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復雜性
第63章 復雜性
雪越下越大。 Lee捂著受傷的右腹,行走在覆雪的人工草坪上,他能聽見身后不遠處的呼喊,還有零散的槍聲 寂靜,又喧鬧。 生活的復雜性著實令人遺憾。 沒關(guān)系,他告訴自己,越過這片高地就是觀光大道,離開這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他翻過欄桿,卻因為失血脫力,一下子摔倒在地,松軟的雪給予了一些緩沖,可他依然覺得頭暈眼花,難受得要命。 去他媽的 Lee忍不住呻吟一聲。 疼嗎?不疼。 現(xiàn)在,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快死了 血液在流失,他必須止血。 Lee胡亂從旁邊抓了一把雪,用力按在腹部的傷口上,讓它凝固,讓它麻木。 來吧,給點效果。 時間不多了。 刺耳的警笛聲讓他想起了那些更加瘋狂的日子,是的,他又產(chǎn)生幻覺了。奇妙的是,每當這種時刻,他就會想到秦簫,哪怕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或微笑。她薄情暴力,算不上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警察,但她是天生的領(lǐng)導者,懂得怎樣權(quán)衡利弊,而且還特別性感想到這一點,他一下子來了精神。 找到她,你就自由了 Lee閉上眼睛。 這話究竟什么意思? 可以確定的是,費丹是個有野心的資本家,在政治圈里頗有影響力。為了一條輸油管道,他可以除掉所有的競爭者;為了籠絡(luò)人心,他也可以在公眾面前大搞慈善事業(yè) 難道這是一場政治陰謀? 天哪,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一把槍,一柄刀,造就一臺殺人機器,他腦子不笨,只是涉世太淺,玩不來勾心斗角那一套。 終于,Lee站了起來,頭暈目眩,身體仿佛有千斤重,血和衣服凝固在一起,已經(jīng)感覺不到流動。 他調(diào)整呼吸,甩了甩頭發(fā)上的雪,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觀光大道上,矗立在馬路邊,思考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遠遠的,有輛車駛過來。 Lee忽然有了主意。 他抬起未沾血的左手臂朝車子揮了揮。但是出乎意料,那輛車不僅沒有減速,反而越來越快,甚至直直撞過來。 吱拉 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車子在地上留下了足足長達十二英尺長的車轍印,然后便安靜不動了。 Lee狼狽地從地上爬起身。真該死,還好他反應(yīng)快,否則現(xiàn)在就是一灘雪花rou醬。 對方車門打開了,一個人走了下來。 紛飛的大雪里,那人穿著藏青色的商務(wù)大衣,身材修長,在環(huán)境中十分扎眼。他的左臂似乎抱著一個毛茸茸的寵物,右手講究地撐起了一把直柄長傘。 奇怪。 起初隔著雪幕一瞥,Lee并沒有認出這人是誰,心里還在納悶為何這個亞洲男人看著如此面熟,而且直到男人走近,他才發(fā)現(xiàn)對方懷里并非是什么寵物,而是一個裹著毛絨毯子的小女孩露出的兩只腳上穿著跟顧悠一樣的米色小皮靴。 顧邵京。Lee想起來了,這個打傘的男人是秦簫的前夫,自己曾經(jīng)看過他的照片。 這時女孩忽然從毯子里露出臉不是別人,正是顧悠她朝Lee瞄了一眼,不等Lee作出反應(yīng),立刻收回視線,垂眸對男人小聲說道:嗯,就是他。聲音軟弱又溫順。 Lee愣了一小會兒,短短幾秒在心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 計劃出了紕漏,顧悠被抓住了。 還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顧邵京開口說話了,他說的是漢語,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會在這里。原因很簡單。你不該輕易相信別人,尤其是女人,尤其是小孩。 說到這兒,他笑了笑,聽說FIB有個行為分析部,專門剖析你這樣的偏執(zhí)型殺手,我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了。在心理學上,患有悖德型人格障礙的人確實是比較冷血,行為難以預測,但同時也可能喜歡感情用事,就像兩個極端。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單純。 是嗎?Lee聲音很低,他的傷口突然有了痛覺,冰鎮(zhèn)似乎起了反效果。就當你在夸我了。不過論冷血程度,我和你差遠了,至少我不會殺自己老婆。 