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陷入
比賽還有十分鐘開始,酒吧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有些是從頭到尾就沒離開過座位的喝酒客,有些是本來打算走,聽到有比賽又決定留下的上班族,還有些是不知從哪兒知道有比賽而臨時趕來的新客。酒吧里一掃剛才的萎靡和冷清,像是有人在即將熄滅的爐火上重撒了一把煤渣似的,所有的一切都轟轟隆隆地?zé)狒[起來。喬橋、景聞和海蝶占據(jù)著酒吧角落里一個卡座,均是一言不發(fā),跟身周的喧嘩吵鬧格格不入。海蝶聲音硬邦邦的:“對不起,但是這個賭我必須應(yīng)?!?/br>景聞盯著自己擺在桌上的手指,他沒法說話,自然參與不了討論,干脆放空大腦開始了神游。喬橋嘆口氣:“我倒不是反對你應(yīng)賭什么的,畢竟那個叫鄒興的也太欠了,可是……你都不知道對面的水平啊,萬一他是第二個景聞怎么辦?”景聞突然聽到自己名字,茫然地抬頭看向喬橋。后者則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于是少年又靜靜地低頭繼續(xù)神游了。“沒事的?!焙5麚u頭,“雖然他就說了一句話,但我聽得出他的嗓音條件,如果硬要比,大概跟我戒煙前的水平差不多?!?/br>“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非要找你打賭不是更奇怪嗎?”喬橋冷靜分析,“鄒興和那個長發(fā)男人是聽過你唱歌的,明知比不過還要賭?難道錢多得沒處花想白送咱們?”海蝶:“我今晚有點不在狀態(tài),前面那幾首都沒唱好,可能他們誤以為那就是我的最高水平了。”喬橋還是覺得哪兒不對勁兒,但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多想了。“放心吧?!焙5闷鸺唵握{(diào)了調(diào)音,“如果輸了,這筆錢我自己出?!?/br>“……錢不錢的不是重點?!眴虡蛑荒軙簳r把不安放到一邊,給了海蝶一個微笑,“我當然相信你?!?/br>海蝶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接著他搖頭苦笑:“宋總真是成大事者。”“什么?”海蝶:“哈哈,沒啥,比賽要開始了,我先上了。”一場小型的歌唱比賽就這樣在鬧哄哄的私人酒吧里拉開了帷幕。先上場的是海蝶,平時他都是跟景聞搭配出現(xiàn),景聞聊勝于無地在他后面撥撥吉他,基本起不到任何‘伴奏’作用,就是個舞臺吉祥物。但客人們是不知道的,都以為是海蝶不會彈才要請一位吉他手跟著,所以突然間看見海蝶自己抱著吉他上場,都好奇他要干什么。海蝶也不廢話,上來就是一段極其炸裂的指彈。氣氛瞬間就被烘上去了。海蝶的技術(shù)可不是景聞那種手指頭撥撥就算了的,泛音相當穩(wěn),節(jié)奏把握也很好,單這一小段指彈都可以當做藝術(shù)品來欣賞了。等前奏過去,海蝶才亮開嗓子唱起來。經(jīng)過這陣子‘酒吧巡回演唱’的磨煉,他唱特定類型的歌曲已經(jīng)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喬橋也大致知道了該怎么規(guī)避他嗓音天生的缺陷,在那張節(jié)目組給的選歌單上,已經(jīng)有好幾首歌被重點標注了出來。海蝶今天唱的,就是其中最難也最考驗技巧的一首。