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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那主謀之人選中了她,令她常薦枕席,潛伏多年,最近始才下手取人性命,這份長遠的計謀,如非心堅性狠之人,焉能出此? 華云龍想到這里,不覺冷汗浹背,心旌震蕩,深深感到前途荊棘正多,欲想完成使命,恐非容易。不容易又待如何?司馬長青與他祖父華元胥乃是八拜之交,誼如同胞,他華某出身忠義之家,就算沒有家命,華某也不會遇難而退。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悶酒,然后念頭一轉(zhuǎn),轉(zhuǎn)到玄衣少女主仆身上。據(jù)那玄衣少女所講,殺害他司馬叔爺?shù)闹髦\之人,是一位姓仇的少年公子,此人乃是“玄冥教”的小小頭目,那尤氏則是姓仇的屬下,他想想覺得殊不可能。 :姓仇的既稱公子,年紀必然不大,若說姓仇的遠在幾年之前,便差遣尤氏潛伏在司馬長青身邊,實難令人置信。第二:他離家之時,他父、祖均曾明示“玉鼎夫人”或是血案的主謀。故此,他暗自忖道:“玄冥教”教主或許就是“玉鼎夫人”,那尤氏必是“玉鼎夫人”所遣,姓仇的公子最多不過奉命行事,或是監(jiān)督執(zhí)行兇殺而已。 他所以作此推斷,關(guān)鍵便在尤氏蓄養(yǎng)的“黑兒”身上。據(jù)他所知,他司馬叔爺夫婦乃是睡夢中遇害,傷痕同在咽喉,似是被獸類咬死。那“黑兒”雖是一頭黑貓,但卻爪利齒堅,行動如風,善于搏擊,尤氏既是主謀之人早年派遣的jian細,又是“黑兒”的主人,因之在他心中,早已認定“黑兒”就是兇手,尤氏便是“遣獸行兇”的人。 華云龍風流惆儻,更是見不得美貌少女身世悲凄,隱含怨尤。那玄衣少女潛伏靈堂,好似探查“玄冥教”的秘密,又似與自己有著關(guān)連,他記得薛娘曾經(jīng)言道:“殺了這小子,老爺?shù)男悦捅W×??!笨梢娦律倥刚馕ky,其身世必極可憫。 華云龍聰明絕頂,微一揣測,便知玄衣少女之言必非無因。玄衣少女也曾言道:“小女子覺得,江湖上正在醞釀大變,司馬長青首當其沖,不過是替人受過,作了代罪之羔羊罷了?!?/br> 這話與他母親的吩咐不謀而合,他便想到薛娘茶中施毒,必欲取他性命而后已,其中的道理,乃是玄衣少女受了脅迫,自然不是對他華云龍一人,凡是華家的子弟,都在她們主仆獵取撲殺之列。講的明白一點,也就是玄衣少女之父正遭監(jiān)禁,或有性命之危,她們主仆與華家為敵,乃是受了逼迫,身不由己。 他這樣一想,不覺對那玄衣少女的言語,當作是一種暗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暗暗決定要對玄衣少女加以援手,查明事實真象,救出她的父親。由于他將玄衣少女之言當作暗示,便也想到隱身暗中的對手,乃是沖著他們?nèi)A家而來,這情況就嚴重了。 他心中有一股沖動,想要轉(zhuǎn)回晉北,將其中的情節(jié)稟告家人,但繼而忖道:祖母既將追緝兇手的責任交付予我,在兇手未曾查獲以前,我怎能回去?只見他微微一笑,隨即推杯而起,好象事情便這樣決定了。于是,他帶上寶劍,外罩錦袍,手中搖著折扇,悠悠閑閑地踱出房門,交代了店伙幾句,便自逛街而去。 說他逛街,那也并不盡然,其實他心中也有盤算,是想在洛陽城中,碰碰那位姓仇的公子,若有可能,他更希望再見玄衣少女一面??墒牵切律倥葻o落腳之處,又不知她的姓名,姓仇的公子更是從未謀面,便連長像如何,也不知道,要想湊巧碰上一面,何異于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眼看紅日街山,夜幕漸垂,洛陽城中已經(jīng)燃起一片燈火,他仍是一無所獲,徒勞往返。