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天色已經(jīng)全然暗下來,穹頂像是遮了一片廣袤的黑油布,只是漏得千瘡百孔,星星點點的白被風(fēng)卷得無處落腳,轉(zhuǎn)過幾道彎再尋不見行蹤。 伙計進來送飯,被獨坐在桌邊的身影嚇了一跳,面湯灑了幾滴,想伸手把燈點上也被拒絕,嘀嘀咕咕地關(guān)門出去。 雞蛋和芝麻油的香氣緩和了幾分凝意,姚子培摸過筷子趁熱吃個干凈,湯也不剩,渾身上下熱起來像是換了一身血,腦子也更活泛。 丁牧晴不識字,代筆的只能是被帶來中都的幼子。信中提及聶家的辛公子見姚織貌美,對程老爺威逼利誘,她一個妾室沒有說話的分量,只得妥協(xié)。后來仕子案傳回云州,丁牧晴求救無門,而辛公子適時拋出救命索,兩人一拍即合,定下口頭之約。 可事后卻等不急結(jié)果,在信中言明, 每之懷矣,愧疚難當(dāng),唯有以死陳志,盡訴實情。 這封信依外人看來是滴水不漏,能一舉將聶家拱到風(fēng)口浪尖上。本朝刑律之于略賣與和誘量刑相當(dāng),辛公子設(shè)方略誘取良人當(dāng)發(fā)配極邊,丁牧晴和同相誘卻罪不至死。她這一死,坐實了聶家在云州無法無天為害一方,讓好事的御史扣扣字眼,還能安上以權(quán)謀私、僭越犯上的罪名。 然而以上種種不過是七拼八湊起來的硫磺硝石,放做一堆發(fā)揮不出極致威力,只有讓此事借諸丁牧槐之口,以仕子案為引,才能炸到皇上的心里去。畢竟這一前一后的巧合太過明顯,就算聶家最后能脫身,也要被扒層皮,這些年辛辛苦苦的營造毀于一旦,堵得住一時,堵不住全天下文人的口誅筆伐,再想起復(fù)難上加難。 彼時今上猜忌心重,為制衡聶家勢大,權(quán)宜籌策,要么一招定死,立裕王為太子,要么退一步抬舉尚未封王的八皇子,無論哪種都是虞翁得利。 這封信到了虞相手里顯然是有些時候,他至今未拿出,不過是在等時機。正所謂火引子拉得越長,中途的變故越多,眼下程老爺及庶子這對證人入京,且大理寺復(fù)審近在眉睫,根本沒有余給丁牧槐平息憤怒的時間。 虞相能把姚子培看得一清二楚,反過來也是一樣。他心中總把尊師重道放在首位,不愿去回想師者之過,然這并不代表他會袖手旁觀,過去如此,而今是一如既往。 姚子培既恨丁牧晴和程老爺,又倦于無能為力的自責(zé)。曾經(jīng)前途盡毀卻安于現(xiàn)狀,更有識人不清累及子嗣,做事做人都失敗透頂。 姚織是這灘污泥里唯一的清白,偏偏要被當(dāng)做筏子,載著用心險惡的贏家登岸。他一不知女兒蒙此羞辱,二則蚍蜉難撼乾坤,實在枉為父者。 他這二十余年,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然而這確是一番無解的掙扎,當(dāng)年如果選擇視而不見,之后就不會與月娘有交集,更不會有姚織;他曾以為用前途作籌碼換取的人生,不過是被遲來的利息榨取殆盡的一場豪賭,最后一朝夢醒,滿盤皆輸。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勸止丁牧槐,言明利弊,只要不呈遞訴狀,虞聶之爭仍可浮于仕子案表面,就算虞相想用他這柄鈍刀,也要顧忌聶家的反噬。 