他唱得很深情,也非常投入,前幾天的差狀態(tài)一掃而空,可能被鄒興激出了久違的勝負欲,總之各方面發(fā)揮都很棒,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他剛唱完,伴奏還沒結(jié)束,下面就響起了一陣陣掌聲,接著一瓶瓶百威啤酒就被送到了喬橋的桌子上,很多客人甚至在還沒聽第二位參賽者唱歌的情況下,就先給海蝶投了票。海蝶自信滿滿地給所有人鞠了一躬,走下舞臺。接下來就是第二位參賽者上臺了。跟鄒興他們說話的時候,喬橋一直沒看清那位‘前練習(xí)生’的長相,只知道是個長頭發(fā)的男人,這會兒他站到舞臺上,喬橋才發(fā)現(xiàn)他長得也很不錯。只不過這幅長相帶著些脂粉氣,喬橋看出他修過眉,還上了點粉,估計是曾經(jīng)的練習(xí)生經(jīng)歷給他留下的習(xí)慣。想到這里,喬橋不禁側(cè)頭多看了景聞一眼,心想天生麗質(zhì)就是好,每年光化妝品的錢就能省下不少呢。“大家好,我是柏哲?!?/br>很一般的聲音。喬橋暗忖,海蝶高估他了,這個聲線比海蝶戒煙前都差一些,難道他是技術(shù)型的歌手?所有困惑在伴奏響起的那一刻得到了解答。這個叫柏哲的男人選的是國外某大熱偶像男團的口水歌。不僅如此,他還拿著話筒邊唱邊跳,舞姿非常出眾,表情管理也到位,輕松就蓋過了他歌聲的瑕疵,尤其口水歌本來就好唱,只要不跑調(diào),聽著都還挺像回事的。臺下有小女生放開嗓子尖叫,同時喊著那個喬橋不熟悉的男團的名字。“這是作弊!”海蝶氣得猛錘了桌子一下。確實,這人無論選的歌還是跳的舞,無不在赤裸裸地討好臺下觀眾。反正真正懂唱歌的也沒幾個,只要選一些耳熟能詳?shù)那樱匐S便扭一扭,就能穩(wěn)穩(wěn)把那部分男團粉絲的票抓過來,而其他觀眾也會被這氣氛感染,誤以為臺下叫聲響就代表唱得更好,從而盲目地跟投。柏哲也不愧是練習(xí)生出身,特別會炒氣氛,又是對著下面飛吻又是比心,凈惹得小女生們一陣一陣地尖叫。最后數(shù)啤酒,柏哲比海蝶多出十幾瓶。酒吧里總共才四五十號人,這已經(jīng)是個很大的差距了。“愿賭服輸吧?”鄒興伸出手,“五萬塊拿來?!?/br>“你他媽¥&&%¥*……”海蝶氣得爆粗口了,“你設(shè)計好的是不是?鄒興你真不是個東西!”“哎呀,大家同學(xué)一場,話不要說得這么難聽?!编u興慢悠悠道,“我就算再設(shè)計你,唱什么怎么唱不還是你自己做主嗎?都是實力說話,我們也沒違反規(guī)則,你張嘴就罵太過分了吧?”“不過,你要是不服氣,我也可以給你一個翻身的機會?!编u興話鋒一轉(zhuǎn),“再比一次,如果你贏了,這五萬的帳一筆勾銷,如果輸了,就翻倍賠錢,加上前面的五萬,總共15萬。怎么樣?敢來嗎?”他這個提議鎮(zhèn)住了海蝶,饒是他性格沖動,這會兒也不得不緩口氣好好想想。喬橋則斬鐵截釘?shù)溃骸安恍枰覀儾毁€了。”她看出來鄒興和柏哲根本就是有備而來,或許他們早盯了海蝶很多天,不然海蝶怎么會無緣無故地看到商雪?尤其還選在周五晚比賽,正是年輕小姑娘最多的時候。商雪這時開口了:“張帆,其實我覺得你唱得更好,如果再比一次,你一定能贏?!?/br>喬橋?qū)嵲跊]忍住,嘲諷道:“可我剛才看見你點的嘉士伯啊?!?/br>商雪微微笑:“柏哲畢竟是我朋友嘛?!?/br>喬橋翻了個大白眼。鄒興不耐煩了:“到底來不來???不來就把五萬塊給我?!?/br>海蝶:“我再跟你賭一次?!?/br>鄒興笑:“這就對啦?!?/br>“海蝶!”喬橋震驚了,她一把拉住海蝶的手腕,“你過來一下!”兩人剛走到僻靜處,喬橋就忍不住了:“你干什么?。磕阍诒凰麄儬恐亲幼咧恢??”