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
及笄
白靜姝離開了茶樓,心情也有些不佳。 她不想立刻回去,便帶著紅桃在不遠處的東市坊閑逛。 來到京城之后,尚未有多少機會領略這京中的市井繁華。 沿著穿城而過的伏羲河道,兩邊都是商戶,更是這京中最熱鬧的一條街,堪稱黃金商圈,停車走馬往來不絕,挑貨小販絡繹繽紛。 白靜姝跟紅桃走走停停,看雜耍的藝人,看給人算命卜卦的半瞎老道,聞到炒栗子的甜香味兒,想起炒栗子的香甜軟糯,恰與這深秋最是相配。 白靜姝動了念頭,張望了下,見是幾步路外有個炒貨鋪,腳步一轉,裙邊打了個旋兒,就朝著炒貨鋪去了。 她走得急,未防備與一個彪形大漢輕輕撞了下,迎面而來的古怪氣味兒,酸汗混著畜生糞便的味道,并不好聞,白靜姝凝眉,但很快又松開,她朝著對方說了聲:抱歉。 久沒等到回應,面前的人卻也沒走,白靜姝不禁抬頭看去,面前這人體格十分健壯,絡腮胡遮不住的濃眉大眼,眼神炙烈的看著她,絲毫不收斂。 白靜姝感到被冒犯,撇過臉走了。 那大漢也被同行的人拽開。 二人用自個兒才能聽懂的話小聲道:大哥,那個漢人女子真漂亮。 另一個被他稱為大哥的男人則道:你給我規(guī)矩一點,壞了大事,父汗饒不了你。 他們兩個聲音不大,白靜姝并沒有聽清對話內容,只是心中總覺得有些奇怪,便又扭頭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 白靜姝停下腳步,轉身走到一處暗巷,讓紅桃在巷子口守著,把必勝叫了出來。 必勝今天換了一件衣服,是十分尋常的粗布麻衣,樣式也常見。 剛才我撞到的那兩個人,你可有看到?她問道。 必勝隱在暗處時刻守著她,自然看見了,于是就點點頭。 你去,跟著他們,最好查清楚落腳地,跟什么人接觸做了什么,查清楚之后,直接去匯報給王爺。 白靜姝囑咐完之后,必勝應命而去,她也沒心思再逛街了。 柔然人不愛洗澡,他們覺得洗澡會洗掉自己的福運,一年只在生日當天洗一回,常年與牛羊為伴,身上會有牲口的味道,更重要的是,方才撞到她的那個人,耳朵上有耳洞。 大元的男子除了嶺南湘南附近會有些異族男子打耳洞之外,漢人是絕不會打耳洞的。 柔然的貴族子弟卻從出生后三天就被穿耳洞,戴金飾,以彰顯貴族身份。 除此之外,剛才那人的頭發(fā)雖然束起,后面卻有幾縷短的沒梳好,天然的打著卷兒,也是跟西域偶有混種的柔然人才會有的情況。 現在大元跟柔然人雖然沒在戰(zhàn)時狀態(tài),但看元昭胥的態(tài)度,兩邊的戰(zhàn)爭也是一觸即發(fā),這個時候怎么會放柔然人進京城,況且還是柔然的貴族。 白靜姝想到原著里兩三個月后元昭胥可能就要死了,卻不知這兩個柔然貴族的到來跟他的死有沒有關系。 目前來說,她跟元昭胥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她可不希望元昭胥有事。 必勝跟了那兩個柔然人幾個時辰,雖然沒有發(fā)現他們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觸,卻發(fā)現他們在一處客棧落腳后,不久,客棧飛出一只信鴿。 他把信鴿截下,取了它腳上的信件,隨即,聽白靜姝的吩咐帶去給元昭胥匯報。 元昭胥碾開手指上窄窄的紙張,見上面寫的是柔然話,內容無甚緊要,只說順利到達,等。 你主子叫你去跟的? 必勝應道:是。 元昭胥輕輕笑了下,從旁邊的桌案底下抽出一個小盒子。 上午江南的皇商來京中進貢,給他送了一些小玩意兒,其中一個是前朝傳下來的一對珊瑚石粉玉蝴蝶金步搖,制作巧奪天工,精致非凡,不知怎地,元昭胥就想到了白靜姝,昨天夜里,她耳邊的蝴蝶耳墜子被撞得蕩來蕩去的樣子。 他向來是賞罰分明的,白靜姝又立了大功,自然該賞。 把盒子遞到必勝手里:拿去給你主子,就說 元昭胥頓了一下,又把盒子從必勝手里抽了出來:算了,你回去守著你主子吧。 必勝不知他為什么又把盒子拿回去,但他們做暗衛(wèi)的,向來是主人說什么就是什么,點點頭,就離開了。 白靜姝這一發(fā)現對元昭胥來說意義非比尋常。 柔然有三大部落,其中兩個部落附屬最大的呼查部,白靜姝撞見的那兩個,正是呼查部可汗的兩個兒子。原著里,這兩個柔然大部的王子來京城是跟宣太后一黨商議,只要宣太后除掉康王父子,那么柔然可以十年不來犯,宣太后便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處理國政,而柔然也避免了被康王父子追著打的窘境,畢竟跟幾十年前最盛之時相比,柔然已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地盤。 元昭胥有了這則消息,順藤摸瓜,找出一串柔然隱藏在京中的細作。這群細作有上百人,他們在京中已經扎根十幾年,日常的行為舉止儼然根本看不出跟漢人有什么區(qū)別,是柔然費心費力才安插成功的一批人,卻因著那初來京城便暴露的柔然王子,而被元昭胥的手下一一記錄在冊,幾乎是連根拔起了。 敵方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安插了這么些人竟然一直沒發(fā)現,最接近他的甚至就在他自個兒的府上,元昭胥的怒火可想而知。 一時間,京城表面看著平靜安穩(wěn),實則私下暗潮洶涌。 為著這件事,白靜姝足有十天沒再見到元昭胥。 與此同時,她進王府的日子也耽誤了下來。 再見,便是她及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