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晚拜訪結(jié)束，思汝很快就將一腔心思放在四季珠寶的工作上，為上市前的最后關(guān)頭沖刺。

    終于在元旦過后，四季珠寶迎來了期盼已久的喜訊1月14日順利在上交所敲鐘，踏上新征程。

    在上市答謝酒會上，思汝發(fā)表演講，幾度哽咽，回顧四季珠寶自成立至今23年的風雨歷程，有困難，有挫折，有失敗，更有成功的收獲，感慨萬千。

    酒會上她喝多了兩杯，招呼完各個股東下來后，便與同樣感觸良多的秦燁吐露心聲。

    如果哥哥還在，這一天一定能來得更早，我替他實現(xiàn)得太遲了。

    你做得很好了，倘若你爸爸和思霆還在世，一定會以你為傲。

    思汝搖頭，眼淚不知不覺掉下，有賴秦叔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四季沒有你們這班老員工，真的走不到今天，我方才在臺上說的每句感激都是真心的。

    秦燁年過五旬，卻也是個重感情的，長長吁了一口氣，你才是最不容易的那個，往后四季的路還長著，都要靠你一步步撐著。

    思汝抹掉淚水，笑笑道，以后以后我就等小洲小沁大學讀完了，盼完上市，我可以盼他們畢業(yè)了。

    這話怎么說你是打算把四季留給那兩個孩子？

    秦燁愕然，雖說她父親當年是把四季珠寶留給季思霆，但當年季思霆走得意外，什么遺囑也沒留下，兩個小孩也都未成年，由季思汝繼承是自然而然的事，如今在她帶領(lǐng)下，四季珠寶也稱得上穩(wěn)定發(fā)展，但聽她一言，難不成她并沒有繼續(xù)掌管四季的打算？

    這是當然，四季是爸爸和哥哥的心血，我替哥哥暫時守著，等小洲小沁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就得交由他們來接管。

    秦燁聽她說得像不把自己當成季家人一樣，不禁皺眉：那也不用說一下就讓他們做管理的位置，兩個孩子都還小。

    也不小了，小洲明年升大四了，我打算讓他過完年就先進來學習，這一說起來她就忍不住要和秦燁討論公事，但轉(zhuǎn)念一向今晚酒會已經(jīng)忙活夠累了，作罷又道，等年后我再跟您商量具體的安排。

    秦燁點點頭，想再說點什么，門口有人敲門。

    你們二位還沒感慨完??？秦之時側(cè)身站在門口，車子在外等你們好一陣了。

    混小子！沒大沒??！秦燁斥了一聲。

    秦之時一臉不敢怠慢，手放胸前做了個紳士禮，佯裝恭敬模樣道：季總，秦總，請問您二位能走了嗎？

    裝模作樣！秦燁走上前，對他就是一頓打頭，轉(zhuǎn)身就招呼思汝出去坐車。

    秦之時摸了摸自己的頭，等兩人出門后，小聲嘟囔了句：您太難伺候了。

    走在后頭的思汝聽見，笑了一聲。

    秦之時回頭，看見她臉上掛著的笑容，還以為自己眼花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她笑。

    仔細想倒也不是，只是她平日冷著一張臉，像今晚這樣發(fā)自內(nèi)的笑容著實少見。

    他們一行人走到酒店門口，有兩輛車等著他們。今晚酒會特地安排了專車接送各大股東和媒體，留了幾輛給四季珠寶的高管。

    秦燁兩父子坐了一輛車先行，思汝選了后頭的一輛車，準備上車時，就瞧見往前路口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旁邊拉著個行李箱，似乎在等車，她走過去打招呼。

    安琪，不是去趕飛機了嗎？怎么還在這兒？

    季總，楊安琪無奈道，叫不到車，我已經(jīng)做好改簽的打算。

    十一點半的飛機對吧？來得及，坐我的車。思汝知道她家里出了點事，但她心系四季珠寶的上市進程，一直到今天才跟思汝提出請假，訂了晚上的飛機回老家，這會兒叫不到車可想而知多著急，思汝于是領(lǐng)她去坐她的車。

    這那您呢？

    趕飛機要緊，快去吧。

    要說世事就是這么湊巧，楊安琪上車沒多久，一直沒有呼應(yīng)的網(wǎng)約車終于有人接單。她趕忙聯(lián)系車輛師傅能不能改送達地址，得到司機同意后，又把網(wǎng)約車的信息發(fā)給思汝。