海蝶低頭:“我知道,但是鄒興說得對,都是實力說話,選歌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而且我已經(jīng)想好怎么應(yīng)對了,這次一定能贏的?!?/br>“沒必要!”喬橋搖頭,“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有別的手段?”“手段再多,下面的人也不可能突然變成聾子?!焙5谅暤?,“你相信我吧?!?/br>喬橋沒勸動,于是第二場比賽很快又開始了。依然是海蝶先上場。他這次沒再選悲情的曲子,而是選了一首同樣旋律明快節(jié)奏感強的歌,喬橋突然想起來海蝶當初之所以被新羽娛樂看中,除了他很有創(chuàng)作潛力外,還有一條是臺風(fēng)很棒。是啊,海蝶最近一直走深情路線,她差點忘了論起臺風(fēng),海蝶不會輸給任何人。一曲唱完,臺下氣氛非常熱烈,這也讓喬橋松了一口氣,要是這次反響再不好,可要賠15萬??!可她這口氣還沒松勻,柏哲就上臺了。更要命的是,他竟然也隱藏了實力!這人雖然唱歌一般,但跳舞實在亮眼,第二回合他干脆選了一首舞曲,中間只有寥寥幾句歌詞。視覺比聽覺更能激起聽眾的熱情,喬橋氣得咬牙也沒辦法,因為觀眾才不管你到底比的是什么,他們看誰順眼就要投誰,而柏哲這方面的優(yōu)勢太大了。第二輪投票,海蝶跟柏哲的差距縮小到僅僅相差6瓶啤酒,雖然比起第一輪海蝶進步了很多,可他還是輸了。海蝶死死的盯著桌上的啤酒瓶子,雙拳顫抖,好像恨不得在這些瓶子上看出兩個洞。“怎么樣?”鄒興滿面紅光,“15萬哦,可別想賴賬?!?/br>“再賭一次!”海蝶猛地抬起頭,“如果我輸了,就任你處置!鄒興,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順眼嗎?給你個弄死我的機會!”喬橋急了:“海蝶!你瘋了嗎!”“哈哈哈哈?!编u興大笑了幾聲,似乎因為被海蝶這么低聲下氣地乞求而覺得痛快,但是等笑完,他慢悠悠道:“我拒絕。”524:遺漏的一票鄒興這么一說,喬橋反而鎮(zhèn)定下來,15萬雖然多,但也不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她自己的積蓄再加上海蝶的,平掉這個坑不成問題。損失一點錢沒什么,她怕的是事情再次失去控制,而自從海蝶見到鄒興,所有的一切都在脫軌,她只想快點帶著海蝶離開這里。可鄒興下一句是:“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任我處置不過是一句空話,我把你打殘打傷照樣要坐牢的?!?/br>海蝶聲音嘶?。骸澳悄阆胍裁??”鄒興笑了:“我這個人只對錢感興趣,可15萬是你能拿出來的極限了吧?”海蝶已經(jīng)紅了眼睛:“我不會賴賬,如果輸了,我借錢也會還你!”“喂,海蝶你清醒點!”喬橋提高了音調(diào),“你要賠上自己后半輩子嗎?!”海蝶大吼:“我不會輸?shù)?!?/br>“對嘛?!编u興攤手,“那我就更沒有理由跟你比下去了,我干嘛要為一個不確定性扔掉已經(jīng)到手的15萬呢?你跟柏哲的差距又不大,下一場說不定就追平了,到時候我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嗎?”“有道理有道理!”喬橋恨不得給鄒興鼓掌,“所以別比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突然一道清甜的女聲插進來:“鄒興,再比一次吧。”眾人回頭,見商雪站在那里,她聲音很輕:“看在我的面子上,再比一次吧?!?