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長夜未明

    車子以燕京市區(qū)為始，開了近三個小時，路上有點(diǎn)堵，比預(yù)計時長用了多點(diǎn)時間。本來轉(zhuǎn)去泉水鎮(zhèn)最短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座舊橋，現(xiàn)在這橋被圍起來整修了，譚川荀只好繞了另一條路。

    等到了泉水鎮(zhèn)管理總局，譚川荀讓余向晚在車?yán)锏戎?，就下車去辦事去了。

    余向晚在車?yán)镒藭?，有點(diǎn)無聊就下車了。管理總局有兩棟辦公樓，其中一棟舊式辦公樓，墻上的白漆脫了皮，留下斑駁的痕跡。

    余向晚左等右等也沒見譚川荀，她又縮回車?yán)锼⑹謾C(jī)，手機(jī)里是謝梧予發(fā)來的信息。

    謝梧予自那次碰面以后，現(xiàn)在似乎迷戀上了一件事，就是毫不顧忌地跟發(fā)個人日志一樣給她發(fā)消息。

    一天的開始就是從收到謝梧予的早安開始，從收到他的晚安結(jié)束。除了喜歡道早晚安，他還特喜歡分享自己的生活。消息內(nèi)容諸如今日用餐、偶發(fā)感想、路邊見聞、每日記錄。

    就像今天謝梧予就發(fā)來了一張他正在畫畫的照片。

    照片里他還是那頭火紅的頭發(fā)，身上穿著白T和黑色的褲腿肥大的寬松工裝背帶褲，他的一邊手握著滿面墨彩的顏料盤，一根背帶稍稍隨著他傾斜的肩膀滑落。

    他的目光正專注于畫了一半的畫布上，側(cè)臉對著鏡頭，臉上一副少有的認(rèn)真。余向晚看得出來他手上畫的是人像畫，看輪廓應(yīng)該是女人，還沒畫完，上面涂了很多顏料。

    發(fā)完照片，謝梧予緊接著問話。

    [謝梧予:猜猜我在畫什么～]

    [余向晚:不就是人嗎？]

    [謝梧予:哈哈哈哈哈哈]

    [余向晚:？？？]

    [謝梧予:到時候你來我的藝術(shù)展看成品就知道了]

    余向晚隨手回了一句。

    [余向晚:可以啊，就辦展了啊，有機(jī)會我一定捧場]

    [謝梧予:辦來玩兒的～]

    余向晚正跟謝梧予聊著，這會兒譚川荀總算回來了。她放下手中正打字的消息框，抬眼看了看坐回駕駛座的譚川荀，他手上提著一個密封的牛皮文件袋，把它扔在了一旁。

    譚特助，辦完事了吧？余向晚看了看那個文件袋，上面的邊角用鉛筆標(biāo)著埡字。

    嗯。譚川荀看都沒看余向晚，只是輕聲應(yīng)道。

    余向晚眼瞅著譚川荀明顯收不住變天陰郁的臉，心想:譚特助怎么臉那么臭，到底辦的什么事？是事情不順利嗎？

    譚川荀嚴(yán)肅地看了余向晚一眼，眼神里充滿了余向晚看不懂的意味。他的手緊握在方向盤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說:現(xiàn)在就去沢市。

    余向晚坐在車?yán)?，只覺得譚川荀身上直冒冷氣。

    她真是好奇到?jīng)]邊了，能讓譚特助變臉的到底是什么事？對文件袋上的埡字她也沒什么頭緒。

    應(yīng)該是地名？

    接下來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這期間譚川荀都在認(rèn)真開車。余向晚也沒找話，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沒看出對方情緒不對。余向晚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八點(diǎn)了。