至于程老爺之流,算不得角色,畢竟細論起來他才是略賣和誘良人的同黨,比丁牧晴還要罪加一等。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姚子培把個中曲折理順,點燈寫了一封信。 總是這樣,寫著寫著面上不由得苦笑,無論是當(dāng)初選擇上京,還是眼下頂風(fēng)冒險,都是無可奈何的下下策,卑微地寄托在他對于人之善的那點渺茫的希冀。 只怪當(dāng)年長橋之上的仇鳴海,曾用那支箭頭的銀光點亮過前方的路。 京府衙門辦案的巡差在京畿衛(wèi)面前抬不起頭不是一天兩天了,好在中都太平,大多時候各司其職互不干擾,每年少有幾個重大時節(jié)加派人手也能相安無事??康贸瘌Q海人緣好,早早打過招呼,又有手段壓得底下囂張的小子們老實做人。 他倒沒想過雙方還能求同存異,更想不到那個同就是虞嵐。 同僚敬而遠之,外人退避三舍。虞都尉正好與頂頭上峰反過來,背地里人送稱號鬼見愁,和他搭伙的無一不愁眉苦臉。自家人還給幾分面子,他和公子辛鬧得最兇的那會兒紛紛跑出來管閑事拉架,可到頭來也沒落得好臉,都是正經(jīng)出身的好男兒,誰甘愿受氣?從那后大家都寧愿放下身段去和巡差打諢也不愿看他那張死人臉。 今夜輪值的緹騎在心里把李景罵了八百遍,連老天都知他命苦,雪上加霜,趕在冬至前夜又飄起鵝毛大雪來。他跟在虞嵐身后換了官服出門,一時分不清前方那身玄服蟒袍和夜幕比起來哪個更黑,哪個更冷。 苦耷著一張臉,摸摸腰間的酒葫蘆不敢動。 等看見巡差捕快們的表情,頓時也不是太難過了。 一群人立在雪中聽候指派,遠遠看去和鵪鶉也沒啥兩樣,領(lǐng)完任務(wù)更像鳥獸散盡,四下溜煙兒地跑沒影。 那名緹騎撓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虞都尉,您自己??? 被那雙黑冷冷的眼睛掃一眼,跳著后退一步,我還是給您留點人,有事兒招呼也方便,說著點了名正縮起脖子不抬頭的菜瓜,把愁眉苦臉的小捕快推到虞嵐身后,馬不停蹄地帶著一隊人奔向北邊。 小捕快年紀輕輕,說一口中都周邊的鄉(xiāng)話,怯頭怯腦接過虞嵐手中的風(fēng)燈,嗓音比不得風(fēng)聲大,虞、虞都尉,俺給您提燈、提燈 見他沒拒絕,心下松口氣,落后半步小跑著跟在身側(cè),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逆著夜雪朝城西走去。 戌時四刻,街上已經(jīng)看不到什么車馬人。小二上樓來喊他也是一臉不情不愿,嘴里嘟囔著,您幾時回啊,晚了可要落鎖呢。 姚子培把信遞過去,從懷里掏出指甲蓋大的碎銀頭,就著走廊昏暗的燭火在他眼前晃過,小二臉色立刻端正起來,屏息聽他吩咐。 這信你收好,明天一早我要是回來還是物歸原主;我要是沒回來,信你留兩個月,這兩個月里,若是有位叫姚織的姑娘親自來拿,你就給她,其他來打聽的,一律不許提,兩月過后燒了即是。 小二咂舌,您這要劫獄?還有去沒還的。 倒教他說對一半,姚子培把銀子塞他手里,再三叮囑,除了姚織姑娘,有人問起就裝聾作啞。 小二收錢好辦事,您放心。臨了又叫住他,誒姚先生,那姑娘長什么樣啊? 他站在走廊拐角,背著光看不見表情,可聲音是柔和的,好像也是笑著的。 很漂亮,戴一對兒粉珠玉墜子。 