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上的無名女郎（5）

    塔伊西婭上了車。她來時坐的二等車廂，有供乘客坐著聊天的軟墊椅子，晚上還有一張窄床可以躺下休息，每節(jié)車廂還設(shè)置了一個公共盥洗室，以解決個人衛(wèi)生問題?；疖囆羞M時，車輪和鐵軌會持續(xù)摩擦、產(chǎn)生震動，因為震動一直都存在，且十分規(guī)律，反而讓她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平穩(wěn)。塔伊西婭甚至還在車上畫了幾張素描。她在馬車?yán)锟僧嫴涣水?，車輪碾過一顆小石子就能把她顛得彈起來。

    那回是塔伊西婭第一次坐火車，對這形容猙獰的機械造物頗有好感，可這次的遭遇卻將她對火車的良好印象徹底顛覆。

    塔伊西婭還沒上車，就聽到幾個恐怕是喝醉了的男人在大聲唱歌，歌詞乍聽起來很正常，深究卻暗含著下流的意味。塔伊西婭皺了皺眉，忍下想要離開的沖動，抬腳登上車廂。

    光明女神在上！這里可真臭！

    和大多數(shù)同齡人一樣，塔伊西婭并不是光明女神的虔誠信仰者，但在每周的禱告日前去教堂向女神禱告已經(jīng)成為塔伊西婭（或者說大陸上多數(shù)人）的習(xí)慣。因此塔伊西婭的腦子里甚至還沒有冒出光明女神的雕像，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出了這句話。

    車廂里的味道濃郁而復(fù)雜，濃烈的酒精味、劣質(zhì)煙草燃燒后嗆人的煙味、食物在胃里消化過后再打嗝反出的酸味、蒸汽列車釋放的煤煙味塔伊西婭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仍然有想要嘔吐的沖動。

    一個有著長滿粉刺的酒糟鼻的壯漢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指著塔伊西婭哈哈大笑：瞧啊，咱們的車廂來了一位貴族小姐！他身邊幾個醉醺醺的漢子也跟著一起大笑：貴族小姐！在咱們下等人的地盤！連歌也不唱了，指著塔伊西婭嘻嘻哈哈，說起了下流話。

    塔伊西婭抿住嘴唇，冷著一張臉找了個離那伙人遠(yuǎn)遠(yuǎn)的位置坐下。

    好在這群人雖然嘴上不干凈，也沒有過來找塔伊西婭的麻煩，塔伊西婭剛才真怕他們?nèi)鞘?，還有些后悔自己這么干脆地拒絕了阿洛蒂的邀請。想到這里，塔伊西婭短暫地回味了一下阿洛蒂那雙迷人的紫羅蘭色眼睛，她說話時那種漫不經(jīng)心、又十分溫柔雅致的奇特腔調(diào)。雖然只是在站臺上相處過幾分鐘，塔伊西婭已經(jīng)將這個美麗而奇異的女人牢牢記在了心底。

    列車在車站短暫停留了一會兒，又鳴響了汽笛。隆隆的車聲再度響起，伴隨著車廂輕微的晃動，列車駛離了巴彭火車站。

    塔伊西婭安靜地在座位上坐著。三等車廂的座位是硬木頭做的，一排一排緊密挨在一起，人坐進去之后只能放一些小東西在自己的腿上。若坐在排座中間，行李稍大，就只能冒著被人拿走的風(fēng)險放在外面，因此地上行李擱得到處都是。塔伊西婭最寶貴的畫具都在手提箱里，當(dāng)然不會這樣做，她趁自己來得早占了一個在邊緣的位置，把手提箱放在自己腳邊的空地上。

    三等車廂太擠，而且很悶，除了和周圍的人閑聊，或者發(fā)呆睡覺，其余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塔伊西婭被車廂里惡臭的空氣弄得想吐，而且身邊坐著的是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那婦人在低聲哄著嬰兒，卻拿他沒辦法。嬰兒大張著嘴哇哇地哭，哭得塔伊西婭很是頭痛。塔伊西婭度過了痛苦萬分的頭一段時間，才漸漸習(xí)慣這糟糕的環(huán)境，不知怎得，睡著了。