    車窗外邊的天色早就完全暗了。高速公路的兩旁荒蕪，大晚上荒郊野嶺的，怪是磣人。忽然之間，車后方傳來一陣響聲。

    余向晚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向譚川荀。他的臉上一片平靜。

    譚川荀飛速地掛了低速擋，他瞥了余向晚一眼，車子好像有點(diǎn)問題。

    車子依然行駛，但是速度明顯漸緩。譚川荀腳上輕踏著制動踏板，將車子開到一旁的應(yīng)急?？繋?nèi)停好。

    我下車看看。譚川荀對余向晚說。

    余向晚坐在車?yán)?，出來前方被車燈照亮的光景，兩旁皆是黑暗籠罩。今晚的這條道上過往的車并不多。

    余向晚一個晃神，瞥見前方轉(zhuǎn)彎角落的路牌下似乎有一個人影面對她這邊站立。她實(shí)打?qū)嵉谋粐樍艘惶?，驚叫出聲:啊

    譚川荀走過來隔著拉下的車窗，偏頭看余向晚:怎么了？

    剛剛，那里好像有個人？!余向晚目露驚色，她顫巍巍地指了指路牌那邊，又微微拉扯譚川荀的搭在車窗上的手指。

    沒有吧。譚川荀先是注意了一下她指尖的拉扯，后是朝她方才所指之處望去。

    譚川荀瞇了瞇眼，他沒看到什么。他用手機(jī)自帶的功能手電筒照過去，那里空無一人，只有地上零散鋪著的小石子。

    什么都沒有。譚川荀將搭在車窗上的手抽了出來。

    他遲疑地拍了拍余向晚的手，安撫道:沒事。車子爆胎了。我打個救援電話。

    不好意思也許是我看錯了。余向晚點(diǎn)頭說道，她的神情還有些恍惚。

    譚川荀打完電話，很快重新回到車上，他揉了揉眼睛，臉上難掩的倦色。

    譚特助你累了嗎？余向晚問道。

    不累。譚川荀對余向晚一陣苦笑。

    濃稠沉靜的夜色，穿透有機(jī)可乘的縫隙，將深埋的人心暴露無遺。

    余向晚從雙肩背包里掏出來一包餅干，她向譚川荀揮了揮，我這里有餅干。譚特助你吃點(diǎn)嗎？

    不用譚川荀嘴上正表示拒絕。

    下一秒，余向晚已經(jīng)將一塊餅干遞到了他的嘴邊。

    給你。余向晚眼中希翼的光芒閃閃發(fā)亮，就像天邊綴滿的繁星點(diǎn)點(diǎn)。

    面對這樣的眼神，譚川荀也不好再拒絕。他緩緩張嘴，將餅干吃進(jìn)嘴里，那兩片薄唇無意中含了含余向晚拿著餅干的指尖。

    一瞬間感受到帶有溫度的潮濕，余向晚愣了愣，嗖的一下將手縮了回來。

    還行吧？余向晚隨意一問。

    好吃。譚川荀沉眸舉目，他舔了舔嘴角。

    不可探明的長夜漫漫，不知其中到底掩映了多少與長夜共存的秘密。

    好在救援電話打完沒等多久，拖車總算來了。譚川荀除了聯(lián)系救援電話，還聯(lián)系了就近的好友。

    好友開著車就過來接他和余向晚了。

    譚川荀的好友許沛一見著譚川荀就感嘆，亮哥啊，好容易見著一次。哎呦，就碰上你倒霉了。需要江湖救急嗎？

    許沛偏頭看向一旁的余向晚，這位是？難得啊，亮哥。

    許沛拍了拍譚川荀的肩膀，悄聲說:身邊還有美女作伴啊。不算倒霉。

    譚川荀瞪了他一眼，低聲回道:瞎說什么呢。這是余家的大小姐。

    說完，又轉(zhuǎn)頭向余向晚介紹:余小姐，這是老許。一會兒我們坐他的車。

    許沛聽見余家這兩個字眼，嬉皮笑臉就沉肅了下來。

    等余向晚轉(zhuǎn)身上車，他扯住譚川荀肩膀，問:亮子，你現(xiàn)在還在查

    別提。譚川荀冷了臉，他看著欲言又止的許沛，也別勸我。

    亮子啊我擔(dān)心許沛搖搖頭，苦澀地笑了，得，我閉嘴。上車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