是街上最漂亮的那個姑娘。你見了就知道。 門外車夫架著騾子拖的板車,上面放幾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哪怕刷干凈湊近了也能聞到日積月累的餿臭味。他正頂舌頭剔牙縫,沖姚子培一揮手招呼他上車,甩著樹枝抽在騾子屁股上,它不滿地噴一鼻子氣,搖著尾巴在雪地上留下兩排足跡。 漫天飄雪落地?zé)o聲,車子吱啦啦走起來,成了所經(jīng)之處唯一的聲響。車夫很識相,一路都沒有多問,快到地兒前時提醒他藏在木桶里,照例和門口獄卒打個了招呼,輕車熟路地指揮騾子??康竭叄瑳]光沒亮的,才敢輕輕敲了敲桶壁,用氣音傳話, 姚先生?我問過了,今夜陳老五守值,您還是往里走,見著他就好說話啦。 陳老五是當(dāng)時蔣元買通里應(yīng)外合的人,平時都得掐算日子提前打好招呼,今日臨時起意還正趕了巧。 姚子培聞言動作一滯,心頭的不安迅速脹滿整個胸腔,他翻出泔水桶,扶著墻壁深換了兩口氣。車夫見他這副模樣,連忙遞上顆橘子,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您受委屈了。 橘子在袖管里捂得溫?zé)?,借著地面上瑩白的雪色,他看清了姚先生的手?/br> 讀書人的手都很金貴,連繭子也是干凈的,指節(jié)指尖凍得紅紫,手背上的骨頭仍是細直的,哪怕皸裂出疤痕,也要比做苦力出身的要賞心悅目。 姚子培接過橘子沉聲和他道謝,兩人合力卸了一個木桶下車,留了那只剛剛裝過人的,桶壁有幾條半個指頭大小的縫隙,車夫鉆進里面蹲著也能喘氣。 他接過蓑帽,兩手用力在衣側(cè)上蹭了蹭,平日里斷不會做這種動作,可眼前這條看得見盡頭的路,仿佛是生命的一個預(yù)兆。 四周舉目高望的冰冷圍墻和黑云遍布的陰濁穹頂,正是一口天時與人為鑄成的甕,他身后那點微亮的火光,似乎遙照著無望的退路。 姚先生?車夫沒聽見動靜,又敲了敲桶壁。 這就走了。 他臂彎挎一只小的木桶,腳下踢著大的,從長長的樓梯走下去,心里默念著暗號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他又敲了一遍。 鐵門上的小窗打開,露出陳老五驚詫的臉,聲音也能聽出幾絲慌亂,姚先生,您怎么這時候來了? 姚子培心懸起來,拿不準他這副模樣是裝的還是真的。只得實話實說,我想見牧槐一面。 陳老五倒吸一口冷氣,擰起臉正準備揮手讓他快走,里面?zhèn)鱽碓儐柭?/br> 老陳?是誰來了? 他只得硬著頭皮開門,一邊朝里面回喊,一邊壓低嗓子解釋, 收泔水的 姚先生,今夜怕是不成了。前些日子牢里死了好幾個人,驚動了上面派人來視察,咱們也不敢搞特殊,丁秀才已經(jīng)被移監(jiān)了。我以為蔣大人告訴過您,合著壓根兒沒聽說? 幫他把木桶搬下來,又虛空指了指,貼著耳根說道, 虞都尉剛巡到這兒,正在里面問話呢。您把帽子遮嚴實了,教他抓起可了不得,隨便糊弄兩下就趕緊走吧。 這一出出的連環(huán)招式打得姚子培也緩不過神來,他一把拉住陳老五,面露急切, 那你見得到牧槐么?能替我?guī)Ь湓捯残小?/br> 陳老五眼睛瞟著里面,生怕瞥見虞嵐那張青白僵硬的臉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轉(zhuǎn)角處,也是急得滿頭汗, 我試試。