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糾纏
三十八 糾纏
孔梓菱前不久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以前兩個人一起上的公開課也早就結課。一段時間沒見,徐楸再回宿舍見到她時,小姑娘臉明顯吃胖了。 說是男朋友喂得,過年就要帶回家見家長了。 彭瑛去圖書館了,鄔純在追劇,男女主角正吵架,聲音尖銳地溢滿整個屋子。 這學期咱們系應該是結課最早的吧,孔梓菱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和徐楸閑聊,院級考試的專業(yè)課沒幾門,就是校級考試要等到元旦后了。 徐楸回頭正要說話,突然發(fā)現(xiàn)鄔純那邊發(fā)出的聲音沒了,鄔純把電視劇暫停了她桌角擺了個化妝鏡,徐楸從那鏡子里看得清楚,鄔純下意識眼睛左右瞥了下,像是在注意她們這邊的動靜。 徐楸收回視線,考試還早,正好讓你男朋友幫你補補英語。 話音剛落,屋里響起一聲輕微的嗤笑,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 徐楸兩人齊刷刷看過去。 鄔純頭也不回,算了吧梓菱,徐楸你倆上學期那排名,怎么補都是白費勁,還不如省省力氣呢。 徐楸和孔梓菱的分數(shù)并不算低到離譜,不過西大人才濟濟,徐楸那種中庸懶散的學法,難免在排名上低人一等。至于孔梓菱,人各有志,考上西大已經(jīng)是人家的本事,沒什么好說的。 但鄔純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陰陽怪氣過徐楸這個透明人了,她話還沒說完孔梓菱臉上的笑就已經(jīng)沒了,還不等徐楸說些什么,孔梓菱先開口了: 我的成績,我的男朋友,要不要補課也是我的選擇,難道需要你來告訴我嗎?她手里剛收拾起來、要帶走的幾瓶化妝品被重重地放到桌上,鄔純,你這人真挺沒意思的,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你也這樣針對徐楸的? 豈料,不提徐楸還好,一提徐楸,鄔純立刻像被點燃了的炸藥一樣,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回過頭來,眼里攢著怨恨,直沖著徐楸。 我針對她?我真服了,是徐楸太能裝還是你們一個個眼瞎啊,都來幫她說話是吧?我倒想問問徐楸呢,哪兒來的綠茶本事,能把謝雍都勾引到手了?平時裝的對什么都不感興趣,結果還不是搶室友喜歡的人???! 說到最后,鄔純的聲線猛地拔高,徐楸臉上略微不耐煩的神情一頓,和旁邊的孔梓菱如出一轍。 謝雍?天馬牛不相及的,怎么提他? 孔梓菱轉頭看向徐楸,也是愣住沒話說了。徐楸這時已經(jīng)大概猜到鄔純突然找茬的原因了她和謝雍在學校并不怎么特意避諱,雖然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但或許有那么一次兩次,不小心被鄔純看到了吧。 這邊,鄔純還在持續(xù)輸出:徐楸,要不然你也給我傳授傳授唄,就你這么普通,謝雍他怎么看上你的?你怎么就勾引到他了呢 鄔純!孔梓菱比徐楸還聽不下去,急急地打斷了她后面更加辱人的話,她甚至上前一步,擋在徐楸身前:虧你上的還是西大這樣的學校,怎么對自己的同學說得出這種話?你愧對你這么多年受的教育了吧?!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徐楸卻好似一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只是孔梓菱擋在她身前的時候,她表情才有了一絲波動。 吵鬧聲更大起來,徐楸安然地坐著,冷不丁地,忽然開口:你覺得我是勾引他,那就算我勾引他好了。 兩個女生的聲音猛地收住,屋里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孔梓菱回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她,鄔純就更不用提。 徐楸大剌剌地迎著她不善的目光,坦然又平靜,你也可以去試試,我絕不攔著。如果你想,我還可以把謝雍的聯(lián)系方式給你, 她看著她,嘴角一絲嘲弄的弧度,她好似無辜,說的話卻帶著直戳痛處的刀鋒: 到時候你就可以搞搞清楚,到底是我纏著他,還是他纏著我。 彭瑛回來的時候,鄔純還趴在桌上哭的厲害,大概自尊心受創(chuàng)實在厲害,連關系最好的彭瑛過去哄勸也不抬起頭。 徐楸聽得煩躁,索性收拾東西和孔梓菱一起出去,不過出了校門口兩人就分道揚鑣了,徐楸打算先回自己租房的地方湊合一晚。 沒走幾步,看見停在不遠處的、徐筱秘書常來接送她的那輛車。 不像偶然,倒像是守著很久了徐楸這才想起來,中午她掛了徐筱兩通電話。 果不其然,對方也很快看到了她。穿著套裝、渾身上下一絲不茍的女人從駕駛位下來,臉上照常掛著徐楸熟悉的微笑: 小姐,董事長讓我來接您。 說起來,徐楸真的很久沒見過徐筱了。自從上次陳默當著她的面承諾把陳柔發(fā)配出國,她對徐筱和陳家聯(lián)姻一事的態(tài)度就轉圜了些,但不知為什么,都這么久了,還沒傳出什么兩家要聯(lián)姻的動靜。 