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8 初雪
C28 初雪
大門忽然咔噠一聲,是有人在開門,我猛地轉(zhuǎn)頭望過去,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xiàn)在門口。 許紹航一把將脖子上的圍巾拉下來,他眉宇間隱含焦躁,在看向我時又舒展開。 你怎么不接電話?他攥著那條灰色的圍巾,徑直走了過來。 唉,我皺起眉,脫口而出:你還沒換鞋。 但還是晚了,許紹航邁著兩條筷子似的長腿,三兩步走到我跟前。 換啥鞋啊,快穿衣服,我們出門。 他一把將我從沙發(fā)上拽起,不由分說地推著我往臥室里走。 現(xiàn)在出去? 我被推到衣柜前,盯著滿柜的衣服莫名其妙。 身后的人早就繞到了飄窗那邊,嘎吱一聲拉開了窗戶。 你看。 我聞聲側(cè)過頭,窗外靜謐,只有嗚嗚的風(fēng)聲,鵝毛似的雪花紛揚而下。 下雪了?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疾步走了過去。 雪白、晶瑩的雪花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像從天而降的精靈,落在窗臺上,樹枝上,天地間霎時一片雪白。 哇,第一場雪! 我大驚小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整個人趴在窗沿邊,顧不上寒風(fēng)刺骨,一邊伸手接雪,一邊連聲感嘆。 身側(cè)傳來許紹航的哼笑,一件溫暖的羽絨服披到了身上。 走吧,我們出去看。 窗戶重新關(guān)上,他握住我冷得發(fā)紅的手。 大雪對南方人的誘惑是無法抵抗的。 一時間,煩惱被拋在腦后,我興沖沖地跟著許紹航出門,滿腦子都在琢磨雪人怎樣堆才會更好看,完全沒注意到小區(qū)門口正停著一輛嶄新的越野車,也沒意識到徑直走向那輛車的許紹航。 來,荀老師請上車。許紹航神情自若,伸手拉開車門。 ? 我捏著手機杵在紛飛的大雪中沒動,目光在漆黑的越野車和他的臉之間轉(zhuǎn)了兩圈。他依舊不慌不忙的,看著我的眼睛卻閃亮,像里面撒了一把碎星。 你買的嗎?我好奇地探頭看車牌,沒看不出來什么名堂,干脆歪過頭繼續(xù)問他:這牌子叫什么?多少錢啊?你什么時候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許紹航起初雖然裝得一本正經(jīng),但很快就繃不住了,笑著把我往副駕座上推。 本田的,還行,之前就定了,下午剛?cè)ヌ彳?。他一一回答,隨手拂去我肩頭的雪花,將安全帶系上,這才關(guān)上車門,繞去另一側(cè)上了車。 原來下午是去提車了。 心情忽然雀躍起來,我忽略掉新車難聞的皮革味,愜意地往后一靠,后背貼上弧度合適的椅背。 許紹航的新車,我,是第一個乘客。 奇怪,這樣的認(rèn)知竟能在心口漾起一圈暖意,悄無聲息地,熨帖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車已經(jīng)被啟動,匯入了車流當(dāng)中,握著方向盤的人轉(zhuǎn)過頭,一邊眉毛挑起來,看起來有些驚訝。 這么高興? 嗯 我毫不吝嗇地點頭,一雙眼睛四處打量,恨不得把這輛車的第一次全部都納入眼中。 控制臺的保護膜還沒來得及撕,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緩緩滑過,很光滑,微微發(fā)涼,我卻欣慰地勾起嘴角,像是觸碰到心愛之物。 