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玩物。

    謝子澹起身迎她，也不知跪了多久，邁步時(shí)腳下趔趄了一下。

    此時(shí)再看到他，宮乘月不禁百感交集，見他虛弱，還是按下心緒，上前摟緊他腰，嗔怪道：以后不許跪著等我了，你是帝君，不需要這般循規(guī)蹈矩。

    謝子澹搖搖頭，以前沒規(guī)矩倒罷了，如今宮中不止臣一個(gè)男子了，臣還要統(tǒng)領(lǐng)后宮，若是自己都做不到盡善盡美，如何要求別人？豈不是叫別人抓住了把柄，壞了規(guī)矩？

    宮乘月竟說不過他，拉著他手往床邊走，心情異常復(fù)雜，在燈下盯著他看了許久。

    謝子澹平靜地與她對視，淡笑著問：陛下可是覺得臣眼上有疤，不大好看？

    宮乘月?lián)u頭，哪里有疤了，我這么盯著看，都看不出來呢。帝君無須擔(dān)心。

    兩人對坐無語，許久后宮乘月方握著他手，歪了下頭道：子澹，你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謝子澹點(diǎn)頭，但憑陛下驅(qū)使，臣豈敢不從？

    你幫我每日盯著那些小侍君吃避子丸，可好？

    宮中規(guī)矩，所有皇帝身邊的男子都要吃避子丸，一日不落。若是皇帝喜歡哪位，想生下他的孩兒，便會命太醫(yī)偷偷將他所服的避子丸換成酸梅丸，兩者形狀味道均一模一樣，如此一來，皇帝生下哪位男子的孩子，便只有她自己與太醫(yī)知道了。

    但歷朝以來，出現(xiàn)過好幾例后宮男子與太醫(yī)串通、偷偷將避子丸換成酸梅丸的事。若是此時(shí)宮中還有別的男子在吃酸梅丸，皇帝或許未必知道自己所生的到底是誰的孩子，倒能渾水摸魚，若是宮中并無他人在吃酸梅丸，那皇帝懷了孕便是好大一場風(fēng)波，總要查個(gè)水落石出，將偷天換日的人處死不可。但歷年來總有人干冒奇險(xiǎn)，就是要賭皇帝懷了孕舍不得滑胎，要讓皇帝留下自己的骨血。

    謝子澹一悚，問：陛下不相信監(jiān)督小侍君們服藥的太醫(yī)？

    宮乘月倚到他肩頭，緩緩道：除了你，我誰都不信。

    這事倒是她一直想著要讓謝子澹做的，不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給他立威。

    前兩位侍過寢的侍君程海逸和楊含麟都未曾真的進(jìn)過她身子，她也是在等謝子澹給他們吃了真的避子丸之后。

    只是因?yàn)橹x淳一事，這后宮的事便耽誤了。

    陛下還年輕，此時(shí)有孕，確實(shí)傷身。謝子澹思忖一下，聲音暗啞地開口，臣自會看住那些小郎君們，不叫他們有機(jī)會傷害陛下。等將來等將來陛下愿意開枝散葉了，再知會臣需要給誰換藥便是

    嗯。她拖著他躺下，抱緊他腰身，往他懷里拱了拱，又仰起頭來，眼中帶著粼粼波光看向他，子澹，我其實(shí)最想要你的孩子。

    這句話對他而言無疑是萬箭穿心，又一下子將他架得高高的，令他不得不抱著點(diǎn)希望，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解了毒，跟她做回正常的皇帝與帝君。

    她這話一說，他哪怕是為了自己將來著想，也絕不能讓其他男人捷足先登了。

    他心頭難過，用力地?fù)Ьo了她，雖想強(qiáng)忍情緒，卻終究還是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其實(shí)宮乘月說這話其實(shí)倒是真心實(shí)意的。謝子澹從家世長相到人品性格，都無可挑剔，最重要的，是她覺得他與那些侍君畢竟不同。

    其他人于她只是玩物，而她與謝子澹，是有情的。

    雖然情這東西對一個(gè)皇帝來說到底是利是弊，她還說不清楚。

    譬如謝淳一事，她便被情字困住了，遲遲做不了決斷。

    她臉埋在他肩頭，手則探入了他衣襟中，沿著他清瘦的身子緩緩撫摸。

    他沉默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那霍沖呢？陛下不想要他的孩子嗎？

    宮乘月?lián)崦膭幼黝D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回答他。

    他懂了。

    不回答，是不想傷他的心，不想說她其實(shí)也愿意要霍沖的孩子的。

    霍沖與那些侍君畢竟不同。

    她似乎不想讓他再糾纏這個(gè)問題，熾熱的手一味地在他身上游走。

    他覺得她似乎不太對勁，小心翼翼地捉住了她手問：陛下若是想要臣可以告退，換別的侍君來。

    宮乘月抬頭看了他一會兒。

    他是覺得她yuhuo難耐，自己又滿足不了她，竟然舍得放棄這一月只有兩次的侍寢機(jī)會？

    她一時(shí)感動，搖頭帶著他的手便往自己腿間送去，輕聲道：不用別人子澹你也可以

    謝子澹渾身一麻，驟然看過的春宮驟然躍入腦海。

    該怎樣取悅她，他其實(shí)是知道的。

    可他心里一直過不去那道坎，覺得自己若是用了手或口討好她，便是承認(rèn)自己再也不行了。

    手已經(jīng)被她拉到了腿間，可進(jìn)退兩難的心緒令謝子澹整個(gè)人都僵硬了。

    宮乘月感覺到他的不情愿，動作頓了頓，便松開了他的手腕，笑了一笑，平靜道：朕累了，早些睡吧。

    她極少在他面前自稱朕，他的心頓時(shí)重重地直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