那秘書看徐楸似乎并不為所動,又開口:董事長前不久身體不舒服,想您想的厲害,這幾天康復了,特意讓我在洲際酒店訂了房間,說你小時候最愛吃那里面做的菜了。 看徐楸仍一言不發(fā),相貌皎好的女人眼神里微微透露一絲難色:小姐,您就別為難我了不把人接過去,我也不好交差啊。 徐楸舒一口氣,還是上了車。 車窗外的一切都往后掠過,積雪未化,上車前包裹著衣服和裸露在外皮膚上那絲刺骨的涼意消失了,空氣中泛著一股輕微的暖香。 一點兒也不意外,和她一起坐在后座的,還有一堆紙袋。里面大概是衣服或者配飾,燙金的logo,精致的包裝。 是那位給的補償。 徐楸無謂和徐筱爭什么早干嘛去了,或是遲來的愛太輕賤,她沒有力氣??粗@些東西,她只有nongnong的厭煩。 洲際酒店,徐楸小時候的確喜歡,那時候她還愛著徐筱,即使對方因為產(chǎn)后抑郁對她發(fā)瘋,她還是愛她。一個小孩子懂什么呢,最愛的mama推開她多少次都會湊過去的。 徐筱一個人扛下父母留給她的公司,病還沒好就要工作,應酬時常常選在全市最好的洲際酒店。偶爾心情好,會帶著徐楸。這個時候的母親,是漂亮溫柔的,會牽著女兒的手,給她夾菜舀湯。 徐楸小,不知道母親是在外人面前裝樣,體面和教養(yǎng)使徐筱短暫恢復成正常人,徐楸喜歡的是這樣的mama。 她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什么酒店的飯菜。 被侍應一路引到訂好的房間,推開門以前,徐楸是沒想到會在里面看到陳家父子的。 徐筱看起來心情不錯,打扮的十分精致雍容。大概是提前得了消息,看見女兒時眼里有喜悅,卻并不意外。 陳家父子倆也隨徐筱站起來,好似徐楸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真是好大的陣仗。 是小楸吧,我是你陳叔叔。以前一直聽你mama說起你,今天終于見到了。男人說著,爽朗地笑起來,和徐筱年齡相當,保養(yǎng)得益,是和陳默如出一轍的儒雅穩(wěn)重。 真不愧是一家人,狐貍和老狐貍徐楸心里冷笑,態(tài)度并不熱絡,嗯一聲,就找了個離那三人不算近的位置坐下了。眼見徐筱沖陳鴻升使了眼色,那兩人也像早已料到似的,臉色如常地落座了。 有人敲門進來,陸陸續(xù)續(xù)把菜擺上桌,陳鴻升又斷斷續(xù)續(xù)關切了徐楸幾句,見她愛答不理,也只是寬厚一笑,臉上一絲不悅都沒有。 中間免不得提起兩個長輩的事,徐楸以為又是談聯(lián)姻,卻不想陳鴻升開口,只談合作,只字不提要和徐筱結婚的事了。 說是合作,卻讓利大半給長清徐楸不知道他們父子倆打什么算盤,禍不到她頭上就罷。徐筱一個人帶著長清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總歸不是個蠢的,不會輕易讓別人哄了去。 吃了半個小時,謝雍發(fā)來消息,說家里燉了銀耳盅,想來接她。 徐楸正憋得慌,也不管謝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站起來拿了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徐筱慌慌張張地喊陳默送她,熱絡的好像親母子一樣。徐楸理也沒理,走出門沒幾步,陳默還是追了上來。 大概明白徐楸油鹽不進。 他也不說話,只是和她一道走著。外面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下雪,陳默接過酒店侍應送來的傘,打開罩在她頭頂。 男人肩寬腿長,皮鞋踩在大理石板上,是摻雜著風雪聲的沉重。 謝雍的車停在洲際酒店門口時,徐楸一個人打著傘站在路邊。 傘面已經(jīng)落了很多雪,謝雍牽著人往副駕駛去,一邊幫她收傘,一邊拍掉她圍巾上的碎雪。他不知道以徐楸的經(jīng)濟能力是怎么在洲際酒店消費的,但他也不打算問徐楸厭煩被人窺探隱私,他更懂什么叫本分。 等她想說,她自然會說。 上了車謝雍并未立刻發(fā)動引擎,而是先握住了徐楸的手幫她取暖雖然車里已經(jīng)足夠暖和。 徐楸眼神虛無縹緲的,看謝雍時也不專注。謝雍雙手捧著對方的臉,掌心觸到一片冰涼,漸漸回暖之際,徐楸才一點點看向謝雍。 這一看,自然而然就對視了。謝雍受不了徐楸這么看他,即使這眼神里沒有愛欲他湊的更近些,吻在她冰冷的鼻尖,然后又噙住她的唇。 徐楸閉上眼,腦子里卻不由自主地響起陳默的話。 是男朋友嗎?要來接你的人。陳默說這話時目視前方,嘴角還是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謝這個姓,可并不多見。不過我倒是知道一個,市長謝稷,正廳級。 不是正科,不是正處,而是正廳。須知體制內(nèi)的任何一個臺階,都是許多人一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在千軍萬馬中殺到正廳級,能力和背景何其磅礴。 謝雍是謝稷的獨子。 小楸,我真的拿你當meimei,查他背景是下意識,怕你什么都不知道,行差踏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