/br>鄒興盯著她看了半晌,最終撇了撇嘴:“好吧,既然你開口了,那就再來一次?!?/br>海蝶點頭:“如果我輸了,我賠你前兩局的15萬,再加翻倍的20萬,總共35萬。是不是?”“不?!编u興擺手,“我不賒賬,你現(xiàn)在只拿的出15萬,那我就只要15萬?!?/br>接著,他咧開嘴:“但我要加一個條件,如果這局你輸了,你就退出那個什么選秀?!?/br>酒吧里鬧哄哄的,但是幾人所在的這一畝三分地,卻是死一般的寂靜。海蝶:“你什么意思?”鄒興攤手:“大家當年一起搞音樂,結(jié)果唱得最差的你反而被公司看中,很不公平吧?”“公司看中的是我的創(chuàng)作能力?!焙5脑捪袷菑难揽p里擠出來的。“對啊?!编u興惡質(zhì)地笑笑,“沒有我們這幫兄弟,你怎么寫得出那樣的好歌呢?不然,為什么簽了公司后,你反而默默無聞了呢?”海蝶的臉由青白脹成紅色。“我這是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解救你啊?!编u興大言不慚道,“否則你還不知道要在幻想里浪費多少時間,參不參加選秀根本沒區(qū)別,因為你本來就沒什么天賦,怎么都不可能出道的。我?guī)湍阏J清事實,你應(yīng)該謝我才對?!?/br>喬橋被他的厚臉皮驚呆了,海蝶更是胸膛劇烈起伏,景聞趕緊抱住他一條手臂,唯恐他又做出不理智的事。鄒興伸出兩根手指:“怎么樣?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拿出15萬咱們兩清,另一個就是按我的條件再比一場,你可想清楚了?!?/br>喬橋冷靜道:“可不可以給我們點時間商量下?”鄒興大度地擺擺手:“隨便,不過你們最好抓緊,否則我可能會改變主意。”喬橋:“謝謝?!?/br>她帶著海蝶走到角落里,景聞也跟過來。海蝶先發(fā)制人,咬著牙道:“你別勸我,勸也沒用,我一定要贏他!”喬橋搖頭:“我不勸你,他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我一個外人聽了都冒火,何況你呢?我把你叫過來是想跟你商量下第三場怎么贏?!?/br>海蝶緩了口氣:“我覺得還按上一場那個策略,柏哲就是因為能把場面弄得很熱鬧才贏了我,既然這樣有效,我也要這么干。”“不行。你臺風(fēng)雖然好,但不適合唱歡快的歌,而且你的對手很會媚粉,你跟他比,就是以彼之短攻敵之長?!?/br>“可我第一局唱情歌輸?shù)煤軕K啊?!?/br>“但方向是對的?!眴虡蛱峁P在筆記本上寫下幾個字,“我想了想,你第三局還是唱這首吧?!?/br>海蝶和景聞一起湊過來看。“不行?!焙5B連搖頭,“這歌太悲了,大家來酒吧是為了放松心情的,聽這么悲的歌多掃興啊?!?/br>“你錯了?!眴虡蛭⑽⒁恍?,“最高級的娛樂是尋找共鳴,柏哲之所以能吸到票,是因為他找到了那些男團粉絲的共鳴。不管他唱什么類型,歡快也好,悲傷也好,只要這個共鳴點還在,他就能穩(wěn)穩(wěn)拿到那幫粉絲的票?!?/br>她正色道:“所以,你要找的共鳴點必須比柏哲找到的更大,覆蓋范圍更廣。”她指著紙上的歌名:“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你要唱的,就是這個‘求不得’?!?/br>海蝶怔愣半晌,點點頭:“我明白了。可是,這歌我沒唱過,我不知道能不能唱好?!?/br>喬橋微笑:“不需要你唱好,而且中間最好能破音、哽咽和啞嗓,唱這首歌的技巧只有一個,那就是拋棄所有技巧?!?/br>見海蝶還是一臉茫然,喬橋干脆單刀直入:“你是不是還喜歡她?”