許紹航開車很穩(wěn),繞過一條長街,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你看后面。他忽然說。 我聞言回頭,車后座很干凈,什么都沒有,但又隱約覺得那里怪怪的,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后面沒東西。 說完話恰好遇上紅燈,許紹航停下車湊近,壞笑著沖我挑眉。 后面是三人座,很寬敞。 我盯著他眼底狡黠的光,用力地掐了一下他胳膊。這人太壞了,買車還在想那檔子事。 許紹航怕疼,立刻往后躲,臉上笑意卻不減:這車隔音也很好。 你是不是想死?我惱羞成怒,伸手又朝他打去。 他干脆斜著身體貼在車門上,一邊躲一邊笑著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安全帶勒在身上影響發(fā)揮,我干脆收回手去看紅燈,臉頰卻冒煙了一般,燙得不行。 許紹航還在笑,我沒好氣地岔開話題:現(xiàn)在去哪? 馬上到了。 紅燈在此時變成了綠燈,車重新動起來,左轉(zhuǎn)上了護城河街道。 可能是因為下雪,也可能是許紹航剛剛的玩笑,我忽然徹底輕松起來,側(cè)過頭,欣賞起護城河上漂亮的雪景。 西安的護城河歷史悠久,和古城墻一起陪伴這座古城度過了千年,而此刻大雪紛飛,河道兩邊都雪白一片,甚是壯觀。 到了。 許紹航將車停泊在城墻下,抬起下巴指向前方,我隨著他的動作一起望去遠處一排大紅燈籠高掛,是一座古香古色的老宅。 老宅門前和屋檐上都積了雪,白茫茫的,襯得那排紅燈籠異樣的美。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一邊下車,一邊好奇地感嘆。 好漂亮,這是什么地方? 這里啊 手又被牽住,許紹航卻故意說到一半不說了,像是吊人胃口,只拉著我往老宅走去。 剛剛離得遠,只能看出老宅白墻黑瓦,屋檐高挑,一派唐宋時期的古樸大氣,如今走近才瞧見宅內(nèi)燈火通明,座無虛席,井井有條的方桌上都擱著銅火鍋,正突突地往外冒著熱氣。 這竟是一家火鍋店,我抬頭掃了一眼門匾,五個蒼穹有勁的大字落回眼底老北京涮rou。 還是北京火鍋。 怎么想起來吃這個?我眨了眨眼,好奇道。 許紹航已經(jīng)走在前面,聞言只回頭神秘一笑,繼續(xù)牽著我往里走,繞過大堂熱鬧的人群,轉(zhuǎn)了兩個彎,來到了盡頭的包廂橋亭觀雪 這包廂名字還挺應(yīng)景,不過兩個人坐什么包廂?我盯著門牌沒來得及問,許紹航就推門走了進去。 許哥,哎,嫂子也來了。 包廂里坐著一個男人,此刻已經(jīng)站起身,憨實的臉上堆滿笑,是上次那位男同事。 沒想到會這么快重逢。我壓下眼底的驚訝,笑著沖他點頭致意:你好,又見面了。 對方笑著撓了撓耳朵,目光不自然地瞟向門外,也許是想起那天酒吧的事情。 這是周啟宇,我搭檔。 后背貼上一只溫暖的手,許紹航看著對方給我介紹,說完又看向我,輕松的目光徒然深情起來,平直的嘴角微微上揚。 荀喬然,我女朋友。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我瞪了他一下,低頭去拉椅子,才散去熱度的臉頰又變得guntang。 明明只是一句介紹,怎么說得好像在被告白。 哎呀。 像是也受不了這種場面,周啟宇無語地擺了一下手,干脆整張臉側(cè)向門口。 可惜始作俑者完全不覺得害臊,甚至直接拉開座椅,一邊張羅大家坐下,一邊伸手湊到周啟宇面前揮了兩下。 別看了,陳辰還在地鐵上。 辰辰?好熟悉的名字。 我好奇地眨了眨眼,guntang的溫度消散了一些。剛剛還擺著手受不了的周啟宇,立刻一臉不言而喻的羞澀,黏在門口的目光閃爍著收了回來。 我沒看啊。他否認(rèn)道,低頭去喝茶。 原來是他暗戀的人。 