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另一邊，頤松高爾夫球場俱樂部。

    冬日里難得的艷陽天，沈諾接待方振華一行人，來到練習場，他配合地輸了幾輪球，幾輪下來，方振華玩球的興趣愈發(fā)高漲。

    這時球場駛來一輛高爾夫球車，沈諾注意到車上下來一個熟人，佇立在那兒，同他遠遠地招手。

    沈諾笑了笑，與方振華說失陪，叫來周伊汶陪方董繼續(xù)打球，然后便放下球桿走向熟人那邊。

    周伊汶看向遠處，是陸藏鴻，鴻基集團的創(chuàng)始人。

    她遠遠看著，陸藏鴻穿了一身米白色長袖棉質襯衫和草綠色羊毛衫馬甲，精神十足。不像身邊的方振華人到中年大腹便便，要近看，這陸藏鴻保養(yǎng)得宜，也絲毫看不出年紀已到花甲，是沈諾爺爺那輩的人。

    然而陸藏鴻老當益壯，這些年守著鴻基集團，明面是放權給陸家年輕一輩管事，私下卻仍事事親力親為。

    陸老，真巧。

    事實上，沈諾知道他認識了這俱樂部醫(yī)療室里的一位護士，最近時不時會過來這邊打球。

    陸藏鴻哈哈笑了兩聲，問沈諾是不是打球累了，邀他一起進去場內的咖啡廳休息下。

    你母親最近如何？坐下后，陸藏鴻先問起。

    老樣子，時不時去唯愛基金會那邊，最近是說在忙一個關愛聾啞兒童的項目。

    做善事是好，得空多和你母親回來陸家坐坐。

    沈諾笑笑應好。兩人又拉扯了幾句家常，隨后陸藏鴻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問起，在球場與沈諾一起打高爾夫的人。

    正是麒麟的方董事長。沈諾不避諱，回道。

    陸藏鴻瞇瞇眼，看來航城新區(qū)的項目，你是有十足把握了？

    沈諾扯了扯嘴角，還沒落實，協(xié)議還沒簽。

    陸藏鴻笑道：所以我常跟陸豫信和陸以航那兩父子說，他們不及你有眼光。麒麟這才剛被國家納入航天器材合作商的名單，多少人就搶破腦袋要跟方董合作，卻也沒能見上方董一面，想你你那年不過剛接手垣堃地產，就看中麒麟的環(huán)保建材前景，與麒麟有了第一次合作，真是有遠見。

    陸老說笑，運氣事罷了。

    運氣也是實力。陸藏鴻頷首，沒有第一次合作，哪來這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

    沈諾不以為意，生意上，單靠運氣也不行。

    陸藏鴻贊同了一聲，這話說得對，有了運氣還要有底氣。話又說回來，你是眼光長遠，但做事還是有點冒險，麒麟在新城區(qū)建設上到底還是欠點經驗，航城新區(qū)的項目要考慮的風險可不少。

    沈諾笑容還掛在臉上，左手拇指與食指磨拭著右手虎口，卻不應聲，心里已經猜到陸藏鴻要說下去的重點。

    沈諾，陸藏鴻繼續(xù)道，航城新區(qū)的未來怎么樣也沒人能預估到，這其中多大的風險我想你心中也有數。陸老看著你大，看著你接手沈氏，這些年你的努力陸老都看在眼里，哪次沈氏旗下的產業(yè)需要幫忙的時候，鴻基不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這話里的意思已經擺在臺面上，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沈諾似乎沒有了繼續(xù)沉默的權利，垂眼看了下自己手掌心，點點頭道，確實，要論新城區(qū)建設，垣堃自然比不上參與過衡東建設項目的鴻基有經驗。

    陸藏鴻很滿意沈諾的回應，舉杯敬沈諾，過去鴻基就提挈了沈氏不少項目，這次航城新區(qū)的風險，陸老同樣也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幫你一把。