“……”“不知道怎么唱出真情實感的話,就看著她的眼睛唱?!?/br>海蝶呆住。“喂,你們說完了沒有?”鄒興不滿的聲音傳來,“還比不比了啊?”“不好意思?!眴虡蚩觳阶哌^去,“我們同意再比一次,但是也有一個小條件?!?/br>鄒興皺眉:“什么?”“前兩次都是海蝶先唱,這次可不可以讓柏哲先唱,公平一點?!?/br>“哦,這個啊?!编u興無所謂地笑笑,“你是覺得后上場的有優(yōu)勢?那好,為了讓你們輸?shù)眯姆诜?,這局就柏哲先唱吧?!?/br>酒吧老板宣布第三輪開始,柏哲便率先站上了那塊不大的舞臺。喬橋看到他前兩次登臺時臉上那種游刃有余的淺笑消失了,換上了男團偶像一般標準燦爛的笑容,賭約已經(jīng)加出了事關(guān)海蝶生死的籌碼,柏哲似乎也打算認真一搏了。音樂響起,柏哲這局選的歌節(jié)奏更快,調(diào)子更高昂,看來他打算把歡快路線進行到底了。演唱之前,他先來了一段舞蹈熱身,里面不乏很有誘惑力和性暗示的動作,引得臺下小女生連連尖叫,還沒開唱,氣氛就熱辣至極了。而且最出人意料的是,他唱的不是一首歌,而是十來首歌的串燒。不同風(fēng)格不同唱法無縫切換,雖然真正唱好的沒幾句,但觀賞性極佳,下面的聲浪尖叫快把這個小酒吧的屋頂都掀翻了。演唱結(jié)束,很多小女生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點了啤酒送到鄒興的桌上,還有人隨啤酒送了幾支玫瑰。柏哲相當?shù)靡猓€把玫瑰插在胸口向臺下鞠躬致意,酒吧內(nèi)一片沸騰。鄒興扭頭沖海蝶揚了揚下巴:“你現(xiàn)在退賽還來得及。”海蝶抱起吉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上了舞臺。鄒興冷笑:“不見棺材不掉淚?!?/br>此時,柏哲造成的激動局面還沒過去,觀眾們嘰嘰喳喳討論著剛才的歌曲串燒,甚至沒人注意到海蝶的登臺。海蝶也不著急,坐在那兒安靜地調(diào)試著手里的吉他,等到臺下的聲音漸漸小下去,越來越多的人向他投去目光,他才抬頭給了酒吧老板一個眼神。老板得到信號,‘啪’的一聲把光源全關(guān)掉了。“怎么回事?”“停電了嗎?”“好黑啊!哎喲,誰碰的我?”sao動只持續(xù)了幾秒鐘,因為很快一束追光就打到了海蝶身上,舞臺周圍的小燈也如同螢火蟲一般被逐次點亮,散發(fā)著深藍色的冷光。酒吧里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連那些玩骰子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手指輕輕撥動琴弦,彈出來的卻是最基礎(chǔ)的和弦,不同于前兩次奪人眼球的指彈,海蝶完全放棄了炫技。“當天邊那顆星出現(xiàn),你可知我又開始想念。有多少愛戀只能遙遙相望,就像月光灑向海面。年少的我們曾以為,相愛的人就能到永遠。當我們相信情到深處在一起,聽不見風(fēng)中的嘆息。……誰知道愛是什么?短暫的相遇卻念念不忘。用盡一生的時間,竟學(xué)不會遺忘?!?/br>海蝶的聲音在酒吧中回蕩著,他沒有看臺下的觀眾,也沒有看手里的吉他,而是將目光放遠,落在鄒興身邊的商雪身上,邊唱邊流淚。沒有浮夸的唱腔,沒有熱辣的舞蹈,一切都是真情的流露,從海蝶的歌聲中,你能切實地感受到他的痛苦,這痛苦就是天下最好的共鳴點。臺下有觀眾默默擦掉眼角的淚水,有的人則應(yīng)和著海蝶的歌聲低唱,每個人都想到了自己苦苦乞求而無法得到的東西,海蝶的歌聲就像投入水中的一顆石子,痛苦和悲傷正在人群中共振擴散,難以想象幾分鐘前,這里還是一片喧鬧。