您不知道,如今值守的都是京畿衛(wèi)的人,也只有送飯的功夫能說上話,您別報太大希望,成不成的我真不敢打包票。 姚子培千恩萬謝,明知陳老五是蔣元的人,可眼下關(guān)頭只有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飛快地說道,你轉(zhuǎn)告他,無論聽到什么,時刻記著我第一次來告訴他的話。就這一句,足矣。 他當(dāng)時被蔣元拉走前,借著口型囑咐丁牧槐,不招。 不管是仕子案,還是丁牧晴的信,只要記著這句話,哪怕只有一晌的功夫,他也愿意相信丁牧槐能權(quán)衡利弊,不被虞相牽扯走,便不會成為他們手中的刀。 行、行陳老五又把他的蓑帽壓了壓,嘴里應(yīng)著話急哄哄跑走了。 姚子培為了不讓人起疑,還是和往常一樣挨個兒牢房門前收剩菜,走到丁牧槐呆過的地方,果然除了吹落的雪花和打濕的稻草,空蕩蕩得連月亮也不再駐足。 他不敢多看,提起木桶準備離開。可沒想到老天沒看夠戲,耳中傳來由遠及近的談話聲,約莫三四個人,有陳老五的聲音,還有虞嵐。 他心頭打突,那夜的猝不及防之后每次都是躲著走,盡量避開虞嵐歸家的點兒,以至于出入相府頻繁,兩人竟再沒有打過照面。 所有的問心無愧在一個從小沒娘的孩子面前都不過是詭辯。 所謂的處變不驚也因此沒有了靠山,變得慌措無章,手忙腳亂。 姚子培匆匆把幾個牢房的剩菜剩飯囫圇倒進木桶,菜湯灑在衣服上也顧不得,眼見著光亮拐過一個彎映入眼簾,他急忙低下頭,提著泔水桶悶頭往外走。 獄卒還在唾沫橫飛地給虞都尉細數(shù)犯人犯得什么罪,陳老五識趣地綴在后面當(dāng)尾巴,擠眉弄眼地沖姚子培猛打手勢。 剛錯過身,兩人大氣不敢出,就聽見昏暗冰涼的走廊里應(yīng)景兒地落下一句話, 站著。 陳老五的眼珠子還來不及收,眼睜睜看著身前玄衣蟒袍的年輕都尉側(cè)過半副雋秀的臉,被明滅幽晃的火焰照著,散發(fā)出比牢獄和雪夜還要森冷的氣息。 姚子培頂著那束冷厲的目光,連背也不由得彎了幾分。 另一名獄卒見氣氛凝滯,連忙打圓場,虞都尉,這就是個收泔水的,咱們都認識。 陳老五也打蛇隨棍上,跟著附和,啊對,這不明兒個冬至,他們這些人啊怕咱牢里晦氣,要趕著今夜收走。說著要把泔水桶提過來給他看,被同僚捏著鼻子轟人, 拿走拿走,給虞大人看這些腌臜東西,你腦子凍瓷實了? 他指著那嚇得哆哆嗦嗦轉(zhuǎn)過身,卑躬屈膝的螻蟻罵道,一點規(guī)矩沒有,見了虞大人還不行禮? 姚子培身形一滯,兩手在身前絞作一團,甚至覺得虞嵐的眼神已經(jīng)刺穿蓑帽,把他的偽裝看得一清二楚。 猶豫片刻,膝蓋一折就要往下跪,只是剛打個彎兒劇痛瞬間麻了半邊身子。 行了。 虞嵐看了眼他衣擺上的污漬,轉(zhuǎn)過頭不再糾纏。 而姚子培那口氣還是沒撐住,撲通一聲跪趴在地,被陳老五接個正著,把泔水桶塞在他手中,頭也不回地追上去。 他半抱著堆滿爛菜臭rou的木桶,扶著墻一瘸一拐地與那高挺的身影相背離去。 從地底下艱難地走到地面上,腳踩著沒過鞋面的松軟白雪,姚子培長舒一口氣,一陣風(fēng)吹過,從尾椎骨涼到后腦勺,頭重腳輕,五感四肢都像是被灌了個透徹,連車夫問他順不順利也答不出來。 真是千鈞一發(fā)。 