秦簫?我沒想殺她。 現(xiàn)在你又利用自己的女兒販毒,這就是你的目的,嗯? 和你有關(guān)系嗎?顧邵京傾斜傘面,抖掉雪粒子,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一開始選擇與你們合作,只是讓你們轉(zhuǎn)移警方的視線,我可沒讓你把秦簫弄上床。 咳Lee嗆了一口,快速瞥了眼顧悠。女孩沒有反應(yīng)。啊,那個 顧邵京不知道他和秦簫曾經(jīng)的那段過往,但是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自己也不算第三者,這些都是建立在感情基礎(chǔ)上的意外但是,一定要在孩子面前說這些話嗎? Lee感覺怪怪的,也不想多解釋。 我低估你了。顧邵京打量著他,樣子不像生氣,事情本來就這么算了,可是你又動我女兒,把她搞得手腿韌帶撕裂,你有性虐待傾向吧? 那不是 還是說她用嘴滿足不了你? Lee看著這對父女,心中突然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 在拉卡一帶,他曾經(jīng)見過一些特殊宗教組織,他們善于cao縱和誘惑女童,在她們的大腦中灌輸奴隸思想,實施身體上的虐待,目的是為了便于販賣和回收,從中騙取暴利。就像尋回犬一樣,總能回到主人身邊。 剝奪人性,成為奴隸。 Lee不愿細想顧悠經(jīng)歷過什么遭遇,或是接受過什么樣的家庭教育。他希望把她當成正常孩子來看待,喜歡搗蛋和撒野,而不是暴力和妥協(xié)。 但是,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砰! 一聲槍響震破了寧靜。 顧邵京抱著女孩退后一步,Lee卻沒有動。 大隊人馬趕到,克里斯多第一個沖上前來,將Lee狠狠撂倒在地,然后粗魯?shù)嘏ぷ∷氖直蹓涸诒澈蟆?/br> 給我手銬!克里斯多扭頭大吼道,要兩副! Lee被戴上兩副手銬,克里斯多將他拽了起來。你這狗娘養(yǎng)的!他沖著青年的耳朵怒罵道,想畏罪潛逃嗎?街上全是我們的人,你以為你能跑到哪兒去? Lee偏開腦袋,遠離震耳的咆哮聲,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個打傘的男人身上。 我在跟你說話,混蛋!克里斯多一腳踢在了他的腿后,Lee右膝一彎,重重跪在地上。 克里斯多注意到顧邵京。你是誰? 這位是我們新來的調(diào)查顧問。居伊探員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介紹說,Garff博士,精神病專家。 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克里斯多看向Lee,你笑什么? 沒什么,Lee說,就是感覺挺好笑的。你們請調(diào)查顧問都不問問局長的意見嗎? 這種小事不需要局長cao心。探員轉(zhuǎn)頭面向顧邵京,你好,Garff博士,你懷里抱的這個是一個小孩?是那個孩子嗎?呃,她就是那個殺人犯? 殺人犯? 找到她,你就自由了 原來是這樣。 Lee一下想通了費丹的用意。 黑色的薩博班從觀光大道的另一頭駛過來,停在旁邊,安娜下車看見這一副情形,不由挑了挑眉。 犯人可以上車了嗎?她摘下墨鏡,想聊天可以回局里再聊。 我受傷了。Lee低著頭說,拉我一把。 你剛才不是溜得挺快嗎?克里斯多說,別裝了,我知道你在裝!自己起來! 一排槍口對著Lee,他只好點點頭,艱難地靠左膝站起身,他動作很慢,似乎真的受傷很重。 克里斯多轉(zhuǎn)頭打算繼續(xù)和新來的顧問說話,這時候,突然發(fā)生了意外。他聽見安娜拔高的聲音:Lee,別做傻事! 緊接著是一聲槍響。 重物倒地的聲音。 探員回過頭,看見犯人的胸口心臟的位置中了一槍,那幾乎是貫穿性的槍口,位置準得不可思議。 發(fā)生了什么事?是誰開的槍? 他茫然地看向來處,只見傘下的那個女孩,露出了臉,手中握著一把小巧的手槍,硝煙未散。 老天,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這個女孩是誰?她哪來的槍? 不知道剛才犯人起身,往前一步,可能是想呃,我想這女孩應(yīng)該是在自衛(wèi)。 蠢貨! 打電話給現(xiàn)在情況緊急 Lee!撐住! Lee雙膝跪地,并沒有完全倒下去,有一雙手撐住了他,紅色的指甲,是安娜的手。 他的胸口涌起異樣的濕熱,那種抽離體外的感覺,仿佛不是血,是某個器官掉了出來。 空空的,有點生鈍。 渙散的視野,景物重疊,他看見了女孩明亮的眼睛,如火一般熱烈,如火一般燃燒。 恨嗎? 那是憎恨之火嗎? Lee驚訝于自己完全沒有痛苦,或許,這種結(jié)束方式并不壞。 堅持住,艾利,你會沒事的。一個聲音柔和地說。 老實說,這次他真的堅持不住了。 作者:毀滅吧,煩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