜到尹童有些慌亂,嘴快過了心:“不用了?!?/br>沈城也沒強求,只是應了一聲好。雖然不是一起吃,但她去食堂,他也跟著。保持著一段距離前后取餐,坐在兩張桌子上扮演陌生人。明明沒有任何強迫,尹童卻如芒在背。像是骨子里犯賤,非要他打壓她,她才能遇強則強,否則就軟到無所適從。這種綿軟無力的感覺持續(xù)到了晚上放學,尹童急著去舞會會場,沈城硬要送她,她不愿意。“我是小孩子嗎?打個車還要你陪著?”“你不是?!鄙虺钦f著強行將她塞進車里,“但這件事沒得商量?!?/br>他始終記得她被謝應知綁架,就是因為他沒能跟上那輛公交車,這種噩夢他不想經歷第二次。尹童被沈城按在后座,雖然不情不愿,埋怨了他一路,但總算感到對了。別對她溫柔,別對她縱容,保持較量的姿態(tài),她才能堅定地打他罵他趕走他。舞會在一家溫泉度假酒店舉行,位于城郊某景區(qū)山腳下,司機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他們送到。尹童下車才發(fā)現(xiàn)這個酒店豪華到有些夸張。原來網上那些泡在池子里看山景的圖片都不是P的,而是實景圖!也難怪周嬋會設計一條明星走紅毯的裙子。確實也只有那個夸張程度,才配得上這里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此刻尹童身上還穿著校服,反而成了最扎眼的一個,被卡在簽到席的位置。確切的說,是沈城被卡住了。簽到單上有她的名字,但沒有沈城的。他拉著尹童不放人:“等溫凌來了你再進去?!?/br>尹童覺得自己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被“沈爸爸”送過來,等著“溫mama”接手。這兩個人豈止是和諧共處,簡直是默契配合。尹童越想越覺得不對。溫凌被揍了不假,但以他錙銖必較的幼稚性格,怎么也要扳回一城才肯罷休。可現(xiàn)在不僅讓沈城住自己宿舍,還放心讓他送自己過來……“你和溫凌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