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
天地
夜幕深沉,深秋肅殺的風里,一輛馬車披著星光,在夜色中急馳而過。 幼桓······對不起···楚逢蕓盯著男子沉靜的睡顏,喃喃道。 為掩人耳目,馬車并不大,亦無豪華張揚的裝飾,一切從簡。但對于楚逢蕓來說,此刻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是她自私地賭上一切才換來的,此刻的寧靜,比任何皮帛珠玉、瓊樓玉宇都要珍貴。而這份珍貴有多沉重,只有她這個罪魁禍首才明白。 她挾恩圖報······去求了首輔解朝······ 想到這里,楚逢蕓感到一陣恍惚和苦楚,隨即她搖搖頭,決心不再去難過。既然大錯已鑄,那么一切便沒有回頭路,如果上天要懲罰,便也由她一人受了!她將守著這個秘密,直到命運問她討回這一切。 唔···男子在睡夢中悶哼一聲,好似夢到什么讓他不快的事情,眉頭緊鎖。 楚逢蕓心中一緊,害怕男子突然轉醒,她不知會面對一個怎樣的他。 眼前的這雙如畫眉眼,何時才能真心地對她舒展開······或許十七歲那年的初見,那意氣風發(fā)的潞王殿下,才是真的他。天潢貴胄,恣意瀟灑,只輕輕一笑,便可擁日月入懷。 楚逢蕓看了一會兒,她又陷入那種虛浮的夢里,正是那虛浮的夢將她魘住了,將她拖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曾經的她以為會在那沒有人氣的深宮里度過這注定的一生,曾經的她以為會看著凌幼桓三宮六院兒女成群,而她與他是永遠橫亙著身份之別的陌路人。 但那三個月的思念讓她徹底瘋狂了,每日源源不斷的惶恐與相思逐漸織成了網,縛住了她,從她身上汲取著她的理智,她的生氣,她的那些三從四德禮教無知。只要一想到凌幼桓對自己的厭惡,只要一想到沒有凌幼桓的余生,她的心口便開始發(fā)疼。那疼痛擴散開來,蔓延到她的四肢,使她在每一刻、每一口的呼吸里都感受到了酸楚的淚意。 如脫水的魚,連賴以生存的水源都被剝奪的她,還能停在原地嗎?還能忍受這樣的結局嗎?如果這可笑的、一廂情愿的愛戀是一場夢,那么她只要活著一日,她將永不復醒!為了得到了這個人,她孤注一擲,哪怕成了天下的罪人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她看著凌幼桓的眉眼,他的容顏隨著年齡增加愈發(fā)如墨如畫,如夢似幻。凌幼桓身上的龍袍早就被換了下來,換成了一般富貴人家著用的常服,雖然也是上品,但與宮中之物畢竟不能相比。 小皇叔,此時是真正的謫仙了。楚逢蕓想著凌幼桓在她的計劃里受了此等委屈,不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她的五官雖不那么艷麗出眾,但發(fā)自內心莞爾一笑之時,也同那些孟浪文人詩中的青春女子一般好看風流。 她微笑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上了他的眉間。手中的觸感讓她微微顫抖起來。從眉眼撫到鼻梁···臉頰···唇邊···凌幼桓溫熱的鼻息均勻地散在她的掌心,輕輕的癢意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被無限擴大,使她感到自背脊流竄過一陣酥麻。她登時睜大了眼,她看著自己的靈魂下墜了,她想流淚。淚水也真的隨心流淌了,滴在他溫熱的臉頰上,滴在他從前冷漠的唇邊。 或許這是初見那日起的八年以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真正的幸福著,她不是什么被凌幼璽無視嫌棄的物品,她不是什么坤翎宮里要為先帝祈求冥福的仁貞皇后。 從今往后,她只zuoai著凌幼桓的楚逢蕓。 馬車里只有取暖的炭火和一盞燭燈默默明滅著,凌幼桓的臉龐也時而陷入一絲曖昧的晦暗,他并未轉醒,依舊是沉睡著。 窗外的冷風呼嘯聲、車輪碰撞塵土聲、馬蹄奔踏不歇聲混合在一起,成了這秋夜里唯一的過客。 十方世界,天與地在這一刻都安靜了。 她虔誠地含住了他的唇,如小獸般輕輕舔舐著。唇齒依偎間,她嘗到她滴落在他唇角未干的淚。她隨即動情地親吻了起來,直到徹底拭去了那苦澀的咸意。 她慢慢伏在他身上,一種奇異的溫暖包裹了她。他們好似真正的愛人一般在這孤寂的冷夜里相擁著,用彼此的體溫溫暖了整個寒夜。 不知過了多久,她起身,掀開簾布,視線往身外的黑暗望去,極目之處天光熹微。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對男主非常癡漢(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