    沈諾臉上笑容已收齊，默了一會兒，舉杯回敬，那我就謝謝陸老了。

    陸藏鴻得意地笑了兩聲，轉而講起了他最近投資到這家高爾夫俱樂部，說起了幾件在這高爾夫俱樂部遇到的趣事。

    沈諾聽他滔滔不絕在講，一半心思則落到陸藏鴻身上那件羊毛衫馬甲。

    是有個人教他的，不想聽人廢話時，不用捂耳朵，不用背過身，你只要把專注力放在講話那人身上的某樣東西，比如他羊毛衫的方塊花紋。

    也不知道陸藏鴻講到哪根草坪上的雜草了，沈諾只聽到他問了句你說是不是。

    沈諾只笑笑，轉而道：您身上這件衣服的花紋挺好，看著挺顯年輕。

    陸藏鴻心情極佳，是個有心人送的，的確很合我心意。

    這時有個穿醫(yī)護服的女士提了個血壓測量儀進來，沈諾起身說道坐久了，該去繼續(xù)招待方董了，陸藏鴻才放他走。

    回到練習場，沈諾與Alex交代了兩句，才走去草坪與方振華會合。

    沈諾回來，周伊汶便退回休息棚下，問Alex剛剛沈總有什么吩咐。

    下周與麒麟的簽約儀式上，加多一個席位給鴻基。晚上和方董那頓飯，陸藏鴻也會來。

    周伊汶聽完，懷疑自己聽錯，不是吧，這這一會兒功夫，就給陸老撿了這么大個便宜？我們和麒麟的合作，可是從航城新區(qū)計劃還沒正式發(fā)布前就開始部署了

    Alex年資比周伊汶要高，卻也捉摸不透他們boss的決定，擺擺手，嘆氣道：誰知道沈總怎么想呢，照做就是了。

    周伊汶沒有懷疑過沈諾的決定，只是替沈諾不值。她站著看那邊打球一會兒，想起問Alex：對了，有件事，我問你。

    Alex：啥？

    前段時間沈總不是派你去美國買下那枚紅寶石戒指嗎？我以為是拿來送方董的，原來不是。那現(xiàn)在那枚戒指，在那兒？

    哦那個啊Alex托腮故作思考拉長音，最后戲謔笑道：對不起了，沈總說，要保密。

    周伊汶：切。

    這被提起，Alex就想起剛剛看到的新聞，四季珠寶發(fā)表的最新澄清信息，四季珠寶找到緬甸一家拍賣行里的拍賣師，這位拍賣師在十年前主持過艾麗絲·杜桑的交易，以書面方式證實了那則指責四季珠寶抄襲中的手稿內容與實際不符。

    完全沒提他們手上有真正的艾麗絲·杜桑。

    ***

    在這一年的年底，鴻基地產與沈氏旗下的垣堃地產攜手麒麟建材加盟航城新區(qū)發(fā)展計劃的消息一經發(fā)布，引起強烈轟動。

    與這樣強強合作的消息相比，四季珠寶敲鐘日子已確定，顯得無足輕重。

    在完成路演之后，思汝就在想，要把艾麗絲·杜桑還給沈諾。她思來想去，最后用季沁為借口，打電話給Alex問沈諾的空檔。

    Alex直接給了她季沁現(xiàn)在的住址，在沈諾名下的一座物業(yè)。

    這天下班，思汝照地址找去，被保安攔在大門口，保安打了視訊門鈴，接聽門鈴的則是幫傭阿姨。

    幫傭阿姨表示季沁小姐和朋友去旅游，要后天晚上才回來。

    思汝忙又問：那沈諾呢，沈諾一般什么時候回來？

    幫傭阿姨答道：沈先生不在這邊住。

    什么？折騰半天，原來沈諾放任季沁一人在這里住著。而她原本還提著個保險箱要來還，看來得另外再找Alex說清楚了。

    也罷，她能見上季沁一面也好。于是等到幫傭阿姨說的后天晚上，思汝又來了一趟，幫傭阿姨卻說不清楚她的身份，未經主任允許不能隨便讓她進門。

    思汝可叫一個無奈，打電話給季沁也不通，驅車要打道回家。

    車子剛駛出第一個十字路口，她望窗外探了眼，對面逆向車道的黑色車輛格外眼熟。

    她想起來了，在那天早晨在派出所門口接季沁的車！

    是沈諾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