這時,他正由東大街往回走,越過司馬家的大門,他忽然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司馬叔爺被害多日,仍然停柩家中,未能入殮,這樣不但令死者難安,更是被對方當作陷阱,引誘同道好友吃虧上當,枉送性命,我何不將那靈柩暫厝一處,日后再請瓊姑姑前來遷葬? 想到便做,一瞧四下無人,當即腳下一頓,越過院墻,朝那靈堂奔去。他心中已有打算,擬將司馬長青夫婦的靈柩,暫厝昨夜被火焚去的茅屋之中。那茅屋新近焚去,地當荒郊野外,周圍俱是齊腰的蔓草,又隱蔽,又不惹人注意,將靈柩暫厝其中,倒也不慮被人發(fā)覺,堪稱適宜。 詎料,華云龍奔至靈堂,舉目一望,不覺一聲驚噫,駭然瞠目,霎時怔住。原來靈堂中素幔高挑,靈案依舊,案上的燭臺燈盞,分毫未動,獨獨不見了兩具棺木。時僅半日之隔,司馬家唯一遺孤,遠在云中山“落霞山莊”,如說有人收殮了司馬長青夫婦的靈柩,事實上殊不可能,但那靈柩卻是千真萬確的不翼而飛了。 半晌過后,只見華云龍抿一抿嘴,冷冷一哼道:“鬼蜮伎倆,妄想愚弄華某……”言未臻意,目光如電,已向四下起來。用意很明顯,他已認定移走靈柩,必是敵人所為,他要窮搜四周,看看有無蛛絲馬跡,可供追索。 可是,失望得很,移走靈柩之人,心思縝密,除了靈案之前與靈柩之側(cè)的塵埃稍見零亂外,竟然不著一絲痕跡,這就令華云龍暗暗震驚了。須知靈堂本是大廳,長、寬各五丈有奇,又因久無人至,地下積塵甚多,那兩具靈柩體積不小,份量不輕,搬動起來礙手礙腳,并非輕而易舉,來人不但將靈柩搬走,而且不落任何痕跡,心思之縝密不去說它,輕功之高,體力之強,已可列為一流高手。 此人究竟是誰呢?華云龍震驚之余,暗暗討道:靈柩停放于此,尚可引人上當,移走靈柩,究竟有何意圖?他不是浮躁之人,也不是膽小之輩。他承受父母的精血、文太君的撫育,風流倜儻之中,另有一股堅忍不拔的毅力,縱然血氣方剛,有時難免沖動,但遇艱難,每能勇往直前,毫不瞻顧。心念轉(zhuǎn)動,苦無所得,只見俊眉猛軒,抿一抿嘴,倏然邁開步子,徑朝素幔之后那扇小門走去。 忽聽身后冷笑一聲,有人不屑地道:“華小子,你還想走么?”華云龍毫不驚慌,也不答理,仍舊一步步向前走去。 忽然白光一閃,劍氣襲人,一柄精鋼長劍刺到了背后。華云龍身形陡旋,手中折扇任意一揮,敞聲笑道:“哈哈,閣下身手還差了一點?!敝宦牎岸!钡囊宦暎凵葥糁辛藙?。 紙面竹骨的折扇擊中長劍,那折扇安然無損,長劍則被震開了兩尺,如非襲擊之人順勢而退,長劍就幾乎會脫手飛去。襲擊之人微微一怔,心有未甘,長劍一振,就待二次出手。忽聽一個嚴厲的聲音峻聲喝道:“退下,勿躁?!?/br> 華云龍“唰”地一聲打開折扇,搖了幾搖,朗聲笑道:“朋友也強不了多少,躁與不躁,都是一樣。” 嚴厲的聲音冷冷說道:“嘴上稱能,算不了英雄,今夜你能安然離去,才算本領(lǐng)?!?/br> 華云龍這才滿臉含笑,緩緩轉(zhuǎn)過身去,夷然問道:“閣下姓仇吧?” 那人站立廳后小門之內(nèi),門外即是甬道,光線黯淡,看不清容貌,但卻見他顯然一怔,隨即大聲狂笑,傲然說道:“華家子弟果然不差,可惜你自投羅網(wǎng),已是活不長久了。”話聲微頓,忽又峻聲道:“燃起火把,讓他死個明白?!被鸢褢暥迹髲d內(nèi)剎時通明。 華云龍舉目四顧,但見八名紫衣精壯大漢,各距兩丈,環(huán)立四處,每人左手火把高舉,右手長劍垂地,一個個目光熠熠,身強體壯,年紀均在三十開外,分明武功都有根底,殊非等閑之輩。再看站立門內(nèi)之人,二十上下年紀,身穿海青織綿勁裝,肩披同色短氅,腰懸古劍,足登薄靴,一副武生裝束。 只見他濃眉帶煞,目光區(qū)狠,方臉削腮,嘴角斜挑,那桀驁不馴,盛氣凌人的模樣,好似生來帶恨,他若姓仇,倒也名實相符。華云龍看清形勢,仍然漫不經(jīng)意,折扇一拱,含笑道:“仇公子布下陷阱,怎知在下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