    思汝于是在路邊等網(wǎng)約車的到來。

    夜風吹一吹，帶走她些許醉意，好像方才杯觥交錯的酒會已經(jīng)過了很久，喜悅也被吹散。忽然白絮幾片，悠悠落到她的灰色大衣上。

    她抬頭往，原來下雪了。

    這并不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但仍有人很驚奇，對面馬路就有一群年輕人喜出望外地在拍照，分享雪景。

    思汝猜想他們是南方來的游客。

    她也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幕，連著拍了很多張，她自己一張張地翻看，覺得拍得還不賴。

    可惜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分享得好。

    只能自己收藏。

    ***

    這雪持續(xù)下到了除夕。

    年三十，四季珠寶開始放假。思汝在這天以前就抽空去了譚師傅那兒，問了來年一系列的風水事，這天早晨她先回了趟季家，循例交代傭人一些注意事項，把譚師傅提點的幾件事也交代下去。

    譚師傅給了兩個玉佩賜平安，思汝將其中一個轉(zhuǎn)交給季洲。季家從老一輩開始就崇尚風水，用思汝父親的話說，珠寶和五行八卦不分離，她父親尤為迷信。到她和哥哥一代，這種思想已經(jīng)退減了七八成，只不過哥哥嫂嫂的意外喪生，讓思汝也從不信到不得不信。

    家里的風水玩意忒多，季洲見怪不怪，拿起玉佩就收好，用戴在身上嗎？

    隨你，譚師傅說，不戴可以拿個紅袋子裝起，放在床頭柜里。思汝道

    季洲了然，又問：那姑姑你今年回家過年嗎？

    思汝搖頭，眼里落寞，不了，等初五過了我再來。

    譚師傅有交代，今年她還是得等年初五過了，才能進季家的大門。

    季洲沒多想，無所謂地點點頭，這個年他早已規(guī)劃好與一班好友去摩爾曼斯克看極光。

    另一塊玉佩，思汝拿來給季沁，碰巧季沁不在。那晚之后，她們的關(guān)系有緩和，季沁也肯接她的電話，前些日子電話里和思汝說過，這個新年假期她的很多高中同學回家來，她準備同他們敘舊，這會兒應(yīng)該是出門去見高中同學。

    這回來，沈諾請的幫傭阿姨倒是對思汝招呼周到，連聲請她進門，熱情地奉茶。

    體貼的模樣令思汝想起以前在沈家的管家，蘇奶奶，也是一個細心好脾氣的幫傭。只不過在她和沈諾還沒分手前，蘇奶奶就已經(jīng)退休回老家，那會兒她和沈諾還合份買了雙鞋送給她。日子一晃，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不知道蘇奶奶現(xiàn)在怎么樣。

    思汝放下玉佩交代幾句就離開，沒有逗留太久。

    回到租住的公寓，她便開始裝飾起房子，給門口換一副新對聯(lián)，在窗戶貼上紅色窗花，按譚師傅說的在東邊擺兩盆富貴竹，西邊掛幅壁畫，她選了幅手繪太陽花，接著給魚缸換新水，再擺串祭過神的錢串子

    最后給自己下了碗速凍餃子，在電視機前蹲守春晚播映，她的新年假期就這樣開啟。

    大概晚十點的時候，她刷了一下朋友圈。

    當媽了的周舒舒曬了一對雙胞胎的第一個新年，點贊，評論要快高長大哦。

    季洲曬了去摩爾曼斯克的機票和一排攝像裝備的合照，點贊，評論注意安全。

    季沁曬了和朋友的睡衣趴合照，點贊，評論別玩太晚。

    秦之時發(fā)了一段秦叔在幫秦姨搟面包餃子的短視頻，點贊。

    楊安琪發(fā)了一張在醫(yī)院病床前，他們一家的合影，躺在病床的應(yīng)該是她提過的爺爺，她文案寫著不一樣的新年，思汝評論會好的。

    再往下翻，合作商和公司同事各自曬的新年祝福和豐盛年夜飯，她都一一點贊。

    就這樣，忙忙碌碌，平平靜靜，終于送走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