“多少恍惚的時候,仿佛看見你在人海川流。隱約中你已浮現(xiàn),一轉(zhuǎn)眼又不見……”喬橋長舒一口氣,贏定了。這時,她感覺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原來是景聞。景聞沖鄒興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往那邊看。喬橋奇怪地看過去,發(fā)現(xiàn)鄒興正在打電話,而且唯恐人聽到似的,多此一舉地用手攏著話筒,邊對著話筒說什么,邊惡狠狠地盯著海蝶。他想干嘛?最后一個音符消失在空氣中,海蝶唱完了。臺下沒有人鼓掌,觀眾們似乎還沒從歌聲的余韻中走出來,各自都低著頭細細回味,這種前所未有的場面逼得酒吧老板再次站到臺上,提醒大家現(xiàn)在可以投票了。然而話音未落,門口突然涌進一大批人。喬橋心里咯噔一聲,再轉(zhuǎn)頭去看鄒興時,后者又掛上了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明顯這批突然出現(xiàn)的人跟他剛才那個電話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不好意思,本店客滿了?!本瓢衫习逡残睦锇l(fā)慌,這批新到的客人都是二十來歲的小青年,又全是生面孔,不由得老板不多想。“我們不要座位,只喝酒。”領(lǐng)頭的一個大大咧咧道,“啤酒,嘉士伯,送到鄒哥桌上?!?/br>酒吧老板擦擦汗:“不好意思,本店的嘉士伯啤酒現(xiàn)在做計票道具用,不然我免費給你們換成更貴的其他啤酒吧?”“咋啦?投票截止了?我們憑什么不能投票?”小青年不滿地嚷嚷道。“這……”海蝶豁然站起,走到鄒興桌前,冷聲道:“你確定要這樣?”鄒興嬉皮笑臉:“張帆,咱們也沒規(guī)定觀眾必須聽完兩場才有資格投票???來者皆是客,只要是客就能投,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你也可以叫人啊。”喬橋看海蝶雙眼赤紅,已經(jīng)被鄒興下三濫的手法激到了暴怒的邊緣,連忙拉住他,沖他搖了搖頭。酒吧老板為了息事寧人,只好默許了這批人的投票是有效的。喬橋和鄒興兩張桌子上迅速擺滿了兩種啤酒,鄒興桌上本來就有十來瓶,表面上看占優(yōu)勢,但是喬橋這邊增速快,短短幾分鐘就追上了柏哲創(chuàng)下的優(yōu)勢局面,而且隱隱有超過的跡象。因為一人一票需要慢慢核對,那十幾分鐘里喬橋覺得尤其煎熬,對面增加一瓶,她的心臟就沉一分,自己這邊增加一瓶,心臟又覺得好像輕松了一點。清點完畢,終于到了計數(shù)環(huán)節(jié),喬橋心臟像上了馬達似的砰砰亂跳,海蝶更是緊張的不停走動。“柏哲,35票。”喬橋瞪大眼睛,心想完蛋了,酒吧里總共四五十號人,柏哲一個人就占去35票!沒想到酒吧老板又喊了一聲:“海蝶,35票。”平局!居然是平局!喬橋激動地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平局說明什么?除了一開始給柏哲投票的小女生們和這批最后到場的小青年,其他觀眾幾乎都投給了海蝶!海蝶也很激動,他暗暗做了個攥拳的動作,轉(zhuǎn)身狠狠抱住景聞。酒吧老板打圓場:“既然是平局,那就算了吧?!?/br>這個結(jié)果是最好的,喬橋剛要開口表示同意,就聽到鄒興懶洋洋道:“等等,我這邊還有個人沒投呢。”商雪緩緩舉起手:“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