    她的箱子！塔伊西婭驚醒過來，頭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自己腳邊的手提箱，卻撈了個空，頓時驚慌起來。箱子里的衣服丟了倒是沒關(guān)系，可她賴以為生的畫具都在里面！

    塔伊西婭問遍了身邊的人，都搖頭說并沒看見過誰提走了她的箱子，又是沮喪又是焦急，身邊的婦人安慰了她幾句，告訴她不妨試著去問一問列車員，或許能找到箱子的下落。塔伊西婭感謝了婦人，匆匆起身去找列車員。

    婦人說三等客車只安排了一個列車員，通常在和二等客車連接的那一節(jié)車廂里。天氣不冷的時候，因為蒸汽機車在行進過程中車頭會產(chǎn)生煤灰，而且震動感很強烈，車廂的分布通常是從前往后等級依次升高，但到了寒冬，由于火車頭的鍋爐提供用以制暖的熱水，車廂排列又會反過來?，F(xiàn)在天冷，塔伊西婭在列車尾部，便往車頭的方向走去。

    塔伊西婭才經(jīng)過兩個車廂，用力推開通向另一個車廂的小門，外面猛烈的風(fēng)雪立刻灌進車廂，冷得她打了個顫。眼前卻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團黑，塔伊西婭抬頭一看，竟然是穿一身長斗篷的阿洛蒂，她的兜帽被掀到身后，陽光般的金發(fā)被漫天白雪襯托得更加耀眼。塔伊西婭呆呆地望著阿洛蒂，連廂門都忘了關(guān)上，直到身后一車廂的人因為冷風(fēng)不停灌入而發(fā)出嘈雜的抱怨聲，她才手忙腳亂地退出車廂，伸手去拉廂門。

    身后忽然貼上一具帶著寒意的軀體，像是穿得十分單薄，塔伊西婭分明能清晰感受到衣袍下柔軟的軀體。

    阿洛蒂那帶著奇特韻味的聲音在塔伊西婭耳邊響起：又見面了，塔伊西婭小姐這里可不是一個運動的好地方，請允許我?guī)湍拿Α?/br>
    阿洛蒂長長的手臂一伸，塔伊西婭要用力才能推開的廂門被她輕松地關(guān)上了。

    阿洛蒂沒有松手，依然將塔伊西婭圈在自己的懷抱中。塔伊西婭心跳得很快，捂著嘴道：阿洛蒂小姐，您怎么到這里來了？！

    我若說我是來找您的，您會相信我嗎。塔伊西婭扭頭看了她一眼，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并不回阿洛蒂的話。

    阿洛蒂輕笑兩聲，繼續(xù)說道：真巧啊塔伊西婭小姐，您是來找您的手提箱的吧。

    塔伊西婭驚訝道：您怎么知道的？她轉(zhuǎn)了個身子，和阿洛蒂面對面抱著，這才發(fā)現(xiàn)阿洛蒂手上竟提著她的手提箱，更加驚訝了：??！我的箱子怎么在您這里！

    阿洛蒂穩(wěn)穩(wěn)地抱著塔伊西婭，或許是兩人相擁產(chǎn)生的熱量更足，塔伊西婭和阿洛蒂接觸的地方生出了一些暖意。

    我想您了，就過來找您?？匆娔氖痔嵯湓谝粋€殘次品一個垃圾的手里，就幫您取回來了。

    這里很冷，塔伊西婭小姐，您待久了會凍壞的。和我回頭等車廂暖和一下身子吧，票還為您留著。

    阿洛蒂的聲音十分溫柔，然而不可抗拒：別說那些會讓我傷心的話，好嗎。

    塔伊西婭紅著臉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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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發(fā)現(xiàn)了，你們都是一群lsp，我不搞黃色都沒有人看文。