我了然地挑了一下眉毛,正打算湊近跟許紹航八卦一下,就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還記得陳辰嗎?我那個小學(xué)妹。 小學(xué)妹?腦海里瞬間冒出一個長著一雙狐貍眼,講話熱情的長發(fā)姑娘。 我張嘴輕輕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陳辰是許紹航的高中學(xué)妹,矮他兩屆,他們是通過社團活動認(rèn)識的,關(guān)系十分要好。我還是當(dāng)年去他家里玩,才和陳辰有的幾面之緣。 她也在西安嗎?我看向許紹航,就見他微微點頭,剛要繼續(xù)說,包廂就被人從外面再次打開。 哈啰,我來晚啦。一個活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沒,我們也剛到。許紹航笑著,伸手幫陳辰拉開了另一側(cè)的椅子。 陳辰拎著包,一身都市麗人的打扮,原來的齊腰長發(fā)剪短,變成齊耳的利落短發(fā),整個人看起來干練又成熟,跟當(dāng)初那個小姑娘完全不一樣。 嗨~喬然姐,你還記得我嗎? 她朝我揮揮手,那雙上挑的狐貍眼俏皮地眨了一下,瞬間就變回八年前熱情可愛的小學(xué)妹。 嗯,好久不見。 真的好久了。 她在空位上坐了下來,正好挨著周啟宇,不過她沒在意,一邊脫外套一邊繼續(xù)跟我講話。 航哥跟我說你來西安了,我一開始都沒敢信。 嘴上說著,眼睛睨向許紹航,像是有什么不滿,但馬上又笑瞇瞇地看向我。 你們認(rèn)識??? 周啟宇從一側(cè)冒了出來,只見他歪著頭,整張臉都朝向了陳辰。 是啊。 陳辰隨意答,目光落回空蕩蕩的桌面:還沒點菜嗎? 這不是等你嘛。許紹航揶揄她,探手從側(cè)面臺上拿過來兩份菜單,分別遞給我和陳辰。 那怎么認(rèn)識的? 周啟宇在旁邊不依不饒,又把話題繞回去。那張憨實的臉此刻專注認(rèn)真,連眼神都熱烈起來。 就是不知道是真好奇,還是在找借口聊天。我八卦地盯著兩人,連菜單都沒看進去。 但陳辰似乎毫無察覺,她始終低著頭,一邊看菜單,一邊隨口答。 當(dāng)然認(rèn)識啊。 喬然姐跟航哥是大學(xué)同學(xué),他們大學(xué)就在一起啦。 周啟宇小聲啊了一聲,像是沒聽明白,愣了愣才轉(zhuǎn)頭看我和許紹航,不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才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掌。 這樣啊。難怪 陳辰從菜單里抬起頭,難得好奇地看向周啟宇:難怪什么? 什么什么?許紹航已經(jīng)掃了桌邊的二維碼點餐,無奈地沖他倆晃了下手機。 你們還吃不吃??? 吃!你請客我怎么不吃!陳辰立刻戳了戳在菜單上,這個招牌羊rou,先來三份吧。 你可真能吃。許紹航在手機上加著菜,嘴上仍不忘揶揄。 能吃怎么了,能吃是福,對吧?喬然姐。 我笑著附和,還沒來及繼續(xù)說,一旁的周啟宇又插了嘴。 對,剝削他,他馬上就升官了! 是嗎?那得來四份??! 漂亮!周啟宇沖陳辰豎起了大拇指。 你聽他胡說。 許紹航否認(rèn)著,眼角眉梢卻掛滿了笑,轉(zhuǎn)頭問我想吃什么,我讓他隨便看著點,又把目光落回那邊你來我往的兩人。 陳辰還跟從前一樣,一開口就變回當(dāng)年那個熱情大方的北方妹子。不知道是被她的熱情感染,還是因為這頓熱鬧的聚餐。那顆在半空中飄飄蕩蕩的心終于落在了一處柔軟的地方,被人妥善地照管起來。 作者有話說:抱歉抱歉最近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