他漸漸軟了身子,心臟活過來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閉著眼睛捂住胸口,緩緩綻開一個破冰的笑容,疲憊蔓延到全身,因此一路上也沒從里面出來,只等著車夫到地兒喊人。 姚子培靠在桶壁上感受著周身的震顫,耳邊是車夫輕快的絮語,說些家常閑話,絲絲清爽的夜風(fēng)透過縫隙短暫地吹散餿臭的氣味,如同死一場里逃生的余韻,不敢相信今夜就這么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他抱著必死的心從懸崖路過,即便是沒達成最初的目的,也至少攥著一絲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木板車止住顛簸,他聽見簌簌的腳步聲,猜測是到了客棧門口。泔水桶里的味道實在難聞,好在除了斷斷續(xù)續(xù)的風(fēng)還有那顆橘子,算是救了他第二回。 姚子培打定主意要好好謝他,聽著那腳步聲行至跟前,敲了敲木桶,輕聲問, 是到地方了么? 沒有人回答。 這詭異的沉默讓他一瞬間回想起在叩那兩扇鐵門時如出一轍的不詳靜謐。 彼時并不知門后是什么陷阱,想要離開也回不了頭,能全身而退靠的是難得運氣。 姚子培幾乎寒毛直豎,摸黑四周,發(fā)現(xiàn)眼下才真正身處在插翅難逃的甕里。于是抬手猛地推開桶蓋將要傾身跳出,可就在那電光石火間,耳畔嗡地響起一陣蜂鳴,一柄長刀貼著半指寬的縫隙那原本是生還的余地重重刺了進去。 鋒利的刀刃毫無阻礙的貫穿了整具軀體,破皮裂rou,然后又毫不留情地一把抽出,他看著自己僵直在空中扭曲的手指,甚至沒來及眨一眨眼。 木桶骨碌碌紛紛滾落在地,姚子培捂著腹部的傷口匍匐在雪地上,艱難地往外爬,身后傳來車夫壓抑的嗚咽。 姚先生、姚先生不是我想,是蔣大人 他扭過頭,看見一張充滿恐懼和痛苦的臉,高舉著染血兵刃,口中喋喋不休著空洞的懺悔, ...陳老五沒有下手,就得輪到我 說完閉著眼睛又是一刀。不知捅在哪里,似乎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姚子培突然就卸了勁,仰倒在雪地上,肚子里的血汩汩往外冒,那條傷腿也失去控制,像被扯住腳的田蛙不住地蹬顫。 他瞪大眼睛看著車夫的嘴一張一合,聲音和畫面一起變得模糊。 在這年中都冬至的前夜,漫天鵝毛大雪吹散在眼前,到最后織成一場鋪天蓋地、白和恍惚的幻象 仇鳴海彎弓持箭跨坐在馬上,腳下是長橋江水,頭頂一輪春夜銀月,不解地問, 你為何笑? 當(dāng)年是怎么回答的? 他想著想著笑出聲,扭頭對月娘說, 今生枉為讀書人,來世愿作塵間客。我不能帶你去看桃花了,可你瞧這月亮,也照著云州的一草一木。等我們變成一雙魚,就能沿著月光江河,一起游到云州去了。 那無意飄落在臉龐上的飛絮,點點滴滴都化成了渺茫的淚水。 這章寫得我眼睛都快瞎了,真的很久沒寫過一章這么多字了,因為實在不想再分章節(jié),干脆一鼓作氣搞完?,F(xiàn)在寫完自我感覺還行,后面如果看著不滿意了可能會小修。 浪漫而勇敢的姚子培下線了。他和月娘的故事可能會以番外的形式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